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如是》奇色可居

8、拍下烟花发给颜华

　　周日上午十点，颜叔叔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徐小年立马打了招呼，颜父也下了车，她还有些奇怪颜叔叔今天不是去办公事吗？怎么没穿警服，开的也是私家车。

　　颜父帮忙放好行李箱，徐小年坐到了副驾驶，导航提示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

　　单独和不太熟的人相处其实对徐小年来说很难，但还好颜父比较善谈，还对着徐小年一个劲儿地夸，家里种果树也夸，有礼貌也夸，学习好也夸，长得好看也夸。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颜父的笑容渐渐落下，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和拘谨。

　　“小徐同学啊，我也叫你小年吧。”颜父停顿了很久才开口。

　　“嗯嗯”

　　颜父得到徐小年肯定的回答才继续，“小年啊，叔叔想请你帮个忙...”

　　徐小年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己一个高中生能帮到一个警察什么忙。

　　“就是以后你在学校帮叔叔看着点小华好吗？”

　　“看着？”徐小年不懂‘看着’是什么意思，班级第一、年级前三还需要‘看’吗？

　　颜父换了一种方式切入，“小年你能感受到小华性格上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时而温暖阳光时而疲惫脆弱算吗？

　　徐小年试探地回答，“您是指他有时候会很沉静冷漠吗?”

　　听到徐小年的回答，颜父一下子激动起来，“对对对！我和他妈妈想的没错，找你帮忙一定有用。”

　　“但是其实我跟颜华同学也还不太熟，忽冷忽热也挺正常的”

　　“不不，不一样...唉，我实话告诉你吧，小华其实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听到心理问题，徐小年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怎么会？他...一直都很正常啊，学习也一直名列前茅...”

　　“不是因为学习，是因为....他哥哥...”说到颜华的哥哥，颜父顿时暗淡下来。

　　原来，颜华曾经有一个亲哥哥，叫颜辉。两人相差4岁，长相十分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哥哥颜辉懂事沉稳、温暖可亲，弟弟颜华则从小调皮搞怪、活泼跳脱。如果说颜华优秀的话，那么颜辉则是更优秀的存在。颜父颜母都是警察，因为公务繁忙经常不在家，颜辉从7岁就开始自己照顾弟弟生活，还能一直保持学习成绩稳定在全校第一。到了高三，颜辉更是直接被保送进了名校，可就在他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月，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噩耗传来后，他们一家才知道原来颜辉已经深度抑郁很久了...但是在那之前他们眼中的颜辉都是成熟温暖的大哥哥、懂事的儿子、情绪稳定、脾气好的形象。

　　哥哥的突然离世让颜华大病了一场，颜父颜母也像一夜老了十几岁，然而噩梦还没就此结束。颜华大病初愈后性格完全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转变后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和颜辉一般无二，和他一样的开朗阳光、沉稳亲切，好像家庭的变故从来没有发生过，但他越这样，颜父颜母越是担心。

　　“我们也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可他防备心很重，什么都不肯说，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很健康的那一面，只有我们最亲近的人能感受到他的异常。最后医生判断他是在通过改造自我来填补家庭中哥哥的离开，也是深度抑郁的表现...那时候小华初二，学习生活都没有影响，我们本来以为这个问题会随着时间淡化，直到今年中考结束的暑假我们在他房间发现了自残的刀片还有血迹...”

　　自残？军训时医务室里徐小年那时候看到的、他手臂内侧的疤痕...是自残？

　　“我们把他房间简化再简化，生怕他藏什么利器，他对我们做出的监管防备都表现得很平淡，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动容。但那天，他妈妈说打开电梯的时候看到你们相处的画面，他的眼神和表情，那种放下戒备的状态，那是我们好久都没再见过的他的另一面...瑞丰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在颜辉去世后也一直在帮我们留心看着小华，但可能因为瑞丰对小辉也很熟悉，小华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简短的叙述道不尽这个家庭的苦难，徐小年得知这一切的第一反应是心疼，心疼颜华，也心疼颜父颜母。

　　“嗯...叔叔您既然放心将这些告诉我，我也一定会尽力、好好看着他的。”

