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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鸩(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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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不嫌事大,比起不知所踪的学生,她更着急给自己撇清责任,找新教导主任来一同寻人,见面就开始颠倒是非为自己开脱,将责任推到于术身上,怪他没看好汪智遥导致人不见。
然而不巧,新教导主任知道校董可是花了好大价钱,才给江禹请过来,于是严肃的教育道:“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先将人找出来。”
“江先生,您跟于先生找高中区,我跟这位老师去初中区找,您看怎么样?”教导主任转头对江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恭敬。
江禹云淡风轻道:“行。”
教导主任毕恭毕敬的姿态给班主任整慌张了,她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拉着往初中区去。
高中校区很大,据于术观察,汪智遥不受同学待见,休息时段怕被找麻烦,经常独自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呆着。
“去多媒体楼的空教室看看。”上周汪智遥带于术到过多媒体楼的开放自习室,他说因为只有风扇所以基本没人来,是他最好的休息场所。
“监控是摆设吗?”江禹提出灵魂拷问,学校每层楼和楼梯间,乃至于厕所门口都有摄像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一个地点一个地点找人呢,功夫多效率又慢。
于术拍了下手,嘶了一声:“对哦。太担心给忘了。刚才你怎么不跟教导主任说。”
“他们只是找个借口开溜,顶多跟保安说一声让保安动手,不会真找人。”江禹说着将他往保安室的方向领。
于术看那教导主任言辞义正的模样,原来不过表面功夫装模作样。于术也愈发感觉六中的氛围怪,老师要么看成绩要么看学生家庭情况,汪智遥就是摆在眼前最鲜活的例子。
“看呗。”江禹面无表情的仰仰下巴。
顺着指示方向,于术的视线正好追上教导主任跟班任从保安室离开的背影。
他们过来晚了几分钟而已,俩老师这就走了,肯定连监控都没耐心看完,交代完话就万事大吉,赶着回去办公室吹空调摸鱼。
今天值班的保安正是上次给他们送钥匙那位。
“你们也是来找汪智遥的吧?两个老师跟我说了,我查一下监控就出发,你们可以回去校医室等着,找到人了我会带过去的。”
江禹径直走到电脑前:“校医室附近的监控往回拉到一个半小时前。”
于术拍拍保安肩膀,示意他按江禹说的做:“你给我们看监控就行,我们俩去找,不麻烦你。”话毕拿出手机准备录下监控画面,方便跟着行动踪迹找人。
保安麻利的调监控,他对俩人的印象更好了,他们跟这学校的老师和大部分学生完全不同,不会看不起他是个保安。
监控画面显示,汪智遥从校医室出来后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但才上了一层就没继续上楼。他直接穿过楼层,从对面的楼梯往下走。
那会还是课间,走廊有不少学生走动,汪智遥低头走路混在人堆里反而更显眼。
他下了楼梯,拐进人造园林就没了踪影。
人造园林往左走是体育馆,往右走是音乐厅。
音乐厅只有特定时间才开放,没有活动学生进不去。
“看看体育馆附近的监控。”于术指挥道。
江禹指着右下角的画面道:“不用,我们直接去体育馆就行。”
于术认出画面里的三人,分别是架着钟冠希去校医的两男生和林文雪。
他们仨像汪智遥一样,穿过整个楼层,从最左侧的楼梯一层一层往下走,然后同样拐进人造园林,跟汪智遥一前一后不超过五分钟。
“谢谢你,我们先去找人了。”于术收起手机,汪智遥的行动路线简洁明了,都不用录像了。
体育馆门口敞开着,从外往里看铺满了昼夜交替的余芒,但无论一楼的室内篮球场羽毛球场,还是二楼的看台,都见不着半个人影,异常安静。
“汪智遥。”于术控制着音量,没敢喊太大声。
呼喊声在偌大的体育馆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等不到回应。
一楼二楼的男女厕所都喊了个遍,也进去看过,还是没看到有人。
“再回去看看一遍监控吧。”于术提议。
江禹摇头,快步走到看台侧面,指着舞台两边的房间。
那两房间嵌在幕布后面,不好发现。一间是音频调控室一间是化妆室,墙壁厚,关上门隔音效果挺不错。
门从外面用钥匙锁上了,他们打不开。
于术手不疼似的把门拍的砰砰作响,贴着门喊道:“汪智遥,你在里面吗?”
