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一摆渡人》大印

113、先下手为强？

　　萧路见过黎南鱼面对捆神索时束手无策的惨状，他甚至也算亲身经历过这东西的厉害。
　　他紧急点地，冲向空中。

　　捆神索却更快……
　　快得多。

　　萧路刚离地十几米，右脚脚踝已被锁链缠上。捆神索随即迅速往他身上蔓延，他在电光火石间唤出一枚冰刃，刚一接触锁链，冰刃碎成数截。

　　一眨眼的工夫，他被捆神索捆得结结实实。
　　萧路自十几米高处直直摔落，后背、后脑狠狠砸在地上。

　　掉落的疼痛不算什么，全身上下，千万把利刃切割的痛苦更加难忍，比他在黎南鱼殿上时感受到的更为糟糕。

　　难怪黎南鱼短时间内，头发白掉大半。

　　萧路咬紧牙关，低头看看那条银色锁链，眼带讥讽：“捆神索，适用范围可真广。”

　　他只是个摆渡人，竟然让酆都宝殿的殿前差役们使出了用来束神的工具。

　　四个差役一起红了脸。
　　其中两个气不过，同时抬起右臂。

　　两道银光击穿萧路的左右肩胛骨，皮肉被穿刺、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响起。

　　萧路连“哼”都没哼一声，反而冷笑道：“好身手！”

　　“萧路！”阿方索远远看见，惨叫一声他的名字，立马往回奔。

　　“走！”萧路大喊。

　　阿方索定住……假若他跑回去，还是被逮住，萧路的罪就白白遭了。
　　他忍住眼泪，决绝地往云苍大学校外跑去，边奔边自言自语：“我真是丢脸啊，我就这样把美人扔下了……”

　　“你居然强到这种程度？”头目惊愕地盯着侧躺在地的萧路：“被捆神索捆住，还能释放出屏障，阻挡我们瞬移？”

　　另外三人脸上现出一些惧色。

　　萧路一笑，算是默认。

　　屏障是他被捆神索缠住前一瞬间释放的，目的当然是阻止他们瞬移去抓阿方索。
　　他被捆住，屏障当即消失。

　　如果这四人眼下再试一次瞬移的话，阿方索凶多吉少。

　　就像被拴住脖子的狗，狗绳去掉之后，它还会以为自己被圈住，去不了远方。
　　四个差役瞬移失败，误以为萧路被捆住之后依然能释放技能，很害怕，以至于没有进行第二次尝试。

　　一个差役似乎很不爽萧路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伸直右臂：“你没什么规矩，我教教你。”

　　头目立刻伸手，“啪”地打在他右臂上。

　　那差役不解，转头看向头目。

　　头目从牙缝里挤出极小声的解释：“大帝让带回去问话。问话而已，搞成这样……”他努努嘴，萧路两侧肩膀流下的血已积成一滩。

　　“大帝又不会知道他搞成这样。”差役还是不服。

　　“闭嘴吧！你在宝殿的时间太短，你不知道大帝对他……”头目掐断自己的话，放大声音，“带萧路回酆都！”

　　四个差役将萧路裹在中间，站在酆都大门外。

　　头目低头想了想，问道：“萧路，你不会跑吧？”

　　“我跑去哪里？”萧路反问。

　　“说的是，你是酆都的摆渡人，上天入地，你都属于酆都。”头目放缓语气，“那我给你松绑，你可别食言。”

　　“不松绑也可以，让大家都知道，捆神索原来是这么用的。”

　　头目一下子被戳穿心思，脸部慢慢涨红。
　　思忖好一会儿，还是厚起脸皮，收回捆神索。

　　萧路稍稍活动下颈椎，血又从双肩滴下来。

　　头目皱着眉：“疗！”

　　萧路就像没看见，只问：“去哪里审我？”
　　他真正想问的：谁审我？

　　“去六殿。”

　　卞城王姜桐的殿，萧路微眯冰眸。怎么？等不了吗？
　　先下手为强？

　　六殿里，姜桐与卓道正均着正统官服，并肩坐在殿上，殿下站了两排鬼差。
　　声势比上次黎南鱼审萧路时，收敛不少。

　　头目向前一步：“姜王、卓王，萧路带到，交给你们了。”
　　而后他一挥手，三名差役随他一起站到旁边：“奉大帝指令，我们四个观审。”

　　卓道正“呼”地起身：“站住！”

