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nesia》代号一十一

52、第 52 章

　　终于到了五月二十一号这天。
　　因为担心今天登记的人会很多，宋南风一早就来到了民政局。
　　虽说他想做第一个，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破坏规则，所以提前抢占先机就很重要了。
　　但是，宋南风忘了，这些年大家都过“520”，不怎么过“521”。
　　宋南风一直搞不明白，“521”是“我爱你”，“520”是个什么。为了凑个整数吗？都追求谐音了，还要凑整，是不是有点荒谬了。哼，还不如过“502”，粘在一起，撕也撕不开。
　　不过这样也好，歪打正着，正合宋南风的意。
　　等待的时候，宋南风的心里一直没有什么波澜，直到付西洲出现在民政局门口，宋南风的世界才开始染上色彩。
　　“南风。”付西洲叫了他一声。
　　宋南风看着付西洲朝他走过来，笑意一点点从嘴角和眉梢蔓延，等付西洲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对付西洲说：“以后不用再等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发。”
　　见面后的第一句就这么煽情。
　　不过下一秒，宋南风就拉起付西洲的手，带着他朝民政局里面去。
　　“等一下，南风，”付西洲叫住他，“还不到上班时间。”
　　宋南风立刻萎靡了下来。怎么还要等。
　　等就等。
　　好慢。
　　付西洲和他说话，帮他打发时间。
　　“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结束之后，我们先去拿东西，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宋南风“嗯”了一声。
　　“我还真有点好奇，家里是什么样子。”付西洲笑道。
　　“就是家的样子。”宋南风的回答很不走心，却不知道，这句话正好击中付西洲的心。
　　宋南风只觉得他总是在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二十一号，结果还要再等。
　　这半个小时简直比半年还难熬。
　　终于终于，上班时间到了，终于不用再等。
　　但是进去之后的一切，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宋南风根本记不得过程，就已经拿到了红色的结婚证。
　　他们又重新站在了民政局门口。
　　只不过现在，手里多了两个小本。
　　“为什么拿到手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宋南风看着手里的结婚证，眉头微皱。
　　“因为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确定。”付西洲道。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誓言易变，法律的约束也并不一定比誓言可靠。
　　“不过还是有句话要说，”付西洲道，“南风，新婚快乐。”
　　宋南风第无数次看向付西洲，属于他的付西洲。
　　“新婚快乐，付西洲。”他也说。
　　“回家吗？”付西洲问道。
　　回家。
　　简简单单两个字，扫除了宋南风所有的疑惑和失落。可以回家了，回他和付西洲的家。
　　宋南风神采飞扬道：“当然要回家。”
　　他们立马开车去拿付西洲的东西。
　　朝公寓去的时候，付西洲问宋南风：“要把结婚证发个朋友圈吗？”
　　“不用，”宋南风想也不想立刻说道，“该通知的人已经通知了，你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你要结婚了。其他的人，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付西洲笑了一声，宋南风听见付西洲的笑声后说：“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他往后一仰，感叹道：“我就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这一次，付西洲没有反驳。

