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无香》玩猫丧志

4、危机四伏

　　窗外的雨也不知下了有多久，书房内昏昏沉沉，秦政渊点着油灯认真的读着手里的竹笺，萧无香始终盯着残破的棋局发呆，直到几声沉闷的咚咚声响起，才打破了屋内良久的沉寂。

　　“皇上，雨天湿气重，奴婢为您熬了一碗乌鸡红参汤暖身子。”

　　林嬷嬷喑哑的声音穿透木门，萧无香率先回过神，秦政渊依然在专注的读着手中的竹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似的。
　　萧无香则是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木门，一股凉风扑入无香的怀中，让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林嬷嬷那张布满沧桑的面庞便映入眼帘，她一手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一手拎着一个已经包浆发亮的桃木桶，干瘪的嘴唇裂开一个向上的弧度，浑浊的眼眸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林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也曾是皇帝的乳娘，所以理应尊重她些。
　　只是经历过上一世的教训，她还是十分警惕的盯着她手里的木桶，只是上一世送毒汤那日是个在晴朗的傍晚，结合着今日的天气来看，或许是真的为了关心来送暖身汤也不一定。

　　“萧小姐也在这里呀，奴婢正好多熬了一些，给您也盛一碗吧。”
　　林嬷嬷始终是慈爱的笑着站在门口，无香暗暗的打量着她的行为神态，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赶紧邀请她进了屋。
　　秦政渊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给林嬷嬷任何回应，林嬷嬷也不多嘴，只是安静盛好了两碗汤放在了棋桌上，因为书桌上面有许多资料，弄湿了就会很麻烦，她一直是一个十分注重细节的人，也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奴才，看到皇帝在忙，就自己做好事默默退下了。

　　林嬷嬷前脚刚走，无香便端起一碗汤仔细观察，汤底只有一只乌鸡腿和几块红参，汤体澄明，并未有什么异样。
　　林嬷嬷走时叫他们趁热喝掉暖身效果是最好，无香便替皇帝应下来，只是皇帝不喝她怎么能先动呢，窗外的雨在林嬷嬷走后便奇妙的停了，无香打开木窗，让清新的空气串进来，自己则是坐在窗边拿了一本书读了起来，直到猫咪凄惨的干呕声再一次打破房内的寂静。
　　萧无香震惊的抬起头，一只浑身湿透且有些脏兮兮的瘦弱小猫此时正表情狰狞的伸着舌头干呕着什么，身体痛苦的痉挛着，上一世的回忆顿时席卷萧无香的大脑，果然那不出片刻那只可怜的小生命便四肢颤抖的倒在了他们的棋桌，七窍流血，死相与上一世完全重合。

　　“明明上一世的时间节点不是这样的。。。。。。”

　　萧无香心想，难道说，这一世的剧情走向变了，陷害皇帝的节奏提前了吗？

　　萧无香已经无心顾及那只可怜的小野猫，而是迅速端起刚刚那碗鸡汤又仔细观察了起来，这下总算让她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正常的鸡汤颜色应该是浓稠的，而他们的鸡汤颜色如此澄明，正是某种毒剂的滴入才致使汤底产生了变化，窗外冷风袭入，无香的脊背发凉，瞬间打了个冷颤。

　　“萧老师披件衣服吧，雨后天凉，免得着凉。”

　　萧无香缓缓转过头看向那声音来源，小皇帝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原来刚刚那一切他也看在眼里，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却这么淡定。

　　“谢谢皇上，臣不冷。”

　　萧无香脱口而出，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很明显这一世保护小皇帝的任务难度又在=增加了，不仅要考虑他的安危，就连自己也有可能被连带着杀掉。

　　“皇上，您知不知道刚刚那只小猫为什么会死。”

　　萧无香盯着秦政渊的眼睛，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她不敢保证年纪这么小的皇帝能懂自己正在经历什么，正处于怎样的环境中。“林嬷嬷想害朕，给朕的汤里有毒。”
　　秦政渊倒是很淡定，他的语气平缓，不咸不淡。

　　“什么？这家伙竟然这么淡定？”

　　萧无香内心震惊于面前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皇帝的淡定，但她始终觉得他是因为年纪小，不知深浅，心底的母性又被激发出来，于是便主动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到：“皇上，您不要怕，臣会一直在您的身边保护您。”

　　秦政渊的身型单薄，萧无香只是轻轻的拍一拍都怕把他拍碎掉，只是出人意料的小皇帝只是薄唇微启，盯着萧无香的眼睛问道： “萧老师读了那么多的史书经传，不知历史上那些皇帝如何处置背叛自己的人的呢。”萧无香看着他懵懂的大眼睛，心想着小皇帝的狠戾应该从小培养，这样未来的某一天他才可以独当一面不被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欺负。

