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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谁，我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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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刺眼，闪着陆钦琰的眼球，他模糊感知到有人用手掀起了他的眼皮。
再这样搞，眼睛就瞎了。
不满地紧闭双眼，他讨厌到连唇角都抿得笔直。
“病人只是暂时性昏厥，从片子上来看，头部因强烈撞击，轻微脑震荡，没其他大碍。”
一串洋文在陆钦琰耳边飞荡，像咒文一般，却自动翻译进他耳中。
他，脑震荡?
不是正在向秦敛沉疯狂告白，逼迫对方从了自己的吗？
人都给他骗到卫生间的隔间了。
一脸震惊睁开双眼，五六七个外国面孔涌进他的视线。
瞬间，陆钦琰切实感觉到——他的确是有点脑震荡，不过是重度的。
不会是计划惨淡败露，被对方即将杀人灭口吧。
是要将他切片还是做成标本？
不会是什么非人哉的人体医学研究吧。
陆钦琰眉毛皱成一团，小脸苦得像个窝瓜。
可是...
他的怀孕计划不是才进行到第一步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陆钦琰吐出了狗血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
“我是谁，我在哪。”
一位医生走进病房，一幅纯正混血面孔，医用口罩遮去半张脸。
他轻挑起眉，说的倒是中文。
“苏先生，您终于醒了。”
苏? 先生?
苏先生?！
全家只有他那清冷温柔的爹地才姓苏。
霎时，陆钦琰怒目圆睁，强忍下不耐，张口道：
“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的目的，但是我是陆钦琰，陆氏长子。”
他极力做出凶狠状，眉眼乱飞，
“要是敢随意绑架我，你们只会死了都不知道埋在哪里。”
其实有些小害怕，陆钦琰偷偷咽下口水，心里仿佛有几万个红色问号。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我这是在哪里？”陆钦琰再次发问。
他满目恐吓，皱皱鼻子，却意外扯到了头上的创口，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a国的某个小镇，您一直在这里居住，前两天意外从二楼楼梯处滚落，摔倒了脑袋。”
对方的回答如藤蔓攀上陆钦琰，尖刺而恶心。
他紧握住拳，藏住了满是汗的手心。
急切向窗外望去，却是异常陌生的风景。
阳光炽热，墙面爬满玫红蔷薇，怏怏的，仿佛被照干。
视线下移，几个白种人面孔的工人正在除草。
一片青绿灿烂。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被确诊腺体溶解晚期，按理说，他看不到来年盛夏了。
可如今这是什么鬼玩意。
“我不是只能再活九个月了吗？医生说了，我活不到23岁。”
陆钦琰口干舌燥，面容由红转白，眼底满是诧异，
“难不成我已经死了？还化名姓苏？”
这里就是天堂吗？
惊人发现让陆钦琰一刻都闲不下来，他东摸摸西摸摸，最后停在了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头。
可恶...
他在天堂里都不能逍遥快活吗？还生病受伤！
不如下地狱当土匪了......
混血医生缓缓脱下口罩，瞥向一脸呆滞扭曲的陆钦琰，扯着嘴角道：
“您活得比谁都舒坦，再过三个月您就26岁了。”
充斥巨大讶然，陆钦琰瞳孔猛然一缩。
26岁？他居然活到了26岁？
真是祸害遗千年。
竭力回想过去种种，他无语发觉，他那大脑蠢钝无比，这四年连个灰都没留下。
一个更离谱的想法涌入脑中，反而倒成了最合理的选项。
陆钦琰鼻子轻抽动，狗腿抬起双臂，拽向对方白大褂下摆。
他拧着眉郑重其事道：
“医生，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好像穿越了。”
“我今年才22岁。”
混血医生飞快在手中的病例本上写着什么。
而后，他撕下便利贴，径直贴到了陆钦琰的脑门上。
不明所以地歪头拿过，陆钦琰辨别好久，才看清上面的潦草字迹。
“苏...琰， 26岁， beta。”
“外伤重击导致...”
似乎是嫌弃陆钦琰读得太慢，混血医生抢过他后半句话，冷淡开口，
“不是穿越，你是失忆了，苏先生。”
迅速掌握情况后，陆钦琰大爷一般躺在病床上，美滋滋享受护士的亲切服务。
“嘶。”
“美丽的护士小姐，您这扎针技术还是再练习吧。”
护士小姐羞涩一笑，转头离开病房。
手背密密麻麻全是针眼，陆钦琰无语道：
“扎了一辈子针了，怎么还是这么疼啊。”
没有关门声音，陆钦琰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看动静。
一串脚步声传入他耳中，步履蹒跚，夹杂着小孩的嬉笑，像自己儿时长命锁的银铃声。
陆钦琰颇为愉悦地眯起眼睛。
再次睁眼，一张熟悉面孔正站在他的病床前，抱着个芭比似的娃娃。
是陆家管家，从小看着陆钦琰长大。
“爸比，你..终于醒了。”
不等陆钦琰开口发问，管家怀中的娃娃竟小嘴一嘟，软嫩香甜开口，听得他想起面包店卖的奶油可颂。
“李叔，这个芭比娃娃为什么会开口说话叫我爸比？”
他眨巴着眼睛，不解发问，
“是最近新出的人工智能吗?”
