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秋》玻璃听听

9、第九章

　　外舍由蜂翁老先生带班。蜂翁先生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心好，所以被安排来教导这群资历最下的学生刚好。毕竟是第一天新课，蜂翁先生也教不了多少新课，无非就是把上庠规矩、人妖相处之道，以及一些需要注意避让的事项讲了一下便下学了。

　　其中注意事项就有“注意避让除妖师”这一项，听得木叶太阳穴突突的，莫名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下了学，大家叽叽喳喳往住舍走，虽然教学分了外内上三舍，但是住舍却是统一规格和样式的，就在离上庠不远的介丘山的半山腰，风景极好。

　　风狸儿叽叽喳喳跟在木叶旁边：“前面那位老师是海州朱先生，本体是一只大蜘蛛，据说能在空中伸出巨大蜘蛛腿击败对手，还能口吐细密如网的白丝……”“左边那位老师胡媚儿老师，专教幻术……”“诶，后面那位老师是……”

　　木叶怕她把全上庠老师都介绍一遍，赶紧打断了她：“蜂翁先生刚才提到的山羊鬼，你知道是什么妖吗？”

　　风狸儿蹙眉，摇了摇头：“山羊鬼这种上古妖族甚少出现，连见过他们的人和妖都很少，更别提了解了。”

　　“木叶？”司青灼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即墨跟在后面。

　　风狸儿知道他们与木叶的关系，也不扭捏，挥手示好：“你好，我叫风狸儿。”

　　“司青灼。”

　　“即墨。”

　　很会看眼色的司青灼知道木叶和即墨有话要说，便以不懂妖族规则的借口拉着风狸儿往前去了。

　　“新朋友？”即墨眼眸漆黑，笑容也浅。

　　“可信吗？”木叶点了点头，神情平静无波澜。

　　“可信。”即墨语气带着点毋庸置疑。

　　木叶：“行。”

　　即墨悠然散漫地转过头来：“不问为什么？”

　　木叶看着他狭长的桃花眼，认真又笃定：“不需要知道理由。”

　　即墨的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么相信我？”

　　木叶想也不想：“你既然是清影师姐的人，自然不会害我。”

　　即墨眸色一黯，矜冷地看了一眼木叶：“我和她不熟。”

　　木叶眼神揶揄地瞧向他：“不熟？”

　　即墨淡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直接疾步往前走了。

　　木叶吃痛捂着头追了上去：“不熟不熟呗，走那么快干什么？今晚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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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明月高悬于苍穹，洒下淡淡清辉。微风轻拂，带着阵阵幽香，似乎是从远方森林深处的花草间缥缈而来。

　　夜色中，介丘山山脚一座院落隐约可见。学生住在半山腰，而上庠的老师则各自在山脚安置了私人宅院。

　　院落深深，曲径通幽，晚风拂过，树影婆娑，花叶低语，庭院里缭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在月光如水的夜晚，这座古老的庭院更显出几分神秘与雅致。一池春水宛如明镜，映照着天边的银月，偶尔几声虫鸣打破了夜的沉寂，此起彼伏，宛如大自然悠扬的奏鸣曲。

　　四颗头鬼鬼祟祟从外墙上冒了出来。

　　木叶小声说道：“狸儿打探到那块布巾就是这石大郎先生的，白日分舍时，石大郎先生就因身体抱恙没有露面，而且据说他已经半月未出现了，说不定内有隐情。”

　　司青灼：“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位石大郎先生是什么模样，如何行动？”

　　风狸儿补充道：“石大郎先生本体是一块深埋在地里的石头，化为人形的时候，样子像身材矮小的人类，头上戴着青色头巾，穿着步袍子。并且走路时步子迟缓，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重。”

　　司青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道：“不过，这么隐秘的行动，我们竟然丝毫不打扮一下，会不会太张扬了？”

　　凉凉夜色下，木叶一身青绿色劲装，风狸儿则是鹅黄色薄纱，司青灼淡蓝色外袍，只有即墨，一如既往地灰墨色。除了即墨，另外三个，怎么看怎么打眼。

　　木叶啧了一下：“行，改日行动。”

　　说完木叶又鬼鬼祟祟从外墙上撤回了一颗头。

　　即墨一把拎起木叶，戏谑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风狸儿和司青灼被留在外面望风，木叶和即墨一个翻身就进了庭院。

　　墙壁上藤蔓纠缠，昏暗的夜色下，每扇窗户后都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个庭院安静得出奇，甚至带有一丝诡异。

　　檐下的灯笼发出温馨的光芒，投射在褪色的旧木门上。庭院尽头，一座古朴的亭子似乎等待着，亭中空留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们靠近亭子，还未踏进，即墨便停了脚步。他伸手虚空点了点，一点幽蓝的光在他手指处闪了闪。