完全没有回应。
“还是回去保安室再看看吧。”
“保安出于责任肯定会把监控后续画面过一遍,他知道我们在体育馆,如果他找到人了或有新的发现,肯定会说一声。”
江禹蹲下身子,手指放在门缝边,没有感觉到空气流动。
“极大可能情况不容乐观。”
“我去找保安拿...”
于术话没说完,江禹就将他拨到旁边。
江禹往后退了两步,眯起眸子盯着木门寻找下脚的位置。
锁定着力点后,江禹身体以极小的幅度倾斜,把力量集中到腰部,抬腿带起一阵劲风,如利刃般削过于术鼻尖。
闷而沉的巨响像炸弹,引爆了体育馆内安静的空气,轰隆声涟漪般回荡,震的耳膜发麻。
粘腻高热的空气如巨浪扑面而来。
以及一股肉焦味。
汪智遥昏迷在角落,脸色嘴唇一片惨白,浑身湿漉漉的全是水渍,上衣被扒掉了扔在旁边。
那股肉焦味,正是源自汪智遥。
他的手臂,肋骨处,腰部,背部遍布长方形的烫伤痕迹,有些烫伤甚至还冒着血珠子。
化妆台上的卷发棒还连接着电源。
尚未消散的淤青和冒血的烫伤错落排布,几乎填满了汪智遥羸弱嶙峋的躯干和手臂,就如雪白的纸沾满了污渍和红墨水那样刺眼。
于术双目通红,整个人气到发抖,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汪智遥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要这样欺负。
一向镇静的江禹看到这场面,神色也挂不住。
他将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盖到汪智遥身上并把人抱了起来:“先送汪智遥去医院。”
六中位置好,离医院近。
于术联系汪智遥的父亲根本打不通电话,儿子需要他的时候永远不露头,但他总是能窝里横给汪智遥添点淤伤。
校长带着班主任来到病房。
“三头学生跟他们的家长人呢?”江禹斜眼瞪了俩人,锐利的寒芒如成千上万的银针。
校长五十多岁有些秃头,满脸祥和,开口就是油滑的官方腔调:“学生还要晚自修呢,他们的家长经商工作忙,您体谅体谅。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
“是啊,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班主任帮腔道。
于术无声走到江禹身边,眼尾擦过校长跟班主任,眼神冷如巨大冰川,但他还是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为了学校的名声,确实没必要搞得太难看,我想校长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不妨说出来一同商量斟酌。”
校长跟班主任只有进来时看过一眼汪智遥,他们的眼神冷漠至极,全是盘算着怎么把影响降到最小化。
校长见于术似乎站在学校这边,又还算好说话,便松了口气,不过他开口之前,还不忘让班主任将病房门反锁好确保万无一失,生怕被医务人员听到丁点儿消息,有损六中名声。
“是这样,凡事需要讲证据,你们气势汹汹说三个学生霸凌汪智遥,但有目击者证人吗?有监控录像吗?”
