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一只秧秧

14、惊变

　　廉和的手机一直在卓果果的衣服口袋里震动，她缓缓心神，微微推开他，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是汪老师的电话，她递给廉和，自己转身面向另外一边。
　　“嗯，好，我一会就到。”廉和低沉的说。
　　他挂了电话，把手搭在卓果果的头上，揉了揉她的脑袋：“汪老师让我去实验室一趟，我不能送你了。“
　　“嗯，你去吧，学业是最重要的。”卓果果笑着要脱衣服，廉和按住她。
　　“我一会先去宿舍再拿一件行，你穿好，别着凉了。”他整理了一下那件外套，给她拉上拉链，歪着头看着卓果果甜甜的笑了一下。
　　“笑什么？”卓果果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没什么，明天再告诉你。”他抬手摸摸她的耳垂和脖子，依依不舍的推了推她，“你先走，我看着。”
　　卓果果轻轻嗯了一声，向着门口走去，走了百来米，她回头，远远的看着廉和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她，见她回头，抬手摆了摆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想打车，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语音来自李云。她心里一紧，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关了静音，她急忙回拨回去。
　　“妈，怎么了？”
　　“果果，你爸，你爸他晕倒了。”李云压着嗓子哭着说。
　　卓果果心下一紧。
　　“怎么回事，送医院了吗？”
　　“已经送到医院了，正在抢救。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李云痛哭一度失声。
　　卓果果不禁眼泪，心乱如麻：“妈，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去。”
　　她挂了电话，沉思一下打给越清。
　　“你在哪？开车送我回一趟老家，我爸住院在抢救。我在XX大学门口。”卓果果简短的说。
　　“好。”越清回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卓果果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不停的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越清的车停在她的面前，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越清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惨白的小脸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宛如白月。
　　“现在有点堵，加上出京估计得四个小时才能到。你别急。”越清拿出抽纸递给她，目不转睛的开车。
　　卓果果没有回答，默默的流泪。
　　过了出京检查站，车速才提了上去，高速两边的树林在银白的月光下森森的冒着寒气，卓果果转头看着旁边飞速划过的树林河流，感觉这一分一秒的时间过的都是如此之慢。
　　越清抬手摸摸她的头，低声安慰：“别怕，没事的。“
　　卓果果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冰凉的手抓紧安全带，她打给李云。
　　“妈，我在路上，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果果别急，我和你大伯二伯都在仁心医院三楼，你来了直接过来找我们。”李云疲惫的声音让卓果果不禁又开始流泪。
　　“好，我估计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能到。”
　　她挂了电话，看到手机有廉和的微信，问她是否到家。
　　她回：我爸晕倒住院了，我现在往回赶。
　　廉和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她犹豫一下挂断了，发信息：在车上，不方便。
　　廉和：你家地址给我。
　　卓果果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越清看了她一眼，问：“没什么事吧？”
　　“嗯，没事，我妈和大伯二伯都在医院等着。”卓果果抽了两张纸擦擦眼泪。
　　幸好一路通行无阻，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医院，越清在医院门口停下，卓果果打开车门就冲进医院。
　　“果果！”她刚进医院大门，听到有人喊她，一回头，竟然是易一鸣。
　　“你怎么在这？”她诧异的问。
　　“你妈打你电话打不通就打给我了，我刚好在附近出差就直接过来了。”易一鸣说，递了一瓶饮料给她，“喝一点，你有低血糖。”
　　卓果果拿过来就往楼上跑。
　　“别跑，还在抢救。”易一鸣跟上她在后面喊。
　　她一不留神，踩空楼梯，膝盖结结实实的砸在楼梯上，易一鸣跨了一大步把她拽起来，“没事吧？”
　　卓果果摇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流，一边站起来接着往楼上跑，跑到三楼看到李云和大伯二伯坐在手术室门口，李云握着双手，平时爽利的头发，此时已经凌乱不堪，看着憔悴了许多。
