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一摆渡人》大印

98、嘶哈

　　“查。”萧路言简意赅，“我在人间走动很方便，你们在酆都有权力。”

　　“查到底！”卓王挥舞拳头。
　　“加我一个！”迟王摇头晃脑，突然猛地嗅嗅鼻头，“你们背着我吃烧烤啦？”

　　“滚！”卓道正藏起叉烧状的手。

　　与两位王结成同盟，萧路立刻告辞回船。在首殿耗了那么久，午夜已过。

　　小蝙蝠一脸不高兴地端坐在枕头上，爪子揪着用来当被褥的布片，两颗小尖牙嵌在布片里。

　　萧路突然闪现。

　　小蝙蝠吓得撒开爪子，布片还挂在牙上：“咕？！”

　　萧路忍不住地笑：“还不睡？眼睛都熬红了。”

　　“咕咕咕。”

　　“睡不着？”

　　小蝙蝠点头。

　　“我回来了，可以睡了吧？”

　　小蝙蝠思考状，摇头，还是睡不着。

　　“那……说会儿话？”萧路提议道。

　　小蝙蝠弯起眉眼，“刷”地变成人形，托着下巴，仔仔细细看着萧路：“聊点什么？”

　　“刚才酆都有个鬼差炸了，灵魂惩戒。”

　　“呃……怎么会？我去看看！”

　　“不用，我确定，相信我。”

　　“嗯嗯那我不看了，你说是，肯定就是的。”

　　萧路垂眸片刻，才道：“血族与酆都的联系太深，超乎想象。你……血族大boss，你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夏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一直不怎么管他们。只要不出大事，我就不管。”

　　“所以你一无所知？”

　　夏泽点头：“近几十年，心思都在哥哥身上。”
　　他想了想，笑道：“不过没关系，我给你找一个知道的来问就是。”

　　“？”

　　“带我出酆都。”夏泽蹭过来，抱住萧路的胳膊，“我召唤一只来。”

　　两人站在郊外，繁星满天，刚刚进入初冬，偶尔才有一两声虫鸣。

　　“我见识下，怎么召唤？”萧路饶有兴致地看着夏泽，又看向地面。
　　在他的想象中，马上就会有只吸血鬼，从地里长出来。

　　“这就演示给你看。”夏泽边笑，边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信息召唤。”

　　“……”

　　夏泽笑得前仰后合：“必须带我出来呀，我在酆都里面，从来找不到半点信号。”
　　他飞速打下几个字，点了发送。

　　很快，他手机屏幕一亮。

　　夏泽看了眼：“好了，十个小时内到达，他马上飞过来。”

　　“这么辛苦？”

　　“啊？”

　　“一只蝙蝠，十个小时飞越太平洋。”

　　夏泽眼神一呆，随即笑得坐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阿方索会坐私人飞机飞过来。”

　　“……”

　　十个小时后，满头张扬红发的阿方索如约赶至夏泽的新住所。

　　萧路坐在客厅的转角大沙发中央，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陌生的西方吸血鬼。

　　阿方索被“初拥”时岁数不大，他看上去只比夏泽年长几岁而已。火红短发桀骜不驯地立在头顶，左耳戴着一颗又大又圆的闪亮钻石，阿方索的打扮很有些波西米亚风格。

　　当然，如果他将钻石耳环换成鲜艳贝壳圈的话，会更加贴近。

　　阿方索嬉笑着进门，首先向夏泽单膝下跪：“我的领袖，愿你一切安好。”

　　“起来。”夏泽突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你今天的正经额度用光了。”

　　“真是我的好公爵！”阿方索弹跳式起身，褐色眼珠快速扫视屋内，视若无睹地划过老威廉，很快定格在萧路身上。

　　“哇哦。”阿方索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他认真打量萧路，看了好几秒，而后回头问道，“公爵，他是你的吗？”

　　夏泽愣怔片刻，瞄了瞄萧路，不情不愿：“不是。”

　　“好运气！”阿方索重新笑起来，蹦哒到萧路眼前，友好地伸出手：“我是你的第一眼崇拜者，认识一下？”

　　萧路礼貌起身，握住他的手：“我是萧路。”

　　“人美，名字好听。”阿方索的赞叹突然中止，然后他打了两个寒颤，接着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恋恋不舍地撒开手：“你的体温有点过于刺激了，美人。”

