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
“这周末全家去狩猎，瞳一起怎么样？”爱德华操着那口正宗的伦敦腔引诱着，“偶尔吃一下素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唔，虽说我短时间内不会再饿，但是果然还是很好奇呐。所以我只是意思意思地矜持（……）一下就同意了。
“不过我应该不会喝多少，”我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我已经饱啦。”回想起入口的甜美血液，满足地笑起来。
“……瞳今晚去进食了？”
“嗯~！很好运的找到了个不错的猎物。可惜你不喝人血，不然下次请你品尝一下，味道很不错哦~^_^~”
“是吗？怪不得你现在看起来心情格外得好。”
“这么明显？”啊原来一吃饱喝足就容易得意忘形的毛病还没改啊，我还以为和玖兰枢学得足够了呢。
——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我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么？
爱德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我如往常挥手布下一个结界，仰身躺倒在床上。
他今晚是为了我进食的事情而来，我一开始就知道。尽管从头到尾他似乎都没表现出在意。不管他所担心的是什么，只要其中有一分对我可能身陷冲突的担忧，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爱德华代表了卡伦家最大的善意。
这种尊重他人因而被他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出乎意料得好。
玖兰枢，这是你无法教给我的。
看，我已经从你的羽翼下走了出来，踏上了我自己的路。
周末的时候天气很好，福克斯上空的阴云难得散开来，阳光直射在林间形成一幅斑驳的光影画卷。一头麋鹿趁着阳光正好出来散步，很有经验地找到一块肥沃的草地，不时低下头啃两口嫩草。悠闲而安详。
似乎有风吹过，它动了动耳朵，嚼嚼嘴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鲜美草汁，抬头张望，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不安地踱踱步子。一股动物特有的本能支配了它——有危险！它的身体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撒腿便跑，强壮有力的四肢在身后留下一道道残影！
突然！
一个黑影扑了上去！
用着普通人无法形容的速度扑上去困住它的躯体！
黑影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狠狠咬进它的脖子！它只来得及挣扎两下，就发现有什么从被咬住的伤口悄悄流进，身体很快麻痹。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的血液就这么被脖子上的怪物吸走了。
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看着爱德华极熟练地捕获猎物，迅速吸完那头被当做教学演示的麋鹿的血液起身。光洁的下巴和干净的衣衫，让我又一次不由地感叹果然是卡莱尔所说的“最熟练的猎手，最优秀的猎人”。
那一系列迅疾矫健又不显粗鲁的动作，简直完美得就像艺术。
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还不怎么会捕食，只知道顺着本能抓住一个人扑着咬上去。
我咬的第一个人是哥哥。
至今还记得当时已经是少年模样的哥哥被我咬得鲜血淋漓，即使额头上的冷汗因为疼痛大颗大颗落下来也舍不得推开我的样子。
那样温柔的哥哥苍白着嘴角，柔声指点我准确的进食方法，即使我的生涩和粗鲁让那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颤抖。
哥哥说，他很庆幸心爱的妹妹初次进食的对象是他。
——呵呵，曾经他还以此来引逗枢生气。
后来又是哥哥亲手教导我怎样最快速安全地捕食人类，那时的哥哥一袭墨黑的礼服，身姿矫健优雅，如一头美洲豹般迅速扑向猎物……
那一刻哥哥捕食的身影就这么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就连最疯狂的那段日子里都没有一丝一毫地忘记。
•
我学着爱德华的样子在一旁耐心潜伏，选中落单的猎物，然后特意弄出一丝异动。猎物警觉地跑了起来。我忽近忽远的跟着，既不逼得太紧，又不至于让它没有威胁感。
爱德华说，适当的运动可以使猎物体内的血处于“活着”的状态，这样的血液吸起来会更加鲜美。
其实从刚刚起我就在好奇一件事。
掏出手帕擦擦因为技术不过关流出来的鲜血，走到爱德华身边坐下。
捅捅他胳膊，问：“刚才我好像有看到你手背在发光哎，怎么回事？”
爱德华的神色一下子沉寂了下去，接着似乎又想到什么，神情蓦然间轻松了不少。他轻笑着挽起衣袖把手臂伸到树叶间渗透下来的阳光中去，边说：“看。”
——「好漂亮……」
沐浴在阳光中的手臂像是涂抹了一层钻石粉，晶光莹亮，熠熠生辉，如梦似幻。
我又是惊叹又是期待地问他：“……我可以摸摸看吗？”其实提出这样的问题还是有点失礼的。
如果玖兰枢那个管家公在的话一定会对我说教。
可是，美景当前。
爱德华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当然可以！”
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上去，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会地破坏掉这样的美景。完全忘了眼前的不是易碎的珍宝而只是一只普通vampire的手臂。
抬头对上那双闪着柔和笑意的蜜色眼睛，嘴里一时只剩下最直接的形容词：“真神奇……”
「不知道全身沐浴在阳光下会是怎样一番震撼的景象。」
爱德华轻笑一声，拉起我的胳膊笑得像个孩子：“跟我来！”
