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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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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这天下午,顾诚跟导师请了假,开车前往城西机场,在大厅出口等了大概十分钟,一波拉着行李箱的人流涌了出来。
“哥,”顾诚叫了声,然后大步走过去给他亲哥来了个深情拥抱。
顾衍穿着一身阿玛尼运动套装,戴着帽子和墨镜,跟顾诚一样是大高个,走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哥俩大半年没见了,抱一块使劲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拍的俩人笑得停不下来。
“行啦行啦,”顾衍往两边瞅了瞅:“在拍我高冷男神的人设都没了。”
顾诚憋不住笑,帮他哥拉着行李箱:“我没听错吧,哥你搞笑男还差不多。”
顾衍搭着他弟的膀子,一块往地下停车场走:“说真的,刚刚在飞机上还有年轻女孩问我要微信。”
“还是老哥牛啊,”顾诚啧啧嘴:“一大把年纪了。”
“滚!”顾衍翻白眼,他今年才三十二,比顾诚大了十岁,人正当年。
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顾衍摸着大G的座椅回忆往事:“看见这辆车我就想起刚毕业那几年在华尔街拼命加班的日子,现在想想那时候是真不要命,也不全是为了巨额奖金,而是华尔街随便一抓都是金融精英,一秒的松懈可能就会被踩下去。”
顾诚打着方向盘从停车场开出去,边听边摇头:“真卷,我可不去。”
顾衍看着他:“其实咱爸挺想让你去的,他之前给我提过一嘴。”
“我不!”顾诚立即拒绝,连一丁点思索都没有:“在他身边不出一个月我就没人形了,他之前手底下的一个经理说他惨无人道。”
“确实,”这点顾衍不得不赞同,他打开手机,发给顾诚了一个位置:“先去商业街,我提前订了一套西装,地址发你微信了,今晚就得穿。”
顾诚点开导航:“这么急?”
顾衍长叹口气:“未来三天都有局,跟华泰那帮兄弟喝酒,不知道几点结束呢,一会拿过西装送我去酒店吧。”
“去什么酒店啊,直接去我那呗,又不是没地方睡,”顾诚说。
“不知道喝到几点呢,”顾衍突然想起来一事:“哎,纪家老爷子去世了你知道吗?就纪云山他爸。”
顾诚愣了下神,前面是红灯,他赶紧踩了个急刹:“知道,前天夜里走的吧,今天早上在新闻上看见了。”
其实顾诚得知这件事并不是在新闻上,而是周六那天晚上他给白年生打电话,白年生告诉他朋友的爷爷去世了,他最近几天都没有时间和顾诚见面。
白年生在电话中说话嗓子是哑着的,还咳嗽,顾诚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感冒了,已经吃了药。
最后他说他很难受,这个爷爷对他是真的好,拿他当亲孙子疼,可是爷爷走了,走之前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的。
顾诚只能在电话中安慰着他,心中一万个想到他身边去,但是绝对不行,他得帮着白年生把自己骗下去。
“爸让咱俩过去,”顾衍说。
“我不去,”顾诚一口回绝,语气有些低沉,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又强调一遍:“哥我真不去,你别拉着我啊。”
顾衍看着他,琢磨了一会:“你和他们家少爷是不是打过架啊,我记得你之前给我讲过。”
顾诚嗯了一声:“在酒吧,喝醉了要灌我朋友,你说是不是有病。”
顾衍把手放在顾诚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纪云山他们家办事,去的可都不是随便从大街上拉来的,非富即贵,不然爸为什么让我们俩去。”
顾诚切了一声,有种年轻人特有的狂妄不屑:“我都不想说他,他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他按喇叭,脚下给油连超两辆车:“他之前不是和纪云山吵过架吗,就纪云山那个破公司上市,现在主要业务都不在国内了,还往人家面前瞎晃悠什么。”
顾衍靠在椅背上,缓缓说:“咱爹是个凶猛的机会主义者,”他左手比了一个八:“不择手段!能屈能伸!”
到商业街,顾诚把车停在路边,让他哥下去,自己直接回学校。
顾衍不让他走,非拉他一块去西装店,说要给他做一套。
顾诚不想去,坐在车里不动弹。
“快点,”顾衍催他:“你以后要把西装焊身上,我一会到七点还有事呢,别耽误我时间,快快快!”
顾诚无奈跟他哥下车,量身定制了一套灰色西装,戗驳领,双排扣,他哥又给他配了领带袖扣和胸针,下月初取货。
不得不说,顾衍比顾诚潮多了。
被这么折腾一番,顾诚也没心思回学校了,五点多课都下了,他开车直接回家,把车停在车位上,他没急着下去,拿手机给白年生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估计在忙。
白年生此时正在医院,老爷子的遗体已被送去殡仪馆,他面前的病床上躺着浑身是伤的纪荣,人打着点滴,已经睡着了。
今天上午,在老爷子那座世外桃源般的房子里,纪荣当着几十个吊唁者的面跟他老子动起了手,他杀疯了,直接搬起桌子往他老子身上砸。
那些吊唁者都是政商伙伴,还有各大公司的股东,有几位年纪大的,那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纪荣边砸边破口大骂,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文明人,说的话都特难听,连他爹养小三,有私生子的事都说了出来。
一群上流社会的体面人都看愣了。
纪云山被气到吐血,不是因为被亲儿子揍,而是因为他在意的形象和礼节,在这一天崩塌了,他没那个脸去拾起来。
这传出去会是多大的丑闻啊,他纪云山的脸可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把老爷子留给纪荣的遗产不知不觉地转移了,转移给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纪荣打他或许不是因为那几千万的财产,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带来的温暖,再加上爷爷的离世,导致他情绪彻底崩溃。
白年生恨他是真,同情他也是真,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的葬礼自己必须在场,那么今天在这个病房里,除了医生和护士,纪荣睁开眼睛谁都看不到。
手机没电关机了,白年生找插座充了会电,开机后看到顾诚的未接来电,他心头一跳。
这几天他最怕接到的就是顾诚的电话,这边发生的事他没办法跟顾诚明说,他只能撒谎骗他,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白年生找了个人少的空地给顾诚打回去,接通后的第一秒他叹了口气,他自己没意识到,猛然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顾诚那边没有声,过了一会听筒里嗷呜一声,是开心,白年生笑了。
“听见了吗?”顾诚问:“开心给你说话呢。”
“听见了,”白年生轻声叫他:“顾诚?”