　　萧路一勾唇，摆摆手，坐回沙发。

　　阿方索却并不入座，自来熟地凑近萧路，越凑越近，鼻翼忽然扇动两下。眼神有些迷离，阿方索迟疑道：“我不太确定，但你似乎拥有顶级血液。别误会，我不吸血。”

　　夏泽扑过来，冲着阿方索露出两颗尖牙，“嘶哈”！
　　竟敢嗅闻萧路血液的味道！

　　阿方索立刻伏低身体，伸出两只手，掌心冲着夏泽：“我以为他不是你的，公爵。”

　　“那也不会是你的。”

　　“哦……我明白了。”阿方索笑道，“好的公爵。”

　　嘴上说他明白了，阿方索闪电般掏出手机，快速打开前置摄像头，冲到萧路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比了个“耶”。
　　“笑一下！美人！”阿方索大声招呼，按下快门。

　　从来不自拍的萧路面无表情，对着镜头。

　　夏泽一脸寒霜。

　　冒死自拍的阿方索腆着脸向夏泽解释：“集个邮嘛，我敢说这是最好的一张。”
　　他美滋滋看向手机：“呃……”

　　屏幕上，只有他自己，搂着空气，比“耶”。

　　夏泽这才露出笑容。

　　萧路装作一无所知。人间的手机，留不下他的景象。吸血鬼使用的手机也不可以。

　　“没办法，只好牢牢刻在心里。”阿方索愁眉苦脸，“萧路，你哪个种族的？你不是人类，我看得出来。”

　　“啊！让我猜猜看。”阿方索抢在萧路回答之前又说道，“东方的精灵族，你是王子，对不对？”

　　萧路无语地望着他。

　　夏泽笑着斥责阿方索：“让你动用我的飞机，不是叫你跑来乱说话的。”
　　只要夸萧路，他就开心。

　　阿方索立刻正襟危坐：“请公爵下命令。”

　　夏泽走到萧路身边，一指旁边的沙发：“先坐到那边去。”

　　“遵命！”阿方索麻利挪了过去。

　　夏泽自己在萧路身边坐下，给萧路介绍：“阿方索专门负责血族与其他种族之间的联络，是我们的外交官。”
　　然后转向阿方索：“血族与东方有没有联系？”

　　“有啊。”阿方索笑嘻嘻，“联系最密切的，就是公爵你了。”
　　“你在东方待的时间最长。”

　　“其他成员呢？”

　　阿方索伸出手，大拇指与食指比成“八”字，托住下巴。苦思冥想片刻，他摇头道：“没有。我知道的信息里，没有。”

　　“哦。”夏泽的语气有些失望。

　　萧路觉得正常。血族与酆都之间的联系也好，同流合污也罢，一定隐藏得很深。
　　阿方索完全不知情，倒能证明，他是夏泽这边的人。

　　老威廉默默地送上红茶、鲜奶和一盘小甜饼。

　　阿方索不客气地抓起饼干往嘴里塞，含含糊糊：“谢谢你啊，老威廉。诶？布雷顿少爷呢？他身体怎么样？”
　　后半句话，朝夏泽发问。

　　提起哥哥，夏泽立刻眉开眼笑：“萧路治好了他，我到现在还像在做梦，哥哥痊愈了！”

　　“哇哦！”阿方索肃然起敬，半躬身体，“你是血族的大恩人，美丽高贵的精灵族王子。”

　　萧路啼笑皆非，只摇摇头，不多说话。

　　“好了别再说精灵族，”夏泽不死心，继续追问，“你了解酆都吗？”

　　“酆都？”阿方索用力咽下嘴里的饼干，“东方的幽冥地府？”
　　“公爵你关心酆都干什么？”

　　夏泽现出一点喜色：“对，地府。别反问我，说你知道的。”

　　“哦哦！我听说那是东方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
　　“专门杀人、处决人。”
　　“没有规则，没有道德，只有无止尽的杀戮、虐待和折磨。”
　　“就算血族进入，也会抵挡不住，立刻发疯。”

　　萧路、夏泽：“……”

　　“酆都里每个人都长得像怪兽，丑陋、凶恶，公牛的脑袋，马一样的五官。”
　　“对了，他们还吃小孩！”

　　“咳！”萧路忍俊不禁，只好用一声咳嗽替代。

　　夏泽除了震惊外，还觉得丢脸。他特意找来的血族长老，堂堂外交官，奔赴万里而来……胡说八道。
　　“闭上你的嘴！”夏泽呵斥。

　　阿方索驯服地抬起两只手做投降状，不过他真的不怕夏泽，嘴里还在补充：“像萧路这样的美人，就该永远不接触酆都。”

