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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时间了,找个北京猴嫁了吧 ...


  •   十岁的时候我那暴发户老舅在北京发了户,年夜饭酒一上头,我亲爹单手一拍决定重燃旧梦,带全家北漂。
      好在有我那舅,我们也算是在北京磕磕绊绊有个住所。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一环,二环什么学区房,只知道我爸严肃地跟我说我能上学多亏我舅,得好好学习,我懵懵地点点头每天早起一个多小时,熟练地穿过地铁线上学。

      虽然从来没来大城市上过学,也老听大人们说过什么地域歧视。但是想象中不友好的事儿没有发生,同学们很友好,感觉和县城的朋友没什么区别。

      但是偶尔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谈论放假的时候去了哪个国家玩,最近买的哪个外国牌子的新文具盒。我默默的扭回头,心想着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也就是这时候我认识了刘星,他坐我后桌,每天早上踩着点进门把斜挎书包一放,就用铅笔戳我的后背急切地问作业能不能借我抄抄。我顺手把作业本递给他的时候,他会傻呵呵的笑起来,然后招呼他的好兄弟鼠标和键盘一起。

      我倒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我爸说我们在北京人微言轻,别得罪人。
      也不知道这傻子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好像就把我画进了他的朋友圈,下课有事儿没事儿就招呼我一块去小卖部。

      估计是家里管的严,虽然他们仨脚穿的都是几千块钱的鞋子,但是我们四个在小卖部门口钱凑不出来三块。

      但是刘星说他有办法,紧接着我就看见他们仨理直气壮地朝着路过拿着零食的低年级伸手。

      大哥,你们属于强盗来的……
      我更不敢惹他们了。

      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北京站住脚,爸妈因为钱的事儿总是在家里吵架,所以放学之后我和刘星混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了,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拖延回家的时间。

      鼠标和键盘就住在他家附近,他们俩先撤了之后,我心里嘀咕着怎么在周边转一圈到地铁快关了再回去。
      虽然说刘星这个人有点木,但也没到完全是植物人的程度。

      坐在他们家小区楼下的休息亭里,他扭过头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想了想低下头,我以后可能不能借你抄作业了。

      以为刘星会急了,但没想到他一拍大腿说“嗨这有啥呀?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你的作业才跟你交朋友的吧。”
      我抬起头看他,那是因为什么。

      他咯咯地笑起来,像个猴。

      “傻妞,当然因为你跟我性格合拍喽,你除了成绩好点其他方面怎么这么笨呢,快抵上我们家小雨了。”

      哪跟哪儿啊,我轻轻叹了口气,回想到爸爸打电话说准备回老家的事儿。

      你和我说都不是同一个事儿,我在心里嘀咕着。

      也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丢脸,也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我还不知道告别这种东西需要仪式。
      在父母暗淡的脸色里,我没有告诉刘星,只是默默的跟着爸妈收拾好行李,坐上绿皮火车回了老家。

      火车的窗壁外,逐渐熟悉的景色,让我觉得这一年在北京像一个梦一样。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北京就是一个梦。

      小县城没有地铁线,没有晚高峰,也没有精致的都市丽人,同学们的爱好是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五毛一包的辣条。

      天气逐渐变得冷起来,我围紧围巾往回家的路上走,心里在想北京现在估计已经冻成寒城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舅舅给我打的电话,关于北京的记忆又逐渐清晰起来,甚至我在恍惚中居然听到刘星喊我的名字。

      但是很快我意识到,那不是我的臆想,真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扭过头发现了一个穿白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跟一个木桩一样。
      但是看起来又气冲冲地要冲过来教训我。

      北京到底离我有多远呢?远到我一直觉得那是一场梦,远到我们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远到眼前人出现在我面前,我真以为我还在梦中。

      那时候我是真想跑,但是我腿软了,跑不了。

      他看起来委屈的不行,站在那儿跟一个猴一样干嚎,你转学怎么不告诉我呀?

