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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染清香手攥岁莲 ...

  •   招薇宫里。
      李白癸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无力,毫无血色,眼尾还明显的泛着红,四肢如枯枝败叶般沉重,清纯的脸上却有一股固执。
      他轻轻坐在床榻边,握起她的手,心疼不已。
      唐清婉醒了。
      “婉儿,我来看你了”
      她别过脸去,“阿元,你别看我…我,我这副样子。”
      “婉儿,你受苦了”
      本是道系最高的女仙,却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娶她心爱之人,是真的不容易,顶住大臣压力,实在是让她受委屈。
      唐清婉似乎想到什么,问道,
      “鹤儿呢…?”
      “鹤儿去无虞城处理政务了。”
      “政务?他最不擅这些,怎会…”
      他一时有些语塞。
      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
      “阿元!你不能这么做,鹤儿他…不属于这里…”
      话未说完,李白癸起身,冷冷的说道。
      “不属于,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不属于这里他还能去哪里,去你所谓的江湖是吗?休想,李凌是你和我生的孩子,我不想让他走你那样的路。”
      “婉儿你知道我当时娶你有多艰难吗,你只是被取出了丹魄,生下李凌后便这般脆弱不堪,我对李凌又爱又恨,我爱他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我恨他因为他把你变成这样,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我只能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政务,未来的君主也只能是他!”
      唐清婉道,
      “我只是被取出了丹魄…”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说着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招薇宫。
      侍卫见李白癸双眼怒意的走了出来,不禁凝重起来。
      这是…又吵架了。

      众人坐在椅子上,都沉默不语,杨起岳道,
      “我审问了那些人未被下彼岸香的人,的确看到那些人身上有彼岸花的模样。”说完,象征性的看了看宋砚秋。
      “不会,引恨门怎会做这样的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杨起岳脸上呈现愤怒之意,道,
      “宋掌门,证据摆在这里,为何还说不是引恨门做的,有什么保证不是他们做的,江湖门派与我们向来不和,如今都闹到无虞城内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讲?”
      祝卿起身,“不是的,县令…”
      “虽说未杀人,但无虞城现在人心惶惶,连门都不敢出,宋掌门,你是个好人,但我不希望你偏袒坏人,如果不是身份悬殊,我真的想跟你成为朋友。”说完,端端正正的对宋砚秋行了礼。
      这礼不仅仅是代表感激,或许还有分离吧,杨起岳见到宋扶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见过他,所以一直在注意他,可如今他偏袒引恨门,不免有些生气。
      宋扶回了礼,“杨县令,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

      回到无虞城的那座城府。
      他们要走了。
      三个回霁华门,一个回安和。
      李鹤竹临走之前,特意来到了宋砚秋的寝房。
      他在收拾东西,也准备要走了,看见某人进来,唤道,“李公子。”
      李鹤竹每次听到他叫“李公子”时,都不由得心跳慢半拍,他说道,
      “昨日你与我一同去萧山居,也是为了岁莲而去的吗?”
      宋扶笑道,“我单纯路过,碰巧遇到了你。”又望到他背后的包袱,“走了啊?”
      “嗯。”他应声。
      那就…
      后会有期。
      出了府邸的李鹤竹,他手上攥着的那半朵岁莲已经不成样子了,但仍冰凉刺骨,手上的皮肤被冻的通红。
      今天的天气晴朗,院子里那颗桂花树散发出阵阵清香,被沾染上清香的他,眼眸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回宫已是落日时分。
      他将行礼丢给阿七,立马来到了招薇宫。
      他站在那里,弯下腰用手轻轻触摸唐清婉冰冷的脸庞,低头叫醒他的母亲。
      “母亲。”
      再次见到他,仿佛过了很久吧
      “鹤儿,你跑哪里去了,母亲好想你…母亲…好久都没看到鹤儿了…”
      的确,因为她身体的原因,李白癸从不肯让别人轻易去看望唐清婉,包括李鹤竹也是一个月去看一次,可他,不敢面对她。好不容易弄到岁莲,他才敢携岁莲来见她。
      “母亲。”他小心翼翼将拿了的木盒子推到她面前,又扶着她坐了起来。
      “您看,这是什么。”
      打开木盒,唐清婉惊叹。
      “岁莲,鹤儿你…”
      “父亲让我去无虞城查案,本意我是不想去的,但突然想到无虞城内有萧山居,我就去了。”
      她担心的问道,
      “萧山居内是否有戾气侵入你身?”
      李鹤竹微微一怔。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又补了一句。
      “说实话吧鹤儿…母亲不会怪你。”
      他没说话,唐清婉也知道了什么。
      她缓慢下床,院中的槐树残留着仅有的几片绿叶,书案摆放了一叠书,她从中间拿出一张符咒,走到窗边,将符咒贴了上去,槐树开出白色的花,院内被一股透明色气流充斥,很舒服,接受这股气流的唐清婉,脸色便好了几分。
      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一缕蓝息顺着她的手聚集到手心。
      她走向李鹤竹,抽出他的手,蹲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掌心。
      李鹤竹他的身体本能的反抗,这不属于他,很快,他手腕处多了一串手串。
      “槐树是母亲十五年前种下的,将我其中的一缕丹魄封印在里面,只有符咒才能解开。”
      “母亲,清心清身,爱心爱身,献心,千万不要辜负他人,否则万劫不复。”
      “你身阴,莫招上什么,萧山居那般寒冷之地,戾气在你身上会扩散,会很痛的…”
      “这串,名唤渡生,是母亲的一缕丹魄所在,为了护你周全,抑制戾气,其余两缕,在你需要时,自会出现。”
      李鹤竹怔怔的,“知道了…母亲。”
      “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苍生,你应走母亲的道路,为苍生造福,是这深宫囚了你。”
      她的话语有叮嘱,还有一层离别之意。