　　卓果果冲过去：“妈。”
　　李云抬头看到女儿和易一鸣，不禁哭了起来，抱着卓果果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我爸身体不是挺好的吗？”卓果果流泪问。
　　“吃完饭，他突然说有点晕，去躺一下，我以为只是有点晕，洗了碗出来发现喊不醒他，医生说是脑出血。”李云懊恼的捂住脸哭泣。
　　卓建云和卓建凯走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啊，果果，年纪大了难免有点突发情况，李云你别吓着孩子。”
　　“大伯，二伯辛苦了。”卓果果低声致谢。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卓建云拍拍卓果果，让她坐下。
　　此时越清停完车走上三楼，看到他们同时也看到易一鸣，他冲易一鸣点头示意。易一鸣看到他愣了一下，也点点头。
　　“这位是？”卓建凯看到越清，问卓果果。
　　“我同事，他开车送我过来的。”卓果果擦擦眼泪和三人介绍。
　　越清坐到后面一排的椅子上，易一鸣也走过来坐下。
　　“我没想到你也来了。”易一鸣浅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你在这啊。”越清不甘示弱。
　　“她还没离婚呢，你掺和什么？”易一鸣没好气的抬起二郎腿，双手环抱。
　　“呵，”越清笑了一下，“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掺和什么了？”
　　易一鸣看看卓果果，低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傻，你当我也傻？”
　　“反正你都要离婚了，纠结这么多有意思吗？”越清冷笑了一下。
　　易一鸣正要说话，突然手术室门打开了，有医生喊：“卓建设的家人来一下。”
　　卓果果冲了过去，定定的看着医生。
　　“没事，就是脑梗了，手术成功。”医生快速的说。
　　李云一下瘫倒在地，卓果果大喊一声抱住她。
　　“喝点水。”易一鸣打开饮料递过去，“可能有点低血糖。”
　　卓果果含着泪给李云喂了一口，看着她缓过来，抬头对易一鸣说：“谢谢你。”
　　易一鸣看着她一身素黑，凌乱的妆容，双眸含着泪水，突然有些心疼。他蹲下身帮她把李云扶坐到椅子上，和她说：“你也喝两口吧，别一会你再晕了。“
　　卓果果听话的喝了两口，易一鸣接过水帮她拿着。
　　此时，手术室的门又打开了，卓建设被推了出来，卓果果上前一步看到他麻醉未醒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
　　卓建云和卓建凯过来帮着把卓建设送入病房。
　　“陪护的人过来和我办个手续。”护士说。
　　“大伯二伯你们年纪大了，我留在这。”卓果果说。
　　“我也留下。”易一鸣接着说，他看了看刚要拒绝的卓果果，“这时候就别倔了，万一需要一个男人在，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卓果果沉默。
　　“那我送三位回家吧，我开车过来的。”越清说。
　　卓果果看着李云说：“妈，你回家休息吧，手术也成功了，我两在这待着就行，有啥事我就给你打电话。“
　　“我今晚住您那，有事我立刻开车带您来。”越清抢着说。
　　李云抬头看看这个高高的男士，仿佛想起来他是果果从大学时候就开始比较要好的同学，于是点点头。
　　易一鸣侧过头，白了越清一眼。越清假装没看到，扶着李云往楼下走去。
　　卓果果看着四人离去，和易一鸣办完手续，又去病房看看还在沉睡的卓建设，她这才微微的放下心来。
　　“谢谢你。”卓果果低声和易一鸣致谢。
　　“客气了吧，毕竟我也喊过四年的爸，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易一鸣摸摸她的手，感觉十分冰冷，“你冷吗？”
　　卓果果摇摇头。
　　易一鸣站起来走到外面和护士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装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卓果果双手抱着水杯，轻轻喝了一口，觉得温暖一些。
　　易一鸣看着她不太合身的外套，皱眉：“这衣服怎么这么大？”
　　卓果果愣了一下，看向身上这件廉和的外套，她穿着都要到膝盖了，确实是有点大。
　　“朋友的。”她慌忙遮掩过去。
　　易一鸣有点不悦，但没说什么。
　　“明天可能去不了，这能改期吧？”卓果果想起来，轻声问。
　　“你就这么着急？”易一鸣不高兴的说。
　　“我没这意思，就是这么一问。”卓果果皱皱眉。
　　两人沉默不语，卓果果拿出手机，看到廉和发的信息，她回：突发性脑梗，手术成功，我爸还没醒，我在病房陪护。
　　廉和被汪老师喊来实验室核对即将要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论文的数据，他迟迟没有等到卓果果的回信，心中十分不安，只能一边核对一边悄悄地留意着手机。他的心不在焉让汪老师有些不悦。
　　“小李啊，你怎么有点心浮气躁的？你应该知道这篇论文的重要性啊！”汪老师说。
　　廉和愧疚的点点头，把手机放到实验室门口的柜子里锁了起来，专心致志的工作。
　　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他看着汪老师走出实验室，立刻打开柜子拿出手机，看到卓果果的信息心中不由得放松一点。