      看着把帽子摘了露出脸的刘星,我蹲在原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5分钟之后,我们坐在小区楼下的石凳上,我递给他我没喝完的一块钱的巧克力奶茶暖手,他没分寸的顺嘴就喝了一口,接着碎嘴都说着和他们家高乐高一个味。

      哎,我更烦了,离开北京前我都没尝过高乐高啥味呢。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他贫嘴地说着家里的小雪小雨的趣事儿,以及他那烦人老妈刘梅老不给他零花钱。

      我问他那你哪儿来的钱坐火车过来呀,他一拍胸膛说那我是谁呀,我当然是混上来的。
      为了不被查票,在厕所蹲了一路呢。

      不愧说他是刘星呢……

      离别的时候我们约法三章(他强制我),以后每个月起码必须给彼此打一通电话。

      我心里还在寻思着怎么给他找点钱回家,或者给他爸妈打个电话,结果他摆摆手说千万别给他妈打电话,他是偷跑着出来的,接着又露出他标志性的猴笑,说他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让我别担心。

      临走的时候,刘星又套上了他的白色帽子,整个人穿的跟个小雪人一样,只露出个眼睛声音透出来的时候有点模糊。

      他问我们俩还是朋友吧,我说当然是啦。

      他傻乐了一会儿,没说啥就走了。

      我有个北京朋友的事儿,让我爸觉得挺乐呵的,他觉得他的女儿果然是继承了他的交际能力,短短一年就把北京人脉搭上了。
      所以他并不妨碍我跟刘星隔一段时间就打通电话。

      就这样时间到了中学。
      中学的时候,周围开始流行看言情小说了。

      题材逐渐从校园恋爱变成了高干文学,看着小说里的男主角对女主角说“在我眼里你跟北京的灯光一样绚烂”。

      我突然意识到我那个从小认识的贫嘴朋友刘星,也算得上是和这男主的人设有点贴合吧。

      起码都是老北京人?

      但我想他估计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
      让他说这话,他宁愿把他们家剩下的鸡皮全吃了。

      刘梅是一个很好的阿姨,放假的时候还会邀请我,问我愿不愿意再去北京玩。

      到北京的时候,刘梅阿姨一边搂着我一边跟我说,让我一定得劝劝刘星。
      我张大嘴问,他怎么了?

      刘梅阿姨气不打一出来说着他最近想把头发染成绿的,还说要交什么野蛮女友。

      我去阿姨,你都管不了他能听我的吗?

      我勒着嘴想着,谁要真能管住刘星,可真是算得上野蛮女友了。

      我觉得我和刘星的关系就是好哥们,跟鼠标键盘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或许又有一点不一样。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肯定不是班上同学说的什么,我有个北京富二代男朋友这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解释不清楚这个事儿,准备志愿的时候,身边一圈人默认我肯定会去北京上大学,连我爸妈也这么觉得。

      我用笔尖戳着日记本,心想着我真的要去北京吗,可是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我属于北京,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好像又没有脱离过和这座城市的联系。

      我不像我爸,我想念的从来不是北京,从来不是有时候并不这么好的天气,从来不是货品架上我买不起的小零食。

      或许我和北京的联系,一直只是因为一个人。

      要交志愿的那天刘星给我打电话了,高中的时候他选择上国际部,我估摸着他是要跟我说选择去哪个国家读书的事儿,没想到他倒是跟往常不一样,只是磕磕绊绊地问我到底打不打算来北京上大学。

      我认真的想了想,回复他说自己不太确定,或许会留在南方,南方也有适合自己的专业和学校,不一定非得去北京。
      他在电话那头倒是急了,不行你一定得来北京。

      我问为啥呀,他哆嗦着嘴往日贫嘴的技能不见了,只能听见电话那头哗哗刮过的风声。
      2分钟以后他抖着音说,你还是下来一趟吧,我在你们家小区楼下冻得不行了,我没带衣服。

      啥?

      1分钟后,我裹着毯子下来,看见那个蹲在木亭边上跟个猴一样的刘星突然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他跨越大半个中国来找我,一脸委屈地问我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

      但是他说,他这次是正儿八经交了车票钱来了,而且问过他妈的让我不用担心。

      怎么,我还得说你小子成长了?