　　夏泽被他气得笑出来，转向萧路：“听见了？”

　　“唔。”萧路一本正经，“远离吃小孩的酆都。”

　　“对对对！”阿方索咧着嘴，刚放下的手伸向第二块小甜饼。

　　夏泽的手机鸣叫两声，他拿起，皱了眉，疑惑道：“腾本瑄找我？”

　　萧路立刻警惕：“做什么？”

　　“想约我见面，说得很客气，甚至……卑微。”

　　“唔。我跟你去。”

　　“你不用接单了？”夏泽笑着看他，“他是血族仆役，我自己去就好。”
　　他看了眼大嚼甜饼的阿方索：“阿方索跟我一起去。”

　　阿方索立刻放下甜饼，拍拍手，站起身：“随时出发，公爵。”
　　他根本不问去哪里，要干什么。

　　“那你注意安全。”萧路不好在夏泽的属下面前坚持，那会显得夏泽很弱。
　　“还有，”萧路压低声音，“别忘了，腾本瑄以为你杀了他爸爸。”

　　“我知道的，放心。”夏泽笑得甜美。
　　只要萧路表达出对他的关心，夏泽就像吃下一勺最鲜美的冰激淋蛋糕。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萧路本已准备离开，突然想知道夏泽的打算。

　　阿方索见两人又说上了话，抓起面前的红茶喝下一大口，顺手又拿起一块饼干。

　　夏泽耸耸肩，轻松回答：“腾本瑄不是不愿意当我的仆役吗？可以啊，契约终止就是。”

　　“嗯？”阿方索诧异地望着夏泽。

　　“为什么？”萧路以为夏泽就算解除契约，也要给一些惩罚。

　　“他不愿意，我又不缺仆役，各走各的路好了。”

　　“仆役家族，不愿意？”阿方索插嘴，“毁坏契约的低等人类，死。”

　　“吃你的饼干！”夏泽瞪他一眼。

　　“哦？”萧路淡淡发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他的记忆中，夏泽视人类为工具，至少与阿方索一样，认为人类是低等生物。

　　“人类有时挺好的。”夏泽似乎不愿多解释，看着萧路，“那个郝子超就很好……你对他们也很好。”

　　萧路弯了眉眼，淡淡一笑。
　　夏教授的想法有所改变呢。

　　“好了好了，你回酆都去吧，我去见他。”夏泽催促道。

　　“咳！噗！”阿方索喷出一口饼干碎渣，掩住嘴，惊愕地看着萧路。

　　“忘了给你介绍，”夏泽笑着向萧路一摆手，“酆都第一摆渡人，萧首座。”

　　“咳咳咳咳！我、我那什么……”阿方索的脸红成他的发色。

　　“我不吃小孩。”萧路也笑，冲夏泽微一点头，瞬移走人。

　　“公爵……”阿方索无助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不过，你花点时间在酆都上，血族中，有人跟他们有联系，我确定。”夏泽交代完，接着道，“一起过去吧。”

　　腾本瑄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满招待贵客用的昂贵酒水，以及精致点心。

　　夏泽在窗外观察他几秒，方才走到前门，按响门铃。

　　腾本瑄脚步虚浮，小跑着开了门，将夏泽和阿方索迎到屋内。

　　几日不见，腾本瑄憔悴许多，左臂上戴着孝袖，一身黑。客厅一侧新设灵位，挂着腾泰钟的黑框相片。

　　夏泽在他的躬身指引下，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了。

　　阿方索伺立在他身侧，并不入座。

　　“公爵……这位是……”腾本瑄胆怯地望了望阿方索。

　　“我只是公爵的跟班，不配提起姓名。”阿方索拧起眉毛，“倒是你，见到公爵，不跪吗？！”

　　腾本瑄吓得一抖。
　　他当然没有单膝下跪的习惯，此前见到夏泽，是因为他爸爸在世，事先嘱咐好了的。

　　连日来操办丧事，疲惫不堪，他早将这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腾本瑄被阿方索吓得膝盖一软，当即就要屈身跪下。

　　“不用了！”夏泽及时制止，侧头训斥阿方索，“别再说话，不然让你啃椅子腿。”

　　阿方索嘻嘻一笑，听话地闭上嘴。

　　夏泽示意腾本瑄坐下，问道：“找我来，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