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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鸩(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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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校董夫人。
半个小时内相继六个人坠楼沉江,沉江那人,既不是学生家长也不是六中教职工。
事态愈发严重,官方避免引起动乱压住了消息,海派来了749局的人,李卿衍。
李卿衍径直走到她跟前规范化笑笑打招呼,随后恭敬的跟江禹行了个鞠躬礼。
他礼貌又谦虚:“有幸见面,还请多指教。”但他没出来于术有什么特殊,只当他是个普通人。
“坠楼的太血肉模糊了,沉江的还有个人样,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曾志强还想问怎么把赵静韵也带来了,但看李卿衍的态度瞬间就明白情况,见缝插针道。
江禹只是淡淡的点头笑了下,随后就转头跟于术道:“看你了。”
于术翻出包里的朱砂和黄符纸递给江禹:“你看符纸,我又不会画你那个符。”
江禹轻勾嘴角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于术是故意还是真没反应过来,确实缓解了沉重的氛围。
江禹手指笔落,一气呵成画出龙飞凤舞的弯绕符号。
他把符贴在尸体的额头,转身用手肘碰了下于术:“干活。”
符无风自动,啪嗒啪嗒打在尸体的鼻尖儿上。
其余三人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于术拿着玉质绣花针凭空缝补,银丝线会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找不见无踪。
而在于术的视角里,他正在缝合留住即将消散的魂魄。
“这个人有点眼熟...”于术眼皮下降了半分,仔细打量泡发到浮肿泛白的面容。
那眉眼似乎最近在哪儿见过,但想了一遍现实里认识的朋友,没有一个对的上号。
于术缝补期间江禹也没闲着,他以尸体为中心,把朱砂洒在房间内的八个方位。
“上午见过一个,跟他挺像。”江禹刚好放置完朱砂。
“早上不都在...”
于术说到了一半卡住了。
他撩开符纸,眯起眸子认真看了好几秒。
上午确实见过一个很像的人,但不是现实中认识的人,而是火焰画面中给纨绔子弟跑腿那家伙。
于术脑子想别的事也没耽误手上的工作:“这人是谁?”他边说边扯断银线打了个手术结,然后从另外一个地方落针继续缝合。
曾志强概括道:“陈家和,44岁,高中毕业,目前在私营公司任职中层管理,无不良嗜好,两个小时前跳珠江溺亡。”
“他家以前做什么的?”线太长了,于术把手往后扯的笔直。
“家庭情况呢?”江禹接过资料翻了翻,继续道:“现在立刻联系他的父母。”
“父母退休农民,在隔壁禅城的乡下养老。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先前一直沉默观察的李卿衍,脸上挂了一缕严肃,抢在江禹前沉声道:“他们已经出事了?还是会出事?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他眼里的恭敬荡然无存,最后面那句话变成了官方腔调的质问责备。
江禹不气不恼平静如水,声音也没有半分波澜:“我要能未卜先知就直接找人了。”
他压根不把李卿衍放在眼里,之前跟他打过交道的749局人可比这位沉得住气多了。
李卿衍愣了愣。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直接参与灵异事件,以前都是当跑腿的打杂助理,心态发生了变化,才反应过自己确实着急了。
于术抽空扫了江禹一眼,把人支开:“江禹,帮我捋一下线。”
他虽然也不太喜欢李卿衍的态度,但说到底人家始终是749局出身,说不定以后还有碰面需要互相帮忙的可能,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他们而言弊大于利。
江禹眉头紧了下又快速恢复原样,不懂于术立的什么心思,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现场陷入沉默。
曾志强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寂静。
“找到了,陈家和的父母...”曾志强打开免提,电话那头的警员慌慌张张道:“一个小时前,在家里突发心梗,据当地报告,是同一时间病发,几乎没有时间差。”
警员的一番如同时停器,定住了三人的动作,就连于术做了预想但缝补的动作也随话音而僵了下。
警员喊了两声曾老师,曾志强在意外中没来得及回神反应,江禹趁势道:“在往前查他爷爷辈。”
“好,稍等。”
很快,警员就调取到了陈家和家庭的详细信息:“陈家和的爷爷陈耀祖是个遗腹子,有个十几岁就早逝的曾爷爷陈平安,再往前查的话没有更多的记录了。”
江禹眼皮微垂,长翘的睫毛在柔光灯下镀了一层朦胧的暖白色,多了几分温润的少年气。
他边回忆火焰里看到的场景边按时间推算。陈平安的年纪刚好对得上民国比较动荡的那段时间,那么火焰里看到的狗腿子是他没错了。
早逝必然是遭到了报复,要不是鸩遭镇压他的后代必然不能渡过那么长时间的安全期。