　　他回复：那就好，照顾好自己。我这两天要核对数据，暂时不能去找你，忙完了我就买票过去。
　　易一鸣看到放在旁边的卓果果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微信信息。他冲着查看吊水情况的卓果果咳嗽一声，指指手机，示意她出病房。
　　卓果果和他走到病房外面，靠在墙上：“怎么了？”
　　“咱两还没离婚呢，你这是干什么？”易一鸣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低声问。
　　她抬头看看易一鸣，不同于廉和的清爽的帅气，易一鸣的长相颇有男人味，就像李云形容的，长得就是一副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的样子。他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觉得诚恳而真挚，当初他求婚的时候，缓缓下跪的样子，让卓果果至今记忆犹新。
　　“我干什么了？”卓果果反问。
　　“刚才是越清给你发的信息吧？”易一鸣冷笑，“你爸出事，你不打给我，你打给他干什么？”
　　“易一鸣，我不想在这和你吵架，我们理应明天，哦不是，今天就离婚了，我怎么打给你？”卓果果压低声音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越清的事情，你心里巴不得离婚吧。”易一鸣握紧拳头，看着她冷冰冰的转过头倔强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酸。
　　“我和他能有什么？你没有同事吗？你怎么不说你和你那个苏小姐每天同进同出呢？”卓果果冷冷的笑了一下。
　　“什么同事能随叫随到你没想过吗？哪次你加班不是他送你回家的？”易一鸣低声说。
　　“他顺道啊。”卓果果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
　　“你住东边，他住西边，他顺什么道你给我解释解释。“易一鸣按着她的肩膀。
　　卓果果冷静了一下，推开他手，看着他：“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清者自清，再说，我们离婚是因为什么已经不需要再吵了吧。我去看我爸。”说完就走进病房去看卓建设。
　　易一鸣站在门口，看着她那件大大的外套，紧紧咬着牙根，转身走去外面坐着。
　　卓果果靠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的卓建设，心里一阵酸楚，她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廉和：我很好，你不要担心，不用过来的。
　　廉和已经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信息，想到她此时一定哭红了眼睛，回到：傻子，卓叔叔和李阿姨也是有恩于我的人，我也会担心他们。
　　他叹了一口气，侯星问：“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廉和双手抱着头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你走后，小师妹哭了。”侯星轻声说，“真搞不懂你，你不觉得小师妹挺好的吗？”
　　“她是挺好的，你追她不就行了。”廉和不满道，“你乱点什么鸳鸯谱呢？”
　　“说实话啊，你的果果确实挺漂亮，也不显得年纪大，但是十岁啊，你想过没有？你三十的时候她四十，你五十的时候她六十。”侯星嗖的一下坐起来认真的说。
　　“我六十的时候她七十，我自己会算。”廉和也坐了起来，下床倒杯水喝。
　　“她还结过婚。”侯星盘腿坐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事我肯定比你清楚。”廉和靠着柜子静静地看着他。
　　“咱两关系不错，哥们才多管这个闲事，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不管你是不是和小师妹在一起。”侯星继续说。
　　“我想的特别清楚。我和你们普普通通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应该是我的全部。就是你爸妈，你外公外婆，你奶奶爷爷加起来在你心里的分量，就是她对我而言的分量。”廉和冷静的说。
　　侯星沉默着，他明白廉和和一般的同学不太一样，他从不提起家人，也一直勤奋打工，直到那天他姨妈打到宿舍的电话，他仿佛才真正的了解了一点这个沉默寡言辛苦节俭的室友。
　　廉和走到他床边，一只手撑在楼梯上，低声道：“谢谢你的关心，你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侯星叹了一口气，哈哈笑了起来：“行吧，算你小子有良心。你会和她结婚吗？”
　　廉和愣了一下：“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
　　“第一个谁啊？”侯星好奇。
　　“我打工那里的一个姐姐。”廉和爬上床，“只要果果想和我结婚，我就和她结婚，反正她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侯星摇摇头：“恋爱脑，你这就是恋爱脑。”
　　廉和笑着拿一个枕头砸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