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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扮男装 ...

  •   李山重眸中闪过一丝摇晃,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毫无痕迹地退后了几步,拿起一旁备好的药箱:“娘娘请坐在这边,臣为您诊断。”

      “啪!”一声脆响炸开在二人之间,低头一看,一盏琉璃杯躺在方砖之间,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美人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即使刚刚有些失态地掷出琉璃杯。

      萧皇后桃粉色的衣袖轻甩,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端坐在主位上,有些挑衅地望过来,杏眼灼灼地逼视着李山重。

      李山重略略避开这视线,执起药箱开始诊断。

      萧皇后的声音幽幽响起:“本宫中的是百仙草之毒,命不久矣,你可有话要对本宫说?”

      “娘娘吉人天相,万不可说如此不详之语。”李山重此时正专注地盯着银针的变化,似是没有看到萧皇后复杂的眼神。

      萧皇后看他如陌生人一般毫无平仄的语气,眉眼间染上了哀色:“山重……你明知,我心悦于你,你却无动于衷,竟是连一句软语都不肯给我。”

      李山重置若罔闻,从容地将器具收好:“娘娘,您贵体安康,如此大动干戈地贴皇榜,又是为了如何?”

      “为了你啊,你明明知道。”萧皇后自知说出口的话已越来越过分,但在这个人面前,她再也维持不住素日示人的端庄优雅,“你曾经只唤我佩茹的。有一种药,服下后症状就如百仙草中毒一样。若非如此,你绝不肯再见我一面,是不是?”

      李山重微微站直身体,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曾经追在她身后素面朝天的小姑娘,定神细凝,却是妆容雍容,满头珠翠:“娘娘,您究竟要说什么?”

      萧皇后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情难自抑已过去,转瞬间她又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后,冷冷道:“李大人,本宫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请你一件事。”

      “娘娘请说,臣必力所能及。”

      冷笑爬上她的双眼,萧皇后看着多年不见的师兄,此时明堂对峙,早已再无年少情分:“力所能及?若是我要你暗中支持璟王呢?”

      “皇后……你何必如此,若你不长期服用避子药物,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必委曲求全、支持他人……”

      “自己的孩子?笑话!”萧皇后直直站起身,柔婉之意被一张怒容冲淡许多,“让我给杀恩师之人生孩子,李山重,你好狠的心,这话也说得出口!我萧家如此之景,他又怎么会让我生下他的孩子!”

      李山重仍是默默站着,半晌道:“女子在世,终是受人桎梏得多。”

      “你走吧。”萧皇后冷冷下了逐客令,“本宫所说之事,请务必仔细思索。这天下之大,也就只有你我还惦记着那个老头了。”

      李山重摇了摇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此时清怡院内,却是一片祥和宁静。宁嫔与任绵之畅谈诗词,志趣相投,颇为投机。

      这位宁嫔早年还被尊称作宁妃,可惜,随着宁妃孩子犯下大错,流放千里之后,她也不可避免地被牵连,降为嫔。如今岁月无情,又时常忧思缠身,已是有了细细华发。

      任绵之从小就与这位姨姨感情颇浓,即使宁嫔被勒令闭门思过,她也从未想要片叶不沾、撇清关系,倒是来宫里更勤了一些。

      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共同品了好些乐曲,想也快到时间,宁嫔望着席下豆蔻女子,眉眼张开,已有了美人初样,不由得握住任绵之的手,细细抚摸,似是无比宠爱。

      她被勾起了伤心事,突然没头没脑地道:“绵儿,你长大了,若是大家都能如此平安长大就好了。”

      任绵之温顺的脸上滑过一丝狠意,倏尔便消失不见,反挽了宁嫔的手:“宁姨,过去的事不会就那么容易揭过的。”

      这位几乎不离深宫的女子怔怔地端详着任绵之有些坚毅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落下清泪。

      任绵之静静地看着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无比坚强的女子。

      半晌,宁嫔才拿素帕抹了抹脸颊,一抹苦笑绽出:“好孩子,别想过去那些事了,连我这为人母的都已慢慢走出了。”她幽叹一声,“我知你才华动人,凭口舌就能劝退敌国使团,止其狼子野心。可你终究是个姑娘,那些事……离你太远,我也不愿看你为之再操劳,挂念你的人也会心痛的。”

      “我知道的,宁姨,您也要珍重。您就是我的亲人,我会代替哥哥照顾好您的。”

      婢女谷雨一见到任绵之出来,小碎步上前扶着她的手:“姑娘,疲乏了吗,回马车上歇息吧。”
      任绵之点点头,径自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地走了一路,忽觉得有人轻唤她的名字。任绵之掀开帘子,果真见一匹高头大马不知何时追上马车,此时正悠闲地漫步。