三人震惊的功夫,于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落下最后一针,同时唤回了三人的注意力。
“好了。”
点灯闪了几下。
于术力气仿佛被抽空,有点站不住,江禹过去扶了一把,手掌落在他腰间。
他痒痒肉多了,江禹碰到的地方恰好是他最容易痒那块,宛如电流蹿过腰部发酸挺不直背。他用手肘碰江禹,嘴型提醒他手的位置放错了。
江禹没换姿势,只是手稍稍往上移了些,感受到了紧实有弹性的肌肉。
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因为有个长得跟躺地上那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
祂的身体微透,视线能直穿过去,后面的墙壁仿佛蒙了一层白雾。
李卿衍脸色挂不住了,他觉得江禹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于术居然能让鬼魂现身。
“最近有遇到怪事?”江禹冷冰冰提问,没有给他半点适应机会。
陈家和知道自己死了,但还是条件反射的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和空荡荡的身后。
“没有。我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就跳了下去。是因为我曾爷爷的事吧。”陈家和平静的诉说着,同时朝于术深深的鞠了个躬以表感谢。
“最近我经常梦到一个跟我长的有点像的小男孩,为了自己安慰帮着其他人欺负他的伙伴。”陈家和从小就听爷爷奶奶说,曾爷爷做了错事,所以遭报应早逝,而最近他总是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今天跳江溺亡肯定跟曾爷爷脱不开关系。
陈家和说起溺亡之前看到的景象。
三个纨绔子弟找了个没人的野生小树林,打断了王之爻手脚还剔了手筋腿筋。
李程:“该活埋了吧。”
“再玩段时间呗,这埋了得去找下一个替代品,多麻烦。”马亚崎咂咂嘴。
张兆龙瞥了眼旁边的陈平安,意有所指:“一抓一大把。”
李程虽然看不起陈平安,但享受陈平安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的模样,而且他特别满意陈平安为了自身安全而对朋友心狠手辣。
他们只是想听敲打骨头的声音,剔掉手脚筋这么好的提议可是陈平安提出来的,脏活累活有听话的狗帮忙干,他们只需要在旁边被取悦就好了。
要是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行。
“再说吧。”李程说着降下冰冷的目光,捏了一把盐巴洒在王之爻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昏迷的王之爻再次疼醒,但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李程很满意王之爻的反应,竟然笑了出来。
三人变着花样来回折磨王之爻,把他疼晕过去,晕过去了又撒盐或辣椒水浇,把人弄醒。
别人的痛不欲生,是他们仨的快乐启动器,王之爻越狼狈他们越开心。
他们玩的有些累要回去了,就命令跟班陈平安清理好现场。
然而,陈平安并没有按照他们原本的意思行事。
“对不起,让你活的这么痛苦。”陈平安毫无悔意,甚至说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得意。
“我会帮你的。”
说完,他用铁锹铲烂王之爻的脸,把他的手指拍成骨肉浆糊,看王之爻还有一口气,挖了个坑活埋。
众人听完陈家和的叙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埋人的地方,就是现在六中的实验楼。原来近一个月以来的六中怪事,居然跟我还有点关系,真意外啊。”陈家和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发虚,他不想但不得不承认,跟在仨人尾巴后面的陈平安就是他曾爷爷。
“没多久那块地被征收,但挖出来无人认领的尸体,资方嫌晦气,低价转让给了李姓商人建学校。”曾志强看过相关的记录,要不是陈家和讲清楚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他还真记不起来。
其实后来警方查到了三个少爷头上,但他们没进去,因为李程说服陈平安,只要他主动帮忙顶罪,他就让陈平安进去之前去上媳妇,当一回男人,给他们陈家留个种。
凭陈平安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条件,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讨得到老婆,李程开出的条件无疑精准对症下药。
至于李姓商人是谁不言而喻,那三个以伤害他人为乐的家伙,就是李晟、马永祺和张朝绫的父辈了。
他们恶的本性基因遗传了下来,所以他们对霸凌视而不见,他们利用职务之便伤害学生。
虽然很多事都死鱼翻肚浮出水面,却始终不见鸩的身影。
于术还想问些什么,陈家和已经开始消散了。
“他怎么没了?”于术瞪大眼睛问江禹。
“这就是鸩厉害的地方,就算是你也救不回来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