管家声音苍劲有力，正色道：
“苏少爷，这是您的女儿泡芙，您就是为了保护她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我？”
闻言，陆钦琰食指猛地回转，指向自己，满脸这不是白日做梦吧。
他恐慌开口，语调扭曲上扬，
“这竟然是我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的，还是？”
电光火石间，陆钦琰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偷摸低头，掀起自己病号服，盯着小腹处呆愣了几秒。
原来，他之前发现的伤口是这样来的。
还以为是做了阑尾炎手术呢。
小娃娃好像是听懂了两人对话，她大颗眼泪如珍珠般在眼眶打转，嘴撅得更高。
管家面色毫无波澜，回复道：
“严格意义上是九月，您当时生泡芙小姐时——早产了。”
......
跟一个丧失了几年记忆的人，说这么微小的细节真的合适吗？
他连如何怀上泡芙的都不记得了。
“那孩子他爹呢，现在还不来看我，我要和他离婚。”
窝囊犯陆少爷适应性极强，直接接受了面前的便宜女儿，顺带开始接受自己是个已婚少男的悲惨事实。
“抱歉少爷，陈医生说您失忆，但我没想到，您竟然什么都忘了。”
而后，管家的回复如惊雷一般，直接把陆钦琰劈得四分五裂，渣都不剩。
“少爷，您是...未婚生子。”
“您从来不提泡芙的另一个父亲。”
管家一脸平静，继续说着如机关枪一般的话语，
“您说泡芙小姐是您无性繁殖出来的。”
......
陆钦琰扶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这下好了，他不仅命短，还不听医嘱，与无名氏...剧烈运动了。
关键，他对此毫无印象。
泡芙开心拍拍小手，对眼前有些奇怪的爸比热情求抱抱。
陆钦琰满眼红心接过，虚弱的白斩鸡身体猛地一颤，他也不在意。
怀里的泡芙是个小omega，白白嫩嫩，像刚出炉的小奶包。
一想到是自己女儿，陆钦琰内心涌出如身体记忆般的父爱与宠溺。
他猛吸了一口泡芙的小脸，直呼，
“我真是赚大发了！”
陆钦琰精心准备的怀孕计划，连第一步都不知道到底完成没。
只是眼睛一黑再一睁，自家可爱的娃都已经四岁了。
还可爱得难以想象。
比中了大奖还让人兴奋。
泡芙嘟囔要喝奶，管家便一把抢过孩子，递给屋外的保姆照看了。
一时间，豪华vip病房里只剩了两个人。
一个脑子不清醒，一个面容沧明如死水。
“李叔，我...”
陆钦琰绞尽脑汁，好奇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叫我苏先生，而且那个医生说我是苏琰。”
他撇撇嘴，一脸不习惯，
“拜托，我明明是陆钦琰啊。”
歪头又拧了拧自己的输液管，他犹豫开口道：
“而且，我不是已经重症晚期？”
“怎么现在...除了脑袋，我没有任何不适呢？”
管家沉默一瞬，给陆钦琰递了杯温水，良久才开口道：
“少爷，您现在的确是苏琰。一个陆家收养的beta。”
“陆钦琰少爷...已经宣告去世了。”
什么？去世？
自己不是明明活得好好的吗?
他讶然，
“是我爹地和父亲的意思吗？”
管家摇摇头，
“老爷夫人那么心疼你，怎么舍得呢？”
对方叹了口气，继续道：
“当初您的病的确是走投无路，您就解散了整个医疗队伍，说是最后就九个月，要忙着干一件大事。”
“要...放弃治疗。”
“对啊，我明明说了放弃治疗。”
陆钦琰对这件事有印象，因为那件大事就是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怀孕计划。
是在他放弃治疗后才实施的。
陆钦琰仿佛出生就是一个怪物。
爹地在怀孕他的时候意外被仇家所绑，受辐射严重。
因此，他出生后，便人不人鬼不鬼。
明明检测出来是个omega，却一点信息素都无法分泌，腺体萎缩严重。
所以十几年来，即使官方性别是omega，他却一直以beta自居，对ao知识一窍不通，连学校都不怎么去，全靠家庭教师那仨核桃俩枣。
拖着这个身体，陆大少半死不活地活着。
其实他自诩精神很富足，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他就要突然去当天使。
意外总比金钱要更恐怖。
在陆钦琰22岁时，他一向稳定的病情却直接进入恶化期后段。
腺体产生自体攻击，几乎已经溶解到没有。
一直使用的合成信息素无法再继续，而他也不能自己分泌信息素。
因此，腺体溶解自陷只能愈发严重，无力回天。
简直是上天直接在伸手要他陆钦琰的命。
“但我亲爱的爹爹和父亲实在是太有钱了，硬生生把我抢回来了，是这样吗？”
陆钦琰感觉鼻子嗡嗡，他吸了口气，囔声道：
“竟然有治好的可能性，还似乎没有病根。”
“之前总是浑身疼呢。”
陆钦琰没心没肺笑着，语气轻松，
“从小到大，身上插过太多管子了，腺体疼得我实在没有闲心去做大好人。”
“所以还能有奇迹这样的恶果吗？”
“泡芙就是您的奇迹。”
闻言，陆钦琰微微一怔，眼中，惊讶的小火苗蹭得燎高。
“在病情的最后两个月，您父亲已经多方准备好您的后事，准备让您安心离去。”
“您说不想再a市待着了，便连夜将您接到了这座小镇。”
管家一顿，低咳了两声，
“而在您葬礼举办之时，医生却发现您日渐丰腴红润，病情竟然得到了疯狂的缓解...”
