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关系》元然

5、05.越界关系

　　天气变化莫测，昨天还晴，一夜北风又乌云压顶，一早起来褚添麒就炸毛，不用想肯定是郝添麟干的。

　　说了不听，又给老王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乌龟窜稀了！

　　“哥，我错了！”

　　小郝捂着屁股，闪人，褚添麒没踹着。

　　“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齐雅芙今天没课，褚添麒开车带他妹和老王去宠物医院，齐雅芙陪老王输液，褚添麒去公司接处理昨天的客诉。

　　机场路39号。

　　“达舟航空有限公司”八个大字高耸楼顶。

　　正门前，两米多高的门牌石上，刻着创始人手书的四个大字——同舟共济。

　　褚添麒头一回细琢磨，好像有那么点深意。

　　“褚哥。”余甜怯懦懦打招呼，紧张得眼眶通红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褚添麒拇指勾着车钥匙，快速把余甜写好的事件经过浏览一遍，笑道：“嗯，等会儿按写的说。”

　　余甜捏皱衣服角，搓来搓去，“孙经理她...”

　　褚添麒毫不在意安慰道：“别怕，咱们有理。”

　　进经理办公室前，褚添麒特意去了趟洗手间，照镜子理了理额前碎发，今天这件白T恤略紧，能明显看出硬朗的上身线条。

　　褚添麒呼出一口气。

　　等会儿将是一场恶战，没回旋余地，安慰余甜是不想让小姑娘有心理负担。

　　飞机上无理取闹的乘客多得是，但黑金卡的客诉另当别论，投诉百分之百成立，不管什么问题都是乘务员的问题。

　　客诉下到部门，倒霉的是乘务员，写检查背手册家常便饭，关键还要经受乘务经理的人身攻击。

　　不出所料，办公室传出孙芳尖锐的斥责声。

　　“余甜，航班服务差到被投诉，你还有脸怪旅客？

　　你没长脑子还没长嘴么！好话会不会说，哄人会不会，在地面能说会道，到飞机上成哑巴了？啊？”

　　孙芳说话似连珠炮，余甜委屈哭哭噎噎，根本插不上话。

　　褚添麒觉得孙芳的这些话，简直是往他耳朵里倒垃圾，再看余甜，和齐雅芙差不多的年纪。

　　谁家哥哥肯让妹妹受这样的委屈！况且错不在她。

　　“够了！”褚添麒跟着拍桌子，看来没必要好好谈了。

　　“孙经理，你说话够难听的！哄人？你让她去哄一个对她进性|骚扰的人？你怎么想的！

　　换成你，愿意哄一个对你猥|琐的老流|氓吗！”

　　“褚添麒！你怎么说话呢！”孙芳气得嘴唇翻飞，唇角媒婆痣颤颤悠悠，略显滑稽，“信不信我让你们停飞，下了你的乘务长。”

　　“停啊！下啊！”

　　褚添麒小臂肌肉紧绷，力道遒劲，握拳撑在桌上，窗外光线投进他深邃的眉眼，瞳孔反射出骇人的光。

　　“下我乘务长，你也别想好过！你干得那些破事儿我都懒得说！”

　　孙芳像被捏住嘴的软葫芦瞬间没了底气，她那些不为人知的暗箱操作，大家都知道，不过没人敢正面跟她叫板。

　　今天算是碰到硬茬。

　　“那你想怎么样！”

　　褚添麒知道客诉撤不了，给黑金卡旅客致歉也无法避免，他不会让余甜道歉，不是她的问题。

　　思来想去褚添麒想恶心孙芳，让她后悔刚才说的话。

　　“这样吧孙经理，你说你是余甜，给黑金卡旅客打个电话，按流程，我也给他赔个不是，这事儿咱们就算过去。”

　　孙芳万没想到，褚添麒这么损，彼此撕破脸不好看无奈答应。

　　电话接通，对面男人话语有意暗示，听着让人不舒服，孙芳捏着嗓子好话说尽，算糊弄过去。

　　离开办公室，路过门牌石，褚添麒只觉“同舟共济”四个字实在讽刺。

　　余甜想请褚添麒吃饭，褚添麒推脱，没聊两句他先撤了，不是别的，他心里挺惦记老王的。

　　刚上车齐雅芙来电，老王输完液带回家了。褚添麒特意去机场买弟弟妹妹爱喝的四果汤，平常三份，今天多加一份。

　　褚添麒开车驶出机场路，直奔刺桐巷。

　　向昀赫起得早浇过花，学完复训内容，出门运动回来已是中午。

　　在巷口遇到齐雅芙和...装在洗脸盆里的老王。

　　“它怎么了？”向昀赫问。

　　“拉肚子，刚吊水回来。”齐雅芙心疼道，“老王能长这么大，全靠命硬。”

　　老王的龟壳有人脸大小，向昀赫估计它岁数不低：“有十岁么？”

　　“九岁。”

　　向昀赫推算：“你哥十九岁时养的？”

　　“嗯，说什么盼归，盼归，我也不懂啥意思，好像说在天上飞的都要养一个在地上跑的才行。”

　　向昀赫轻笑褚添麒迷信：“没听过这种说法。”

　　两人进院，褚添麒房门大敞屋内叮当乱响，不是别人，小郝在掏他哥的手办柜。

　　齐雅芙跑过去知道管不住，还是忍不住教训他两句：“你怎么不长记性，哥揍你都是轻的。”