体育馆和化妆室没有监控,而且没有人看到他们四个人进去了,就算有,校长都会为了学校的名声,跟班主任下达守口的要求。
他话语间完全没有半点心疼,顿了顿慢条斯理继续往下说:“光靠他们走了同一条路的监控,就按罪名过于果断了,我们应该再仔细调查,如果情况实属,校方必定做出合理的补偿。”
于术扯起嘴角,亲切的笑了起来,但瞳仁宛如深不见底的冰窟窿,源源不断往外冒着极寒:“按校长的说法,那就是拖,拖着拖着不了了之咯。”
于术不装了,从抽屉里拿出密封好的卷发棒:“要证据很简单,验指纹。而且汪智遥身那几根长头发我也保存好了,喊人来做个DNA比对。”
“既然校长认为另有其人,清白的人应该不怕这些。”于术生气起来反而平静,说话语调上扬带着笑意。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是柄裹着棉布的锤子,落到身上没多大声响却能叫人疼的卷缩抽搐。
校长跟旁边惊慌失措的班主任形成鲜明对比,他这只老狐狸依旧沉得住气,不慌不忙笑眯眯回应。
“何必弄到这么难看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说着走到单人病房内侧,垂眼扫过汪智遥,市侩的眼神仿佛在打量物件还剩多少价值。
“出来工作都是为了生活,大家都是聪明人,别跟钱过不去。这事私了,不要影响学校面子,也不要影响三个学生以后的档案,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他们仨还是孩子,年轻犯点错正常,汪智遥这不没生命危险嘛,三孩子的父母多给点补偿,就是汪智遥父亲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钱,双赢啊。”
他只字未提汪智遥。
江禹听了,恼火到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他无法想象一校之长,能说出如此泯灭人性的话。他想用最野蛮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校长闭嘴,但他已经过了最幼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年纪。
江禹拍了拍于术,让他把场地交给自己发挥:“校长肯定记得赵靖萱、黄乐杰、曹晓旭和周玫。”
这四人名字有些耳熟。于术想了会儿才记起来,学校光荣榜上有这几个人,是前几年的区状元,考了很不错的成绩,给六中添了很多光环。
他不知道江禹提这几个人干什么,但是捕捉到了校长脸上闪过的慌张。
江禹继续道:“你的同伙张朝绫在等你。”
于术在学校收集线索期间,江禹也没闲着,他除了从校董嘴里套话,还带着手下调查学校老师跟领导。
九年以来,特招进六中的九个学生,都折在了校长和那三个老师手里。
校长跟张朝绫尤为变态,专门挑瘦弱的男学生下手,另外两个仗着跟校董血缘关系更亲近,还猥/亵特招生之外的个别女学生。
江禹意犹未尽,拿出手机划了几下,递到校长面前。
校长这下彻底慌了,脸上再也挂不住虚伪狡黠的笑容,慌张的抢江禹手机。
江禹冷着脸一拳打在校长小腹,哪怕他腰粗体胖,肚子一大坨脂肪,依然疼的倒地,脸色发青满头冷汗。
手机画面上,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戴着面具,一个用未开封的不规则锯齿刀,切割小猫剩下的两只完好的后腿;一个用特质的铁叉戳流浪狗的眼珠连根拔起。
仔细看被虐待的猫狗身上还挂着营养剂,很明显两中年男人不想它们死那么快,特意给它们提供点死不掉的营养续命,好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
江禹低下眸子扫了眼校长狼狈的姿态,心里不够解气又踹了一脚,还挑衅的把手机塞到校长眼前。
他将视频往后刷,八个视频,全是校长和三头畜生记录下来的猥/亵学生的录像,其中有一个还是张朝绫绑着汪智遥。
江禹站起身,目光落到班主任身上,扯了下嘴角冷笑。
他走到班主任面前,翻出聊天记录截图,尽是些暗示学生家长送礼物的话,轻则首饰用品,贵则上万的包包手机。
“熟悉吗?”
江禹戏谑的看着班主任,将她从错愕到慌张的表情变化全然收进眼底。
江禹唱完黑脸了,回头看了眼于术。
轮到于术唱红脸了。
他笑容比刚才更温和亲切:“他们仨还只是孩子,未成年犯点错,恶意伤害人致重伤判五年十载。而你们就不一样了,这些事爆出去,你们以后的人生如何不用我说吧。”
“校长说得在理啊,出来工作就是为了生活,别跟钱过不去。之后怎么做,乖乖听话。”于术蹲到校长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摇晃,画面很像在菜市场看猪头。
于术把话说的很暧昧,仿佛留了一寸余地,让校长跟班主任看到了希望。
但江禹比他们都清楚,于术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会把这俩人最后的利用价值榨到一滴不剩,再送给公安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