　　头目一顿，转回头：“怎么了，卓王？”

　　“大帝指令，捉拿萧路，还是带回问话？”

　　头目不答。

　　卓道正怒道：“明明是‘带回’，我当时也在，听得一清二楚。”
　　他指向萧路肩膀：“谁允许你们将他打成这样？用了个‘疗’，当作没发生吗？”

　　“卓王，当时我们要是不动手，还带不回呢！”头目反驳。

　　他为何不提阿方索？
　　萧路垂眸不语。差役们只要说出来，萧路帮助疑犯逃跑，双方动手，不是很正常吗？

　　除非……他懂了。大帝只命令带他回来问话，不关旁人的事。
　　刚才差役们想抓阿方索，多半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得到指令。

　　想明白这点，萧路心里一宽。

　　“宝殿的兄弟们向酆都伸出援手，我们理应感谢。卓王，别纠缠小节。”姜桐不阴不阳地开口道，接着吩咐鬼差们，“看四张座啊。”

　　几名鬼差立刻奔出，替差役们在殿下安排座位。

　　嘈杂声中，卓道正无法再据理力争，只得用焦急的眼神，一个劲儿地望萧路。

　　萧路抬起眸，微微点头。

　　卓道正此前发送紧急信息，叫他回府，应该就是为了眼下这出。
　　可惜萧路着急查看云苍大学的状况，要是他立刻闪回的话，卓道正应有些事先预警的话，想对他说。

　　萧路勾唇向一笑，没关系，见招拆招。
　　也不是第一次了。

　　“来啊，”姜桐提高音量，“关闭殿门，门外加十个看守。传话出去，此次本王替大帝审问萧路，除我和卓王外，其他王一概不许观审。”
　　“硬闯者……”他看向四个差役，“有劳四位兄弟出手。”

　　头目摸摸胸前位置，示意捆神索就在他怀里，接着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姜桐满意地收回视线：“萧路，你果真作恶多端。”

　　“萧路！”卓道正大声插话，“大帝命姜王与我共同审问你。”
　　他转向姜桐：“一切未定，一个问题都没问，姜王不要信口雌黄。”

　　有些鬼差捂住嘴，“信口雌黄”这么个贬义词，当众扣在姜桐脑袋上。

　　姜桐完全不生气：“我雌的是黄还是红，马上见分晓。”
　　他的官服是土黄色，卓道正的是深红色，这句话分明有玄机。

　　“萧路，你与西方异端过从甚密，可有此事？”姜桐不给卓道正回嘴的机会，立刻开审。

　　还是与血族相关。
　　萧路冷冷看着他：“你指什么？”

　　“西方超自然者，比如说，吸血鬼？”

　　“认识几个。”萧路并不避讳。

　　“很有勇气，承认得痛快！”

　　“怎么？酆都有规定，认识血族便要受罚？”萧路反问回去。

　　“没有这种规定。”姜桐平静回答，还侧头跟卓道正确认：“我没记错吧？卓王？”

　　卓道正一时不确定他什么意思，反正只要对萧路有利，他都支持，便点头道：“的确没有。”

　　“这些吸血鬼，在东方做什么？”姜桐又问。

　　“观光旅游。”

　　“哦……他们平时以什么为生？我的意思是，肚子饿了的话，他们拿什么填饱肚子？”

　　“跟你我一样，杂食。”

　　有鬼差笑出声，而后立刻收住。

　　“不一样罢？”姜桐也笑，仿佛对殿下鬼差的失态根本不在意，“难道不是吸人血？”

　　萧路摇头：“正统血族并不吸血。”

　　“也就是说，老虎不吃人，黄鼠狼不偷鸡了？”

　　萧路目光变得更冷：“血族由人类变化而来，拥有高等智慧，姜王为何将他们与动物相提并论？难道你认为人类与动物一样，完全受原始本能驱使？”
　　“没有是非观，没有判断能力和自控力的吗？”

　　卓道正紧锁的眉毛下，眼中透出赞许。
　　但担忧之色没有一点缓解。

　　“啧啧，好口才，好口才啊！萧首座！”姜桐甚至鼓了两下掌。

　　他收起笑容，又重重地拍了两下手：“吸血鬼到底吃素，还是吸人血，你自己看！”