毫不反抗地任他拉着我在林间跳跃，茂盛的枝桠被抛至身后，视野渐渐开阔起来，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
他拉我在草地边缘的阴影处坐好，一转身就出现在大片的阳光下，张开手臂似是要迎接阳光又像是单纯地舒展着身体。苍白的脸颊、赤~裸的手臂、还有特意解开扣子的领口，在太阳光下肆意地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与日争辉。
然后他侧身面对我的方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从没有见过哪一位血族会拥有如此的笑容——像山泉般纯净，却不浅白；像冬阳般温暖，却不灼热。
——“嘭咚”，“嘭咚”……
那一瞬，心跳如雷。
从来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因为一个笑容而就此爱上一个人。
手不禁附上左胸口，那种不正常的律动似乎在提醒着我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
……
——「爱德华，你笑得真祸水-_-|||……」
生存于黑暗中的生物对于光明和温暖的向往是本能。血族也不例外。
我不必介怀。
因为什么都没有改变。
是的，没有。
我拍拍脸颊，起身向他走去。
摘下颈间的项链放在脚边，皮肤立时白皙异常。
学他的样子舒展开身体，阳光一照，晶莹到透明，像是全身的皮肤都瞬间变成了粉白色的果冻。我看向惊叹出声的爱德华，笑容里透着满满的孩子气的炫耀。
——瞧，多美的肤色~
~o(≧v≦)o~
我和爱德华背靠背席地而坐，指尖勾起项链递给他看：“有了这个东西，即使站在阳光下皮肤也会和人类一样。”
爱德华接过去细细查看，带着研究的认真表情：“真是神奇的东西，不是吗？”末了转过身塞回我手里，郑重说道：“下次不要再这么轻易地拿出来，要知道，贪婪是本性。”
「……」
“这个我自然知道的，放心啦我不笨的。”我毫不在意转着银质的链子，“其实这东西等我成年就没用了。成年血族，好吧，是成年的东方血族可以在阳光下比较正常的生活——虽然仍旧不怎么喜欢太阳就是了╮(╯_╰)╭”
“成年？你还可以生长？我的意思是在你喝过人血之后？”
“……有听没懂……但是我的确还是未成年没错……”
“……好吧，你和卡莱尔大概又多了一个交谈的话题了。”
“——爱德华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拿这件事调侃我嗷？！”
“Sorry~I’m sorry~”
“真是没一点诚意的道歉！”
…………
……
“一个世纪以前，西班牙发生过一起严重的流感疫病。当时我们一家正好在西班牙探亲，很不幸的，我被感染了。”说起转化的原因，爱德华平淡的叙述中有着压抑，“当时我的主治医生就是卡莱尔，在弥留之际，母亲摆脱卡莱尔一定要让我活着——卡莱尔说，母亲或许是知道他可以救我，以某种方式。”
“于是，卡莱尔对你进行了‘初拥’。”我肯定地说。
“嗯。当我醒来得知自己变成了一个吸人血的怪物，甚至对于身为救命恩人的卡莱尔产生了怨恨。每一次从丧失的理智中清醒过来，就会发现手中满身鲜血的人类，就在我快崩溃的时候，卡莱尔找到了逃出医院的我，他对我诉说了自己的‘素食’理念，并且邀请我加入他的素食家族——尽管当时的卡伦家族只有我们两个。”
他注视着自己那阳光下如钻石般璀璨的皮肤，声音里透着自嘲：“这样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作为一个杀手的事实。世界上最凶残的猎食者，杀戮是与生俱来的嗜好，只要存在一天，就无法停止内心杀人的欲望，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爱德华背对着我，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想，一定是像初见时的那般忧郁，还有掩藏在沉默表皮下的深深自厌，“这是原罪。只有罪恶的存在才会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近百年的时光里，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当初以这样的形式活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赎罪么？
“抱着这样想法的我，在身为同类的你面前，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我沉默半晌，在空气都开始滞涩的时候，声音轻缓地流出：“不，不会。”似是要强调一般，摇摇头，“一点也不可笑。”
重心向后移去，整个人仰靠在爱德华坚硬冰冷的背上，笑得眉眼弯弯，温暖而惬意：“我知道爱德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很温柔很温柔……所以，不可笑。”
谁的心跳在失控？
——怦怦~嘭！怦怦~嘭！
爱德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或许是发泄了他憋在心里近百年的话让他轻松多了吧。他的声音又带上了浅浅的戏谑和轻快：“这么直白的夸奖不怕我会不好意思？”
“唔，好吧，就请不好意思一个给我看看吧。”我勉为其难。
“哈哈哈，或许我的脸皮比你想象中还要厚点。”
爱德华突然静默半晌，我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他以更加奇怪的语气反问回来：“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想法了？不……不只是现在，似乎自从你摘下项链之后我就听不到了……”
“是……吗？”我顿了一下，“项链的一个作用是‘伪装’，我说过，我是天生的血族；我没说的是——我是一名纯血种。你知道，纯血种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或许这也是其中之一。”
——不，我在说谎。
那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设置结界的行为，到底，代表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