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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爱他至深才心疼 ...

  •   被他缚住腰身,他在和羽舒耳边不断轻哄:“睡吧,羽舒……”
      他将内心的森寒收起,仅留暖意予她。
      ——
      晨辉从窗外探入,朝着和衣而卧的二人轻轻摇手。
      房门轻叩,和羽舒并未开门。
      郑梦丽让管家打开房门后,郑梦丽看着床上血迹斑斑,大惊失色。
      “羽舒!”
      “阿辰他……”
      和羽舒被郑梦丽的突然闯入惊了一下,随后愕然的,是姜胤辰蜷缩在床榻一角,伤痕触目惊心。
      ——
      深浅不一的伤口,此前应该是有被医生上过药,些许结痂,些许崩裂。
      管家说,在青石台阶上拾回了姜胤辰的外套和绷带。
      和羽舒望了一眼,心下不明白姜胤辰为何有扯去绷带的行径。
      简单处理包扎,郑梦丽派人去把西洋医生请上了山。
      眼下因为姜应元的事,和宗煜在商会里没有找到姜胤辰的踪影,问了他手下才知,姜胤辰连夜上了留风山。
      电话打给了观雀台的管家,和宗煜对郑梦丽叮嘱了几句,待她知晓原因,嗟叹不已。
      床上躺着的姜胤辰,额上密布着汗珠,姜胤辰伤口感染有些高热。
      平日里行事谨慎的和羽舒,此时被从不大发脾气的郑梦丽高声斥责了一句:“阿辰受了重伤,你就该立即找医生来,而不是血沾了大半张被褥拖延到此时,你俩要成婚了,身子好坏都是大事,怎如此胡闹?”
      “阿辰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兄长,先前已经和那群东江人打了一架,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
      一整个上午,和羽舒跪坐在床边,攥紧着姜胤辰的手,触及他掌心粗糙的厚茧。
      和羽舒自责,昨夜就不该听他的哄劝入睡,泪珠未经过她的脸颊,直接掉在了床榻,来不及擦去。
      见他嘴唇干裂,和羽舒悄然起身去端来温水。
      抬起他的脑袋,却如同千斤重,水滴入不了口,尽数从嘴角溢出,还惹得姜胤辰在梦中难受闷哼了几声。
      几口温水被和羽舒以唇相喂,度入姜胤辰的口中,又替他擦拭了额上的汗。
      和羽舒枕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姜胤辰脸庞望去,清晰直到虚影微晃,缓缓入睡。
      苏醒时,她在床上,而姜胤辰却不知去向。
      ——
      乌云压着整座懔城,而后,开始无情撒着歪斜莽撞的雨滴。
      姜胤辰赶忙去的地方,是曾分包给王家的码头。
      他派人将码头监牢的工人放出牢门之时,即便是副会长亲自下令,工人们皆相顾失色,说自己根本没能交齐罚款,压根不能出去。
      那是规矩,烙在他们心里的陈规。
      所有人反倒还关上了牢门,自愿待在那处。
      和羽舒和郑梦丽从山上提早归家,沿途还去探望了尹文槿,可尹文槿不在住处。
      和宗煜对二人说,姜应元投井自尽了。
      说是自尽,更不如说是咎由自取。
      来不及反应太多,和羽舒只想立马见到姜胤辰。
      阿力从商会门口出来,恰好看和羽舒从和家的车里跨出,撑伞小跑着,火急火燎的,阿力知晓她来找姜胤辰定有急事。
      但姜胤辰此时与其他分会会长正在开会,商议各码头被关押的工人需要交罚款才能出牢一事,和羽舒哪怕再着急,也只能等待。
      ——
      “今日,我想向各位叔伯请教,各位效力于和家,卖命于和家,且忠心于和家商会,是为何?”
      高烧才退,说话不免没了几分力气,但依旧掷地有声。
      其余会长本想对姜胤辰另眼相待,毕竟那“倒插门”的形象,在没见到人的时候,就被流言蜚语磨出耳朵茧子了。
      他的那一身伤来历为何,和宗煜都与他们坦然相告,这会儿让他们不敢小觑这小辈,但总觉得,他做事还欠点火候。
      几十年风雨经历下来,与和宗煜虽有职位之分,但无尊卑之分,情义上,甚至还能比得过和宗煜的亲兄弟。
      几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自是与老大一同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情义难以割舍!”
      “商会与商会之间,利益相衡,自是脱不了干系,事业都是借助彼此之力从此蒸蒸日上的……”