　　说完，他向前挥出右手。
　　一沓照片飞向四殿上空，照片自动等比例放大，清晰度维持不变，直到殿上每个人都能看清楚。

　　一张照片，描述一个凄惨可怖的画面。

　　露出两根尖牙的吸血鬼，贪婪地探向一个女人的脖颈。女人的胳膊被牢牢抓住，从扭曲程度来看，多半已经完全折断。

　　两个吸血鬼，像低能的丧尸，一左一右趴在一个老者的身体两侧，牙齿深深嵌入锁骨下方。其中一个吸血鬼玩耍般，掏出老者心脏，捏在手心把玩。

　　鲜血淋漓的孩童，眼中全是恐惧，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脖颈。下弯的嘴唇，马上就要哭喊出声。在他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吸血鬼，嘴角和下巴涂满鲜血，神情满足。吸血鬼伸出一只手，搭在孩童肩膀上，好似表达友好，但令整个画面更加可怕。

　　好几个吸血鬼，满脸嬉笑，追逐一个青年。那青年脖子上两个深洞，流下许多血液，显然已经被咬食过。而那些吸血鬼，猫捉耗子一样，故意放给他短暂的自由、不存在的逃脱希望，让游戏变得更加刺激有趣。

　　……

　　所有吸血鬼都是西方面孔，所有受害者都是东方人的样貌。

　　人间地狱。

　　卓道正深蹙眉头，双手紧抓住座椅扶手。

　　四殿里议论纷纷，不少见多识广的鬼差们也被骇得发出“咝、咝”声。

　　“萧路，你怎么看？”姜桐故意等待许久，让众人仔细看完画面，厌恶感变得更强。

　　萧路的预感不太好。

　　近期的确来了许多吸血鬼，的确伤害了不少人命。大概都是阿方索说的那个马修带来的。

　　血族中有成员与酆都牵扯很深。黎南鱼是其中一员，姜桐也有可能是。

　　两相结合，姜桐甩出这些照片一点都不稀奇，搞不好是故意摆拍，拿出来搞事情。

　　但对于萧路来说，等于两方合起伙儿来陷害他……小心为上。

　　“我怎么看？我像在看电影。”萧路轻松回答，“这些照片拍得很清晰，构图也不错，视觉冲击力非常强……就像，摆好了姿势一样。”

　　这话一出，殿里倒有不少鬼差点头称是，隐约蹦出几个词，“特效”、“化妆”之类的。

　　“你还真的把六殿当儿戏啊？”姜桐死鱼眼一翻，往后一招手，“带他们上来。”

　　带来的是七、八个亡魂，其中有一个赫然是第一张照片中的女人。

　　他们七嘴八舌，当殿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无一例外，全是被西方来的吸血鬼吸尽血液而亡。

　　萧路垂下眸，他猜测这些亡魂的遭遇多半是真的。东方死了很多人，死在吸血鬼手里。
　　找到一部分受害者的亡魂，不是难事。

　　如果姜桐与吸血鬼们本身就有勾结的话，何止不是难事，简直是举手之劳。

　　亡魂的证言，时间地点人物，十分确凿，悲愤的神情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六殿陷入短暂的沉默。
　　鬼差中，不少人是萧路的粉丝，脸上不由得现出焦急之色。

　　“你怎么说？”姜桐发问。

　　“最近有个朋友跟我说过，人类的法律，无论在哪个国度，无一例外地禁止人杀人。可从古至今，总有极少数人，杀害同类。”萧路淡淡说道。
　　“血族也是一样的。他们种族规定不得吸食人血，但总有些败类，打破规定。”
　　“即使是神，照样做不到个个干净，黎南鱼就是个例子。”

　　“呵呵，所以你承认，血族的确吸血。”

　　“我必须纠正你：我承认，血族中的败类吸血。”
　　“强大如太阳，也存在照耀不到的黑暗面。”

　　姜桐皱了皱眉，他发现好几个鬼差小幅度地点头，似乎很认可萧路的话。
　　“你刚才说认识几个血族，言下之意，你认识的血族，都没有站在黑暗面里了？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吸血？”

　　萧路不动声色，但心里感觉棘手。
　　姜桐心机深沉，不易动怒，比黎南鱼难对付几倍。

　　刚才他问出的问题，刻意混淆概念。萧路说的“认识”，指朋友。姜桐的“认识”，范围很大。
　　萧路也“认识”约书亚，血族中的败类，酷爱吸血。

　　无论萧路否认还是承认，两边都是坑。

　　如果对手给出的A或B选项都选不得，那么应该：创造出C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