“嗯,你说,听着呢。”
顾诚本以为白年生那正经的语气是要说什么大事,结果白年生只是问他:“你吃饭了没?”
“担心我饿着啊,”顾诚打开蓝牙,放了一首舒缓慵懒的钢琴曲。
白年生抿着嘴点头,尽管顾诚看不到他这个样子:“嗯,好好吃饭。”
“你不用担心我,”顾诚像个被大人留在家里的孩子:“你那边什么时候忙好啊,我哥回来了,有时间咱仨一块吃个饭呗,让我哥请我们吃大餐。”
白年生想了想,认真回答:“我可能后天下午回去,因为明天爷爷要下葬,大后天我去找你吧,这几天好累,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顾诚不担心才怪呢,本来人就不在身边,看不见摸不着的。
“你现在在哪呢?”顾诚问,怕让白年生为难,他又补充:“你想见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不想见那你就吃点东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别牺牲掉自己的健康。”
“我……”白年生想见他,超级超级想,但马上天快黑了:“不用过来,我一会就去吃饭,拍照片给你看,好不好?”
他一问好不好,顾诚心就软了,怎么能对白年生说不好呢。
顾诚又交代几句,临挂电话,他说:“后天我有朋友过生日,晚上要去喝酒,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大后天见。”
“嗯,”白年生说:“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二天,白年生一大早就和纪荣去了殡仪馆,纪荣身上的伤口不仅没好反而还加重了,那没办法,今天是他爷爷的葬礼,他是长孙,他只要还有口气就得去。
昨天晚上白年生在病房的椅子上坐了一夜,纪荣醒来后让他上床睡,他死活不愿意,纪荣瘸着腿过来抱他,他没有力气挣,只是说:“你要是再碰我,我现在就走。”
纪荣问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跟他这样,一直不给好脸。
白年生不说话,也不看他,坐在椅子上抱着腿,双眼呆滞无神,他不敢告诉纪荣他已经不爱他了,否则以纪荣的变态程度,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纪荣不止一次给白年生下跪过,他求白年生不要离开他,他说他错了,他会改,他给白年生砸钱,当这一切做完之后如果白年生还不跟他和好,那他就只能来强制性的,他会把白年生关在屋子里,没收他的手机,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最后白年生只能被迫原谅他,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到今天,其实再来一次都无所谓了,白年生爱着纪荣的那颗心早已死了。
这一次纪荣不仅给他下跪,还哭了,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不过他确实是没人要了。
葬礼顺利进行,纪云山为了防止纪荣发疯闹事,在纪荣身边安排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纪荣全程老老实实的,他怀里抱着爷爷的遗像,他怎么能破坏自己与爷爷最后的告别呢。
晚上白年生还是和纪荣待在那间病房里,纪荣需要在医院住段时间,不仅是肉/体上,他的精神也不太好,有自/残行为,身边不能没人。
白年生留在这里看着他,也算不辜负老爷子生前的嘱托,老爷子到死都以为他们俩感情很好。
这期间纪荣他妈来了一次,那是一个打扮得很奢侈明艳的贵妇,总共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她看纪荣的眼神没有心疼没有爱惜,从她进来纪荣没有和她说一个字,甚至看都不看她。
白年生又在椅上坐了一夜,他是真睡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顾诚,他的思绪就像是飞在空中的泡泡,不知道会飞向哪里,不知道会在哪里破裂。
他想向顾诚坦白,坦白自己隐瞒的一切,他瞒的很心累,他不该欺骗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可是说了,顾诚会不会看不起他?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很多遍,但是他始终找不到答案,如果说了顾诚从此不理他了,那要怎么办啊……
白年生是又隔了一天才从医院回去的,他坚持不下去了,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面对着时不时就发病的纪荣,他觉得自己慢慢的也会被传染。
太压抑了,他想逃。
他回到家是凌晨三点多,三个小时前纪荣因企图割/腕被送到了一家私立疗养院,由专人看护。
白年生甩掉鞋子一头倒在沙发上,三四天了困意一下子全回来了,他连澡都不想洗。
他想起顾诚说今天有朋友过生日,要出去喝酒,一般这个点顾诚也没睡。
他强撑着爬起来给顾诚发消息:[回家了吗?]
很快铃声响起来,白年生眯着眼睛看屏幕,是顾诚的电话,他接起来:“喂?你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顾诚,是另一个男人:“你好,”他顿了一下:“那个……我是顾诚的朋友,他喝醉了,现在在酒吧,方便的话你能来接他一下吗?他一直在叫白白,你就是吧?”
白年生瞪大了眼睛,坐起来:“他在哪里?”
那男人报了一个地名,白年生知道,是之前打工的那家便利店对面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