　　“ 背叛者是比敌人更可恨的存在，因为他们曾是你最信任的人，所以比敌人更清楚你的软肋，也更加可恨，古人面对背叛者一般都是酷刑处死，以泄心中愤恨的皇上。”

　　“那依萧老师看，林嬷嬷这种有功劳的老人要怎么处置呢？”

　　秦政渊依然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萧无香，看着小皇帝稚嫩的面庞，萧无香内心升起一股罪恶之感，自己这样引导年幼的小皇帝会不会破坏了他的天真呢？但既然是要做狼王的人，在幼年的时候就不能怕血腥，厮杀掠夺都是为了生存和保住王位的必备技能。

　　“依臣看，不如就赏赐一丈红吧。”
　　这老嬷嬷是宫中老人了，如今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仗毙也算是以儆效尤。
　　“好，那就赏赐她一丈红。”
　　这一天，三宫六院的所有人都被老嬷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到难以入睡，林嬷嬷给皇帝下毒这件事没有人敢信，毕竟她是皇帝的乳娘，可那只可怜的小猫就被放在林嬷嬷的眼前，纵使她千般狡辩，事实铁证如山。
　　“林嬷嬷是最疼皇上的，怎么会给皇上下毒呢。”
　　“是呀是呀，林嬷嬷为了皇帝的身体每天都定时定点的为他熬汤，怎么会下毒害皇帝。”
　　“依我看那，这绝对是个误会，没准是那小猫有什么隐疾。”
　　深宫的小木屋内，下人们七扎堆聚在一起嘴八舌的议论，而另一头，晴贵妃的丫鬟正在帮她按摩着脑壳，太后娘娘，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可以，你那天，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晴贵妃轻咪着眼睛，
　　缓缓问着正在给她揉太阳穴的婢女。
　　“没有，娘娘放心，奴婢去的时候屋内没有人的。”
　　“嗯，干得不错。”
　　“娘娘教的好。”
　　那小丫头声音尖尖的，语气唯唯诺诺，即使被夸奖了也不敢讨什么赏，晴贵妃的语气始终淡淡的，手里的佛珠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她一直很虔诚的礼佛，从未停过一天。
　　手中的佛珠已经被盘的油润发亮，可她的心肠确早已经烂得千疮百孔，她虽然语气平淡，却比林嬷嬷的叫声还要恐怖千百倍。
　　其实萧无香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也许这毒真不是林嬷嬷下的，她经常做汤给皇帝喝，要是直接在汤里下毒也未免太明显直接了些。
　　这下毒的肯定另有其人。实际上林嬷嬷、皇上和她，全都被人给耍了。

　　那日之后，小皇帝的阴狠暴戾之名传遍宫廷内外，大家都欺负他年纪小，所以敢偷偷议论，但又害怕他的狠戾，所以只敢私下议论。
　　萧无香不止听到过一次，又何况敏感异常的小皇帝呢。
　　“皇上，最近这几天虽然不是晴天，但也没有下雨，不如臣带您去猎场骑射吧。”
　　看着整日又是沉默不语的秦政渊，萧无香十分担心。所以提出了带他去骑射的要求，秦政渊没有拒绝，萧无香很高兴，她终于又可以把锻炼皇帝身体素质这一项任务提上日程，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等着她们。
　　马场一直有专门的人在看管，但这次的马场内却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匹毛色干枯无光泽的老马，秦政渊虽然有过骑射经验，但之前骑的都是小马，这次只有一只大马，萧无香有点不太敢让他尝试。
　　“皇上，要不今天就算了。”
　　萧无香有点担心，上一世她并没有经历这些，如今实在有些担心。
　　“没事，一样。”
　　小皇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个起跳就自己跳上了马背，没等萧无香反应过来，那老马长嘶一声便狂奔了出去萧无香心下一惊，直呼大事不妙。但等她跑出去却早已为时已晚，那小皇帝被脱缰老马甩出去足足三米，而老马自己则是一头撞在城墙之上，当场咽气了。
　　萧无香此时已经浑身冰冷，她忍住情绪，迅速跑到秦政渊身边，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锦缎龙靴也被甩出去一只，其他地方看不出什么伤势，但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萧无香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小皇帝就跑，“太医院太医院”她嘴里不停念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地，秦政渊的血液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襟，她此时已经焦急如焚。
　　本以为这一世她能顺利保护好这个无情的小皇帝和自己，没想到生存难度比上一世增加了这么多，上天真爱作弄人，要不这一世她干脆自己去喝一杯鹤顶红死了算了，何苦要承受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