陆钦琰飞速接过管家的话，嘴张得能吞一个鸡蛋，
“原来是我竟然怀孕了。”
管家点了点头，一脸万幸，
“对的，您竟然怀孕了，虽然所有人都不清楚您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但奇迹发生了。”
管家终于露出笑容，他沉声道：
“泡芙小姐是个s级omega，还未出生便会分泌信息素，这对您来说是救命稻草。后来，您的腺体非但没有溶解还被泡芙小姐给吸收了。”
手背渐渐冰凉彻骨，吊的盐水顺着他静脉流向体内，冰得陆钦琰浑身难受，他心不在焉听着对方说着，
“您变成了彻头彻尾的beta，而泡芙小姐继承了您的腺体的...健康版。”
陆钦琰像听小说一般听完了自己奇迹康复的狗血情节。
“那我不就是个更吓人的怪物了吗？这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了。”
“对的。”
陆钦琰抬眼，半日未见的混血医生神不知鬼不觉立在他窗前，面无表情，
“这是整个腺体医学界没有见过的奇迹。如果没有陆家——帮你换名改身份。”
斜睨一眼床上的懒散病号，陈医生凝声道：
“你现在应该没有办法活着，而是被切成几万个切片供医学界研究探讨。”
陆钦琰满脸惊悚地抱住自己，直接拔下手背上的针头，用手掌快速揉搓双臂，一脸劫后重生的害怕。
他双肩缓慢耷拉下来，眼眶微红，“所以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活了。”
陆大少却悲哀发觉，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比如雷锋。
但也有...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比如他自己。
“活着，但必须是以陆钦琰的身份。一个陆家收养的普通beta。”
陈医生顺手递给陆钦琰一面小圆镜，点点镜面道：
“原因是你有九分像已经去世的陆家大少爷——陆钦琰。”
“我明白了。”
可不是吗！这张脸哪里是九分像，是100%原装的，OK？
他有些生涩开口，声音微颤，
“我懂了，混血医生，我现在...是苏琰。”
“我姓陈。”
还需静养观察，病房内便只剩陆钦琰一个人瘫在床上。
挠挠脸颊两旁，他眉头紧锁，表情沮丧。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他这么善良的孩子一定是当天使的料，
陆钦琰哭着不愿意，因为他当时沉迷一部动漫，里面的恶魔撒旦他实在喜欢，想去当他的小弟。
所以为了能有机会做恶魔，陆钦琰这二十年横冲直撞，为非作歹，想一出是一出。
一点善果也不积。
可没想到，潇潇洒洒没心没肺地过了二十年，这段人生却再也不属于他。
莫名有些不舍。
毕竟陆大少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舒坦了——b市所有娱乐消费场所，他都只需要刷脸就行。
如今，陆钦琰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所有的、完整的、全部。
只花了一天一夜，陆钦琰便彻底适应，并全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苏琰也好，陆钦琰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能混一天是一天。
反正是个药虫见米虫，爸妈、亲弟养着他呢。
入院不到五天，陆大少一脸生龙活虎，完全躺不住了。
头部创口刚换了纱布，就无聊得嚷嚷要出院，被陈医生捆回病房才作罢。
“我都快发毛了，我真觉得自己没事了。”
再三求告下，管家怕他太过无聊就给他带了台笔电，里面装着许多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小事。
比如泡芙的百日抓周礼，更比如他四年前的“虚假”葬礼。
此刻，陆钦琰正看着自己的葬礼视频，津津有味。
听管家说，视频中，整个葬礼的流程和风格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的。
陆钦琰撇撇嘴，满脸匪夷所思，
“我当时的品味也太逊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葬礼是什么和平鸽放飞仪式呢。”
太无聊了，全是绿色花草和漫天乱飞的鸽子羽毛。
百无聊赖托着下巴，陆钦琰把进度条拉了又拉，最后停在了吊唁环节。
不得不说，不愧是陆家长子排面。
世界歌星都正在给他唱背景乐，他惊得圆眸欲裂，
“老爹连我生前喜欢的明星都拉来了，真是怕我在地下无聊啊。”
陆钦琰兴致勃勃继续看着。
霎时，一张凌厉晦暗的熟悉面孔走进了葬礼摄影机的视野中。
陆钦琰猛地摸向自己的小心脏，额角冒出大颗冷汗。
他怎么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