      姜胤辰问:“那有叔伯是因为和家打压,以暴制暴,而做出不得不效力和家抉择的吗?”
      “那自是没有!”
      姜胤辰:“码头监牢设立一事,我个人提议,可废了。”
      几个会长你看我,我看你,想来和宗煜还提起过姜胤辰在码头做过工,他怎会不知设牢之意?
      那还怎么管人?
      “码头自相存于世之日起,就沿着各江边建造地牢,不听话的工人太多,大二、包工头也管不好,今日姜副会长说要废,总得给个缘由。”
      烟雾缭绕的,几缕烟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萦绕吞吐。
      这一群人在这会议室的屋子里头开会,熏得姜胤辰偶尔咳嗽。
      姜胤辰:“敢问各位叔伯,码头做工的,虽明面上找的是工人,可我觉得更是商会的‘兵马’,衣食住行样样跟不上,怎就能好好卖命呢……凭他们吊着的一口气?那地牢若是在冬日里,各个刺骨冷风倒灌,顷刻间都能冻入每个人的骨髓。就因‘不听话’,遭受一顿鞭打,还得交齐罚款,出了牢门,怎有力气再好好干活?我看归根结底,还是要彻查大二包的问题。他们从中得利了多少……”
      随后,因为地牢、工人衣食住行和就医的问题,姜胤辰硬撑着身子说完了个人的想法,希望能得到在座叔伯的支持和理解……
      姜胤辰:“叔伯皆言对和家有感情,工人们何尝不是?人命不分贵贱……我也希望他们心甘情愿为和家做事,如若做不好,他们便会日日觊觎洋人的‘大饼’,总觉得什么都是洋人的好。时局太乱,总不能被洋人嘲笑我们连‘自家人’都顾不好……”
      规矩定下数十年,一招推翻,连夜提上日程,都还要精细修改。
      商会到了姜胤辰手里,几个会长心里没底,但他那一番话,几人又无法彻底反驳,最终敲定拍板的还是和宗煜,还得再看接下来几次的商讨才行。
      会后,分会长刘明清留下等待姜胤辰:“姜副会长,小小建议,远离和宗凯。”
      姜胤辰知晓刘明情在懔城主做开矿,只不过规模还颇小。
      刘明清说:“商会他早想掺一脚,但其实生意往来,亲兄弟之间做不好。咱们虽和会长不是沾亲带故,但几人的利益不可动摇,少了谁都不行。”
      “我也是小道消息,老王家那个事儿,估计和宗凯他有介入,牵线了洋人那头。”
      姜胤辰点头:“多谢刘叔,我定会留心。”
      刘明清拍了拍姜胤辰,因为他的话对姜胤辰有所改观:“刚听说,你哥人没了,要是争点气,你姜家名声在那,同和家一联手,这懔城也不至于矿分一角能被洋人占了开采。节哀顺变……我先走了,会上说的那事儿,这几日等你岳父定夺,也先别急。”
      姜胤辰愣在原地的时候,和羽舒在外头焦急地推门而入。
      “阿辰!”
      他抬头,神思仿佛停滞了一瞬,沉浸在刘明清的话里。
      和羽舒奔来冲入他怀抱里的那一刻,他忘了伤口的疼痛。
      只不过和羽舒的脑海里,回想到的皆是姜胤辰曾写的信……

      【羽舒,家父已下葬。
      我一切都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懔城是你土生土长的地方。
      我也好像因为你,习惯,又喜欢了雷雨。
      守着这座城,亦是守着你。
      你知我心意……吻你万千。】

      【羽舒,我母亲曾说,我兄长曾几何时也溺爱我。
      自我还不会走路时,他趴着跪地,总是给我当马骑。
      直到我被送往山上跟着家塾先生……他还总是来偷偷看望我。
      但兄长,会变成如今这样,嗜赌害人不浅……
      他终是变成了我不敢认的模样。】

      【羽舒……我的生活乃能算上等。有床,有窗……
      可挡风雨,吃住无忧,你不必挂念。
      为兄长还了一些债务,当我肩上能扛着比他人成倍的货物时,
      我觉得我能为你扛下一整座懔城的重量……
      思念入骨,吻你万千……】