　　拿好东西之后，付西洲和宋南风驶向海边的别墅。阳光很好，宋南风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五月的风和十月的风已经不相同。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他们的新家。
　　首先迎接他们的，不是满园的花开，也不是温馨的室内，而是一条黑白色的边牧。
　　Puppy直直地奔着付西洲而来，扑到了付西洲身上。
　　“Puppy！”宋南风喝道，“下来！”
　　“它叫Puppy？”付西洲已经蹲下，安抚激动过头的小狗。
　　“是啊，”宋南风冷眼看着这条“见付忘宋”的狗，“你之前养过它一个星期，它非常喜欢你。”
　　看得出来，Puppy到现在还缠着付西洲不放。
　　“它本来是我爸养的狗，送给我了。现在是我们家的狗了。”宋南风接着说道。
　　付西洲握握Puppy的爪子说：“Puppy，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Puppy又开始往付西洲身上拱。
　　久违的烦躁重新缠绕上宋南风的心头。
　　“南风，也谢谢你重新送给我一条小狗。”付西洲抬起头对宋南风说。
　　“没什么。”宋南风声音淡然，嘴角却偷偷翘起。
　　在门口和Puppy“纠缠”了一番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往前走。走了几步，路安就从别墅里出来了。
　　宋南风见到路安后向付西洲解释道：“路爷爷是来送礼物的，顺便见一见你。”
　　付西洲正准备和路安打招呼，就听路安对他们说道：“少爷，少夫人，欢迎回来。”
　　付西洲和宋南风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
　　路安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付西洲笑着回应道：“路爷爷您好，麻烦您将礼物送来。本来打算这周末去见您，没想到您先来了，实在是失礼。”
　　“少夫人你不用这么客气，”路安慈祥地说，“少爷找到了心爱的人，小姐和我都十分高兴。倒是我，今天这种日子，还来打扰你们。”
　　“我和我南风欢迎您还来不及。”付西洲说完后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有，您不用叫我少夫人，叫我西洲就好。”
　　宋南风这时也赶紧附和道：“是啊，路爷爷，您还是不要这么叫他了。”边说边给路安递了个眼神。
　　路安了然道：“好的，付先生。”
　　又说了一会话之后，路安便要离开。付西洲要送他，却被路安和宋南风一起拦下。最后宋南风去送他。
　　“路爷爷，你以后别在他面前叫少夫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宋南风对路安说道，“他不在的时候叫就可以了。”
　　路安笑眯眯地答应道：“好的，少爷。”
　　宋南风难得有点心虚，明明他自己不想听这些称呼，但是一换到付西洲身上，他就觉得非常顺耳。
　　他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周末的时候我和他会一起去看宋女士，到时候您也去吧，我们一起聚一聚。”
　　路安答应了。
　　宋南风将路安送上车后，回到了别墅。
　　付西洲站在客厅里，已经将一楼打量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宋南风得意地问道，“我的审美还不错吧。”
　　付西洲很给面子地鼓了几下掌，道：“非常好。”
　　新婚礼物堆在客厅的一角，宋南风带付西洲去看。拆了几个礼物之后，宋南风突然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的称呼太远了吗，我总叫你付西洲，你不想换一个吗？”
　　“我觉得你叫得很好听。”付西洲一边解开绑着盒子的彩带，一边说道。
　　宋南风睨了付西洲一眼：“你不觉得这句话很有歧义吗？”
　　“我想应该没有。”付西洲终于解开了带子，“你叫的就是很好听，不管什么时候。”
　　宋南风没想到付西洲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要换个称呼。”
　　“你想换什么？”付西洲问。
　　“老——”
　　宋南风的话说到一半，自己断了。
　　不过付西洲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
　　“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付西洲露出一个很正式的微笑，“所以南风，最好别叫。”
　　宋南风其实本来就叫不出口，不然也不会停下。但是付西洲的态度成功让他生出反心，他问道：“你知道我要叫什么吗，就不让我叫。”
　　“你想叫什么？”付西洲平静地问他。
　　“我想叫——”
　　宋南风的脑子里飞快地划过好几种想法。
　　老公和老婆都不行，他叫不出口。老师，更不行。一提起老师就想起某个人。老大，好像可以，又好像不可以。
　　“老爷。”宋南风最后板着一张脸叫道。
　　这个付西洲属实没有想到。
　　“南风，”付西洲劝他，“我们还是不要搞封建主义那一套。”
　　宋南风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不搞就不搞。”
　　可是，那该叫什么？
　　宋南风其实很喜欢叫付西洲全名，只是念出这三个字，对宋南风来说，就是非常大的幸福。叫付西洲名字的时候，就如同拥有了付西洲整个人。
　　但是偶尔还是想要换个称呼。
　　这时，宋南风突然想到，因为宋女士比顾寻大，所以顾寻会叫宋女士姐姐。
　　“哥。”
　　宋南风的声音很小。
　　像是无意识地说出来一样。
　　但付西洲还是听到了。
　　然后，红了眼眶。
　　宋南风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凑到他身前，手忙脚乱地说道：“不想听就不想听，我不叫了。”
　　“不是。”付西洲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后，安抚宋南风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父母。我妈妈以前，也会管我爸爸叫哥。”
　　原来是这样。宋南风明白了。
　　“不过我爸爸和我妈妈曾经真的是兄妹。”
　　付西洲这话让宋南风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地问：“什么？”
　　“我爸爸是我妈妈家的养子。”
　　这句话一出，宋南风可算放心了。
　　付西洲接着说道：“所以我父母的婚姻其实并不是很顺利。他们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我很少见我的爷爷奶奶，小的时候，更是被寄养在远方的爷爷奶奶家。”
　　“不过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对我的父母来说，才是最遗憾的。”
　　付西洲停止追忆，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对宋南风说道：“抱歉，突然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他眼睛里带着笑也带着伤，告诉宋南风：“你这么叫我，我很高兴。”
　　“哼，”宋南风掩住心中的怜惜，假装高傲道，“好啊，等我以后高兴了，再这么叫你。”
　　付西洲没意见。
　　“随你。”
　　自然要随宋南风，毕竟是他叫。
　　“那你叫我什么？”宋南风问。
　　看宋南风表情，付西洲就知道，他心里其实有了主意。
　　“你想让我先说，还是要直接告诉我？”付西洲问他。
　　宋南风是想让付西洲先说几个他听听的，但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有比他的小名更好的称呼。
　　“不用你说了，我告诉你吧。”宋南风“大发慈悲”地宣布。
　　付西洲洗耳恭听。
　　看着付西洲等待他说称呼的样子，宋南风竟然有些胆怯。
　　那句“新年快乐”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叫他“意意”的这个人，已经忘记了那段时光。如果再念一遍的话，失去的记忆，会回来吗？
　　怎么看，都是不回来比较好。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呢？
　　“意意。”宋南风说，“我的小名，叫意意。”
　　“意意。”
　　付西洲这样叫他。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南风竟然也想哭。
　　南风知我意。
　　你知我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