　　“叔叔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

　　中午11点半，颜父将徐小年送到家门口，还下车帮她拿下行李箱才准备离开。

　　徐小年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叔叔，稍等一下”，接着从包里翻出纸笔，“叔叔，能不能留个您的联系方式，还有颜华同学的手机号码，我还没有手机，等我假期买了手机好联系你们。”

　　颜父留下自己和颜华的手机号码，再次告别后就走了。

　　徐小年转身发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被吓得跳了一下，看清了发现是自己的哥哥，立马伸手拍打，“徐重阳！！！你又吓我！！！”

　　徐重阳就站着挨打，等她打够了再拎起她的箱子，两人边走边说话，

　　他老远就看到妹妹从轿车上下来，不像是打车，好像和司机还认识，“谁送你回来的啊？”

　　“是我同学的爸爸，他是警察，到隔壁县办事顺路送我回来的”徐小年实话实说，她这个哥哥比爸妈还要关心自己的学习还有生活，她从小打到有什么事儿也爱跟哥哥说。

　　徐重阳还不放心又接着问，“同学男生女生？”

　　“男生，是我们组长。”

　　“高不高？帅不帅？学习怎么样？”自己这个妹妹单纯乐天，情绪敏感又贴心，总能考虑到身边所有人的感受，徐重阳以前就担心这个妹妹别因为心善就被轻易骗走了。

　　“哎呀哥！禁止八卦！让我休息一下吧。”

　　几个月没见到妹妹的徐重阳一直围着她打转，又说她变瘦了又说她变白了。哥哥对妹妹嘛，都是表面嫌弃实际上亲的不得了。

　　他比徐小年大8岁，初中毕业后就没继续读书了，他说自己成绩差，不喜欢读书，就留在父母身边做果园的活计，小时候的徐小年不懂，现在的她能理解哥哥是心疼父母，想帮他们分担。

　　一家人住在山沟里，交通不是很方便但环境很好，青山绿水的周围都是好风景。徐家都是朴素节省的人，只有对这个小女儿，那是有多少拿多少，还怕她在一个人外面吃苦。

　　徐小年看着自己的哥哥，又想起了颜华，更对现在的家庭和亲人感到满足。

　　过年前徐重阳开着小货车带徐小年去了一趟镇上，说是去补充年货，实际上主要是给妹妹买手机。

　　徐小年很少向家人开口要东西，对电子产品更是兴致寥寥，只是考虑到后面再出去上学一走一个学期，还是需要一个手机好跟爸妈哥哥报平安之类的。

　　她一眼看中手机店里诺基亚的一款老年机，能打电话发信息定闹钟就行。但哥哥非要给她买店里最新的那一款智能手机。徐小年千推万阻，耐不住哥哥太坚定了，直接买单了这款手机，说是给妹妹当生日礼物了。

　　不过徐小年也有她的办法，回家后，徐小年就把哥哥的手机骗过来。他的手机还是滑盖机，比老年机也就多个上网功能。徐小年直接将电话卡和储存卡一换，将旧手机的信息用蓝牙都传到新手机，“好了，这个滑盖机是我的了。”徐重阳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接过新的智能手机。

　　除夕当天下午，徐家人早早吃过晚饭，徐重阳又去了一趟镇上取订做的蛋糕。徐小年的生日虽然在小年夜，但她一直跟家人约定好和过年一起过。

　　天渐渐黑了，徐家人一家四口在自建的农村小院里，家人们给她戴上了生日帽，为她唱起了生日歌，哥哥在旁边拿出新手机为她录像。

　　徐小年对着蜡烛闭上眼许愿：

　　希望接下来一年自己和家人都顺顺当当、健健康康。每年都是这个愿望。

　　想了一下，徐小年又补充一个，‘希望颜华同学能快乐！’

　　吃完蛋糕，春晚也开始了，爸妈和哥哥在院子里放烟花，徐小年掏出刚到手的滑盖手机拍了一张，画质并不清晰，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烟花。

　　徐小年在春晚倒计时开始前编辑了一条彩信：

　　新年快乐！
　　配图：烟花
　　收件人：颜华

　　过了一会儿，徐小年的手机呼吸灯闪烁，是一条信息：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