      李鹤竹怎么出来的,他不知道。
      原来母亲并不讨厌他,她甚至想告诉全天下的人,她爱他的儿子,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命数罢了。
      他就这样度过了今日,明日,后日。
      和往常一样,吃完晚膳的李鹤竹总是会在院子里待一会,不,是仰望月亮。
      秋风吹得脸庞吹得凉冰冰的,阿七已进入府中便见到他,跑到他身边,“公子,圣上传唤招薇宫!”
      “嗯。”
      招薇宫内,大皇子李怀玉,二皇子李欲,圣上李白癸,还有李怀玉的母亲夏氏都在等他,他们身后却有一扇屏风,遮挡了唐清婉。
      气氛有点过于冷静,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来不及掰扯,急忙走到了屏风后面,唐清婉的墨眸中含着盈盈泪水。
      “鹤儿…”
      他跪在了床边,此时的唐清婉唯一的执念,是再见李鹤竹一眼,她又再一次将手伸向李鹤竹的脸庞。
      真像啊…
      “鹤儿,此后的日子,你定要与二皇子李欲好好相处…”
      “母亲爱鹤儿。”说完,最后再抚摸了渡生。
      她的手顺着床沿耷拉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她唯一的执念太深了,所幸见到了,不同的是,她是笑着的,解脱的笑。
      “岁莲…岁莲…”李鹤竹嘴里喃喃着,慌忙的寻找着,“怎么了…找不到…”随后牵起她的手,“母亲…”,“母亲…”他无措的在床边跪着,呼唤着。
      李欲趴在地上,隔着屏风也能听见他撕声裂肺的哭声,李鹤竹虽哽咽,但终究未大哭。
      走出来时眼眶红红的,李欲朝他吼道,
      “你没心吗?李鹤竹!”
      “你这十几年,看过她一次吗?你一年几个月来看她?你忘了她是你生母吗?”
      “李欲!”李白癸打断他,见他情绪波动太大,原本的怒意消下去一半 。
      唐清婉的离世,他本就魂不守舍。
      “父亲!为何您总是偏向他!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他这一话不得了,李白癸指着他,“你还敢顶老子了?你伤心我们不伤心?”
      夏氏上前安抚他,“圣上,息怒。欲儿也是无心之举,太过伤心罢了。”
      他冷冷的看着夏氏,“夏妃,你这是在谴责朕的不是了?”
      “不是不是!圣上,臣妾从未有这种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甩开她攀在他臂膀上的手,夏氏没站稳,向下倒去的一秒钟,李怀玉接住了她,“父亲,适可而止。”
      母子俩紧紧相依,夏氏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他要这么对自己,只得在儿子的怀中倾泻委屈。
      “婉儿不喜吵闹,朕暂且不与你们吵,但好自为之,你们,先退下吧。”
      李欲,李怀玉,夏氏均纷纷退出了招薇宫。
      只剩下了李鹤竹。
      “你也退下吧。”

      他走出招薇宫,不远处的槐树下有一人,走近是李欲。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不知道。”
      “小时候,我的母亲很早得病离开了,此后就是她身旁的宫女在照顾我,可母妃不受宠,我也不受宠,他们认为养我是累赘,父亲专宠婉后一人,那时我认为种种原因是她导致的,所以我便恨上了她,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在宫女又一次忘了我的膳食后,我躲在宫墙外委屈的哭,随后就有一个女人悄悄向我走来,那人便是婉后,她问我怎么了,替我擦掉了眼泪,因为我恨她,我赌气不说话,但她却笑了,‘没吃饭吧?’,她将我带到了招薇宫,招呼我吃的,因为尝到了甜头,我后来就偷偷溜进招薇宫,她也不恼,任凭我闹着玩着,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对我笑也是一种奢望,我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滋味,在她那里,我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可我知道了她有一个儿子,那个人就是你,我听下人说,是婉后生下你后她便这样,也不会来看看她,总是疏远她,几乎后来的每天,我都能看到她以泪洗面,当我出现时,她都会艰难的对我挤出一抹笑,那个笑,好痛苦。”他的声音哽咽,眼角泛出阵阵泪光,他好像讲不下出去了,“所以我好恨你的…”
      “她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我好好学会理政,将来成为一国之主,我没有小字,她为我取了‘朝开’,她总说,你太孤僻了,什么事情都不说,她希望我快乐,朝阳升起,开心自然。”
      “再后来,我见到了你,我从未想过让你死,我只是想让你去看看婉后,她没有你的日子,过得很苦,可你性格太孤僻了,情绪没有多大起伏,我生气你的态度,处处针对,或许这也是一种天意吧,婉后知道了,她一开始是伤心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到后来,也不会很敏感了,总是笑着说‘鹤儿是我生的,他会爱我’。”
      “前几天,你寻到了岁莲,都说岁莲是至纯之物,可治愈天下所有疾病,可错了,婉后告诉我,岁莲的这种奇效,与普通人根本就无缘,体内无丹魄或内丹与它相契合,达不到治愈的结果。”
      “什么?”李鹤竹震惊了,打败梦魇不就是为了拿到岁莲吗?岁莲至纯之物啊,怎么可能。
      这时他才想起,看向了腕上的渡生,自嘲道,她已经过了十五年没有丹魄日子了。
      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不敢面对,而导致了母亲十五载的相思,到底还是个孩子,任谁听到这里,总会流下一滴名为“愧疚”的泪,李鹤竹也不例外。
      “她临走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和李欲好好相处。”他道。
      不说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
      李欲不做回答,只是望向那颗槐树,执着道,“她最喜欢的花,是槐花。”
      终究是槐花落,人离席。可算是人去花落,终生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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