      马鞍上,宋玉川一手牵着绳,一边状作无意地道:“这里也能遇到你,真是好巧。”高束的马尾发丝飞扬,紫色衣袍随着人的动作上下翻飞。

      等不来回答,宋玉川朝着帘子里看了又道:“这睿王殿下得知家师回京,立刻邀我去那‘蓬莱阁’听曲酣饮。然而我可不是那好色纨绔之辈……”

      “你拒绝了?”任绵之听到蓬莱阁三字,心下立即想起一事。

      宋玉川仔细地盯着她的脸,转眼间又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没有。这种结交皇子的机会,我怎会错过呢。”

      末了,还补了一句:“怎么,你去想看看?”

      任绵之被一语道破,展出一个极具迷惑性的笑:“当然,要带我去吗?”

      “看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不知是哪个下人说漏了嘴,睿王李仲叹于玄鸟街道蓬莱阁宴请太史令首徒的消息几乎在瞬间就传遍了西京城内。当然,就算下人们三缄其口,睿王邀请秋水为宴会弹唱助兴的消息也一定瞒不过京城内的富豪子弟们。

      蓬莱阁秋水,以能歌善舞闻名于大陈境内,艳绝天下。作为蓬莱阁内唯一的头牌,想要见她一面绝非易事。秋水深居简出,仅有的几次演出必定是座无虚席,满堂喝彩,新作的曲目也会引起争相学习。

      邻国曾有人愿意以十万金为她赎身,据说也未能博得花魁欢心。

      宴席就定在今日黄昏后。宋玉川一袭崭新深色长袍,腰系玉佩,更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他状若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不太明显的身影正努力隐藏在几个护卫之间。

      他唇角微勾,衣袂翻飞,翻身上马。

      几刻钟前,任绵之一袭男式圆领袍,头发也梳成了少年模样,从任国侯府走出。任夫人走在一旁,雍容华贵,见到宋玉川,很是惊喜地叫了晚辈的名。

      “上次我回娘家,竟没想到家里来了贵客。见淮,这是许久不见了吧。”

      宋玉川甚是规矩地行了一礼,就像京城里的翩翩公子哥,道:“姨姨近来可好?今日晚辈赴睿王邀约。”

      任夫人知这两个孩子都是极有胆识和主意的人,点点头,但仍是放不下做母亲的心:“见淮,姨姨知你们都是懂道理的,但你们都长大了,绵儿的性子你也懂,总是如此还是有损名节的。”

      宋玉川又规矩地行了一礼,答道:“晚辈明白,我会护好她的。尽量让她少露面于人前,今后也会劝她注意分寸。”

      任绵之在一旁一声不吭,想来是已接受过任夫人长篇大论的“教导”了。待走出了正门,宋玉川瞧着她的脸色,笑了一声:“府内有‘细作’啊,谁通风报信,让你出个门还被发现了?”

      任绵之心下了然,但也不想多说,仍是一副兴致勃勃地模样,只是眼里闪动着别样的光。

      宋玉川看着她的模样:“就跟你小时候一样,走吧,闯祸去。”

      越走近玄鸟大道,丝竹之声便愈发入耳。待进了富丽堂皇的大门,满楼红袖翻飞舞动,各异的馨香扑鼻而来。今日能到场的必是达官显贵,或是声名赫赫之人,这些姑娘们自是不必多说,争相邀请贵人们共饮美酒。

      周围一圈都已有座上客,正美人入怀,相邀饮酒。环顾四周,睿王早已在最大的一张桌前等候,他身旁尚有一张方桌空着,不必说,是为他们留着的。

      宋玉川低声嘱咐侍卫四散开来随时注意,一双丹凤眼瞥到了一件月白长袍,心中暗笑,毫不客气地指了指:“你,对就是你,今晚在一旁侍候我。”

      任绵之第一次来此地,正悄悄打量四周环境,忽被人一指,连忙收回心绪,对上那双极明亮的眼睛。纵使被当成小厮心下不满,可她此时也不能显出一分一毫,便低了头朝着宋玉川走去。

      互相行礼罢,睿王便难掩兴奋之色:“玉川兄,久仰大名,多谢给李某这个面子。可请得动当今第一太史令的首徒、南境骁勇善战的少将,实是本王的荣幸啊!”

      “殿下客气了,能获殿下相邀,我亦是荣幸。”

      一番客套语罢,众人入座,睿王显然对他身边的小厮有着浓厚的兴趣,双眼微眯,饶有兴趣地开口:“玉川兄,这位看起来可不像你的小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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