      刘星站在我面前1分钟蹦不出两个字,我烦燥起来问他,你到底想说啥呀,你别告诉我你一个学校也没申请上。

      哪的事儿啊?他嘟囔着嘴低着头,我不打算出国了。

      为啥呀?我跳起来。你爸又破产了。

      也不至于啊,没有你老爸胡一统还有你的二爸夏东海呀,总而言之,经济状态还是很稳定的吧。

      刘星在原地憋着气,一脸五彩斑斓。说“我现在得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你竟然比我们家小雨还傻。”

      “我打算留在北京”

      “我还想继续跟你当同学”

      我瞪大的眼睛,仔细想想回答。

      “你能跟我考上同一个学校吗?”

      他又跟个猴样跳起来,你到底懂不懂啊?你你啥都不懂。

      最后,我还是来了北京上大学,而且如愿以偿被第一志愿录取。
      老爸带着我的大包小包,下飞机的时候兴致冲冲。刘星在不远处向我们挥手,我老爸比我兴奋地搂住他,不知道他在他耳边嘀咕着啥,也不知道他笑了个啥猛地点头。

      刘星虽然说聪明,但老不把聪明劲放正事儿上,所以也不至于真能跟我考上同一个大学,但北京大学区也就那块儿,常常碰面也不是什么问题。

      放假的时候,鼠标和键盘从国外回来,我们四个又聚在一起跟小时候一样。

      酒桌上键盘说起小时候刘星坐火车来找我的事儿,说他们仨凑了一个星期的钱没凑出来,然后去寺庙磕了十个响头,打算往功德箱里面借点,结果被抓住了,不过中途又逃跑成功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也没得到大人的协助,硬是混上火车来的。

      我笑得不可开交,你们可真能搞啊。

      鼠标眼睛眯成一条线往我和刘星两人身上打圈,哪是我们能搞啊?是某人能搞吧。
      他说,你可不知道刘星回去以后被他妈拿着葱围着整个小区狂打,半个北京城的人都听见了。

      “还有上中学的时候。”键盘在一旁补充,“为了不让他妈怀疑切段你们联系,硬生生编了个什么野蛮女友出来把他妈气了个半死。”

      刘星在一旁边瞥我边笑,“你俩神经啊,又把小时候的事儿拿出来说干什么?”

      -

      我跟刘星结婚那天,我爸拉着我手边颤抖着边流眼泪,说还是女儿有本事,说自己当年北漂没白漂。

      我皱着眉尬笑,觉得我爸一定是被刘星他爸的著名编剧的名头吓到了,其实昨天还在被刘梅阿姨拎着耳朵教训呢。

      小雪已经常住英国,还是特地赶回来热情的拥抱我,刘星在一旁贫嘴地说一定让我把捧花留给他嫁不出去的老姐,夏雪一拳锤他的西装上。

      胡一统和夏东海喝醉以后扯掉领带在大厅中央跳华尔兹,刘梅阿姨上完厕所回来开始发出尖叫。

      鼠标和键盘喝的醉醺醺的靠在一起说,他们俩也算是我们的证婚人,当初怂恿刘星坐火车找我,也算他们俩出了一份力,贱兮兮地说能不能把礼金退给他们俩。

      我和刘星默契地朝他们竖了个中指,没门。

      夏雨在旁边不嫌事大的边啃鸡腿边说,那还不如小区门口那个保安叔叔见证得多吧。

      我还记得那个长得有点像那个古埃及仫佬的保安叔叔,好奇地问了一嘴,保安叔叔后面是不是退休去了?

      夏雨耸肩,“嗷保安大叔说什么理解了人生真谛 ,要追逐自己的rapper梦 ,搞什么说唱去了 ,现在取了个艺名叫法老。”

      -

      主持人让我们交换戒指的时候,刘星轻轻靠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就像小时候他老在背后拿铅笔戳这我的背靠过来问我第七题选啥呀。

      我又想起中学时候看的高干文了,意识到自己原来真成为什么北京灯火了。

      结果这猴一开口。

      “媳妇儿,我快饿死了。”

      得,家有儿女剧场是变不了高干文学了。

      我认命。

      瞎说的,我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到时间了,找个北京猴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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