　　小郝掰动A320模型机翼：“不要你管，反正他晚上才回来！”

　　齐雅芙懒得理小郝去后院安置老王。

　　“昀赫哥你过来，给你看样东西。”小郝神秘兮兮。

　　向昀赫过去站在门口没往里走，两人房间面积差不多，装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褚添麒的房间满满当当，乱，却有规律。

　　飞机海报贴满墙面，桌上，书柜上一排迷你飞模，手办柜里像小人开会，什么新奇物件都有。

　　难怪小郝愿意往褚添麒屋里钻，哪个男孩能拒绝得了这些。

　　唯独窗台前瓷盆里的粉山茶，与屋内布置格格不入，娇气得不像男生该放在屋里的东西。

　　向昀赫扯了扯裤料，蹲身，问：“不怕你哥回来揍你？”

　　“才不怕他，我进他房间好几次了他都没发现。”

　　“昀赫哥，是不是和你的山妖玩偶一模一样？”小郝伸手递给向昀赫一个摆件。

　　向昀赫握在手里掂量。

　　不论分量还是外形，和自己的那个别无二致，连底座设计师刻签都出自一人之手。

　　向昀赫想起大学时期，他交了一个笔友，两人互通邮件，自己曾送过一个山妖玩偶给他，可惜的是向昀赫邮箱被盗，两人在某一天断联了。

　　“昀赫哥，昀赫哥。”小郝伸出花白的胖手指，在向昀赫眼前晃来晃去。

　　向昀赫眨眨眼，把东西还给小郝，“收起来吧，你哥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小郝听话把东西归位。

　　柜子第二层，小郝放进最后一个手办，胳膊时剐蹭掉立在边缘的一瓶香水。

　　两人眼见瓶子掉落，一帧一帧，液体慢慢左右|倾摇，转过一百八十度。

　　头朝下“嘭”一声闷响炸开，液体四溅。

　　香气攀附褚添麒裤脚，顺势而上，只用了几秒钟占满向昀赫的鼻息。

　　烟草和香草...还有...若有似无的藿香味，向昀赫有同款是托斯卡诺。

　　“完了！完了！我哥回来会揍我的！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旁小郝如惊弓之鸟，嘴里碎碎念，低头去捡玻璃片，向昀赫担心他划伤手，让他去后院拿清扫工具。

　　小郝急出一头冷汗，跑去后院。

　　几乎同时褚添麒闻味进院，心里钝感不妙，踩着他弟余留的脚步，快步冲进自己房间，赫然撞见一脸惊愕的向昀赫。

　　“谁让你进来的！”

　　“你...回来了！”褚添麒突然出现，向昀赫没准备，心里咯噔一跳。

　　“你打碎的？”褚添麒指着一地碎玻璃，心在滴血。

　　向昀赫没答一手揣兜，靠在门板，给褚添麒让路。褚添麒撂下手里的东西，弯腰去捡还算大块的碎玻璃。

　　“小心划...”

　　“出去！”褚添麒怒不可遏些许丧失理智，这档口不管谁来他都能呛人一顿。

　　后院，郝添麟躲在墙后，手里的扫帚簸箕跟着人抖，齐雅芙安顿好老王闻声而出，看出小郝异常：“你闯祸了？”

　　“嗯...我...我把哥千叮咛万嘱咐的那瓶香水...打...打碎了。”

　　齐雅芙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她问他哥要了一瓶又一瓶，独独那瓶褚添麒不肯割爱。

　　她一指头戳在小郝脑门上，“你呀你，什么时候能长记性！哥刚才跟谁喊呢？”

　　说到此小郝更心虚，小声嗫嚅：“昀...昀赫哥！”

　　“你让昀赫哥替你背黑锅？怎么想的！”齐雅芙拽小郝，小郝环抱廊柱，死活不肯去前院。

　　“姐，姐，你放开我，等哥消气了我再跟他说！现在去他能踹死我！”

　　“嗐呀！”齐雅芙肩膀一沉怒弟弟没担当，斥道：“赶紧回屋写作业去，不到晚饭时间别出来！”

　　小郝跑得快，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齐雅芙拿扫把簸箕去前院，香味儿呛人，向昀赫习惯了没觉不适，齐雅芙矜鼻子往屋里瞄。

　　褚添麒正蹲在地上背靠床尾发呆，目光倦怠似霜打的茄子。齐雅芙从没见过他哥如此，她收回目光对向昀赫摆口型。

　　我哥他没事儿吧？

　　向昀赫没吭声接过扫把簸箕，摇了摇头，拎起地上四果汤递给齐雅芙。齐雅芙帮不上忙悄悄地律动食指和中指，比出小人走路的姿势，示意向昀赫自己要离开。

　　向昀赫点头视线转回屋内人身上，不知该对褚添麒说什么。

　　“工具放这了，你自己打扫一下。”向昀赫动作无声，转身踏出房间。

　　“关门！”褚添麒冷冷道。

　　向昀赫想着通风味道散得快，没在意，不想褚添麒咆哮道：“关门！关门！听不见么！关门！”

　　向昀赫静默片刻，回身阖上门走了。

　　房间内香水味儿浓郁，刺激褚添麒敏感的嗅觉，他局促地抱紧双腿像蜷缩在雪地里的狼。

　　雪原凄风呼啸而过，远远的呼救声传入褚添麒耳朵，他循声而去，一度认为能找到声音来源，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