      内心隐隐作痛,和羽舒不知怎么告诉姜胤辰那个噩耗。
      她知晓他的为人,打断姜应元的双腿,是不得已为之。
      他并不是人人口中的疯狗!
      和羽舒捧着姜胤辰的脸,不停轻泣说着:“阿辰,你看看我,你还有文槿姨,你还有我……”
      ——
      几天后。
      姜应元出殡,瓢泼大雨打在姜胤辰和尹文槿的身上。
      姜胤辰之前派来盯着姜应元的人,因某个深夜被人下药而未看紧姜应元。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东江人绑在了山间一处野蛇遍地的树丛中。
      东江人势必要毁了姜应元,毕竟姜胤辰和他们大干了一场,此前也让他们损失不少。一有机会,便抓着姜应元不放。
      而这一次并未涉赌,而是直接把姜应元扔进了井里。
      那几日,姜胤辰恰好在洋人的审讯室内,便错失了通报他的机会。
      姜胤辰知道,留线人一命,就是想让线人来告知姜胤辰——他们会等着他。
      来人还有姜应元的妻儿,寥寥至亲。
      乡间远处,有一阵空谷绝响的钟声接连响起好几下。
      那寺庙离得远,钟声却听着是近在耳边。
      敲在此时的每个人心里。
      一些至亲的悲恸泪水,姜胤辰不知几分真假。
      尹文槿的双眼红肿,哭声一直未断,伤心欲绝。
      姜胤辰未掉一滴眼泪,可声音却哑得不像话,犹如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麻布,寸寸麻线翻出乱褶的糙,完全掩盖了他原有的音色是怎样的,“娘,你别哭了,身子要紧。”
      但姜胤辰再也哄不出尹文槿一个字眼。
      姜胤辰骨节分明的左手两指仍然还夹着未燃着的烟,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手骨微动捻着烟把玩,有些叫嚣意味。
      他的墨眸此时有寒冬一般的刺冷,倒映出和羽舒的无措。
      和羽舒自愿跟着他来,按理来说,二人并未成婚,她不必费这个心神来掺和。
      她这般无措模样,姜胤辰便深刻体会到,他真的是又失去了一个亲人,且又和他撇不开关系,是他盯人不力。
      指腹用力碾碎她脸颊晶莹的泪珠,狠狠地擦拭过坠落到她嘴角的咸泪。
      她那比他手掌还小的脸仰望着抬起,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无人开口。
      姜胤辰凝视着和羽舒,她盯着他看许久,用着如此……清澈的眼神。
      她此时如迷失在森林的麋鹿,杏眸边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鼻子泛着红,停了片刻,忍住哭嗝,潸然泪下埋在他的胸前,“阿辰,你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其他都能听从和羽舒的,唯独这一件。
      东江人背后定有靠山,几次三番粘着姜应元不放,不会是当时干一架的仇怨这么简单,姜胤辰终是燃了那根烟……
      姜胤辰依旧哭不出来,感慨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太多。
      死,却是人们唯一同样的结局。
      可人,不能栽在那几个大洋手里。
      ——
      和宗煜并未反对姜胤辰当日的提议,那码头各地牢被拆,工人们都难以置信。
      和羽舒日日跟着姜胤辰,生怕他还沉浸在悲伤难以宣泄,一日三餐皆在码头,她便不辞辛劳给他送饭,也会平易近人地和有些妇女闲聊几句。
      几日下来,和羽舒对码头管事和工人养家糊口也有些自己的看法,拉着硬是要回商会休息的姜胤辰回和家,让他睡在客房。
      她拿着笔在他房间踱步,一边走,一边想,一边写。
      等着姜胤辰洗漱完进屋,和羽舒递给他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娟秀字体,姜胤辰擦拭头发时听她软声说:“他们抢时间装卸,吃饭休息时间太少,连着做工不过就是想为了多挣些钱,但……劳动力也分优劣啊,多劳者多得,但不一定最有效率可言……可以先划分一下工人的能力级别,制定晋升制度……”
      她的杏眸望着地面转悠,又说着:“包两餐太少,吃得还差,若要伙食省成本,完完全全可以开除那二包工头,省下一大笔钱可以给工人贴补伙食和穿衣。就医的话……”
      和羽舒放在嘴角的手被姜胤辰一把扼住揽过,将她身子压在了软床。
      软床下陷,姜胤辰凑近她脸庞:“还没成家,倒是先做起贤内助了。”
      和羽舒浅笑,但视线避开他敞开的浴袍:“那每日跟着你,总不能白忙活一场,我还大抵问了他们普通工人一家子的开销,如果能多查几个码头,定能帮……”
      一手顺了顺她的发丝,那兰花香让姜胤辰心神恍惚,姜胤辰在她耳边呢喃,“今日,话怎如此多。”
      她的心田仿佛被他悄然占满。
      随后,他蛮横地闯入她的口中。
      姜胤辰发丝仍在滴水,滴落在和羽舒的眼皮,眉间和侧颜。
      触碰她娇软的侧颈肌肤,他微启唇松开些距离望她脸红,粘连的津液被带出她的檀口,和羽舒见银丝不断,羞恼再去堵上了姜胤辰的嘴。
      见她主动,姜胤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她的呜咽在他耳中不过就是欲拒还迎,吻她吻得更深情了些,和羽舒迷蒙着双眼:“阿辰,我……”
      他的指尖挠着她的掌心,酥麻至全身。
      姜胤辰猛然间,握住她的玉足,倾身问道:“我孑然一身,并不是家财万贯,副会长的位置坐得还不算稳当,能给的不多。一处小洋房,兴许对你而言甚小,但是位处你我二人再遇的花园边,那儿有你喜爱的藤萝。其余的……”
      和羽舒撑起身子,“嗯?”
      扣着她脑后,轻啄了她下唇,握着她的手上移,附在他的心口,和羽舒又是被姜胤辰由浅至深,吻得晕头转向……
      姜胤辰以他自己的手掌作尺,记下了她大概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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