　　木叶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结界？”

　　即墨沉吟片刻：“嗯，应该是庭院主人设下的。”

　　木叶也摸了摸这无形的屏障：“是石大郎先生吗？”

　　即墨沉声道：“有可能。”

　　他们并不打算惊扰这份安静，于是打算转身朝院内走去。

　　突然，一股异样的气息弥漫开来，两人立刻提高了警觉。

　　就在这时，庭院深处传来诡异的沙沙声。木叶和即墨相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继续前进，小心地将脚步放得更轻。

　　黑暗中，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晃动，一股冷风毫无征兆地袭来，这时，妖怪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现。

　　一只人面兽身的妖怪出现在他们身后，其体形庞大如山，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巨大的爪子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它全身覆盖着厚重的暗色甲壳，双眼如同燃烧的红炭，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它的每一步移动，都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动，空气中弥漫着即将爆发的战斗气息。

　　木叶不由得脸色一变：“魅人？”

　　来不及思考更多，这只魅人显然是发现了入侵者，它怒视着面前的两人，尾巴猛地甩动，激起一阵狂风。他们迅速散开，躲进了庭院更加隐秘的角落。

　　魅人没有视觉和听觉，仅靠嗅觉辨认入侵者。它循着风的方向，仔仔细细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木叶和即墨躲在弯曲的走廊内侧，两人尽可能敛了气息不被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危险的味道，他们紧靠着对方。

　　即墨：“魅为宅神，应该是石大郎先生留下的。”

　　木叶轻声道：“那就说明宅院主人并不在此？”

　　即墨皱了皱眉，眸光动了动：“敢不敢进结界看看？”

　　木叶抬眼对上即墨的眸子，笑吟吟道：“好。”

　　随着魅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种混合着恐惧、兴奋和未知的复杂情感在木叶心底涌动。即墨突然握上木叶的手，四目相交之际，两人无声又默契地确认了彼此的计划。

　　木叶突然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迅速接近魅人，在瞬间便与魅人展开了激烈的缠斗。木叶灵活地躲避着魅人的猛烈攻击，并以快速的击打回应，她的刀犹如闪电一般穿透空气。

　　即墨虚空召唤出一把银色的剑，他单手握住剑柄，眉宇间透着一丝冷意，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仿佛与剑化为一体。

　　剑锋破空而来，银光闪烁之间，长剑猛地劈下，犹如闪电划破暗夜，剑尖处璀璨的光辉在夜空中画出一道犀利的弧线，朝着魅人的硬壳直刺而去。

　　魅人不慌不忙，以一种近乎鬼魅的步伐，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开来，身形一晃，竟似分身成数个，让人难以捕捉其真身所在。

　　即墨并未被其分身影响，他的剑法越来越快，每一次挥剑都似乎创造出一道虚幻的影像。

　　他的剑法越来越快，每一次挥剑都似乎创造出一道虚幻的影像，剑影重重，意图找出魅人防御的破绽。而木叶则灵动如风，从魅人难以及至的角度发动攻击，她的短刀每一次挥出都精准无比，刺向魅人的薄弱之处。

　　即墨运力一送，长剑如龙，破空而出，刺向魅人的要害。魅人反应迅捷，但身形早已不似之前那般自如。就在那看似能够轻易闪避的一刹那，木叶捕捉到了它动作的滞顿，刀锋划破了它柔软的肚腹。

　　即墨将长剑扔向天空，作为一道闪电般的信号，随后大步冲向魅人，吸引其全部注意力。就在魅人准备用致命一击终结即墨之时，空中的长剑正好与木叶潜伏已久的位置形成夹击之势。

　　木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扑出，利用即墨制造的机会，将短刀深深刺入魅人的手臂。

　　随着魅人的一声剧烈的惨叫，两人对视一眼后不再恋战，纷纷跳入亭内结界之中。

　　就在他们触碰结界的那个瞬间，像是时间凝固，空间变换，他们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阵引力，犹如被不可见的力量牵引，猛地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喧嚣戛然而止，一切的声响、所有刺目的光，都在一瞬间被吞噬。

　　他们坠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静谧结界。

　　四周是清澈得近乎透明的湖水，沉淀着无数光影的细碎，静得仿佛能让人的灵魂得到洗涤。空气中的尘埃缓缓飘落，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空气中弥漫的宁静的气息。

　　木叶和即墨被分散开，整个结界空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落地的瞬间，周围又变幻的景色。

　　太阳最后一缕光线穿透了云层，它照亮了整个天际，把天边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在这如诗如画的黄昏时分，木叶站在一处僻静山坡的千年古树下，身边静静坐落着一座简朴的小木屋。

　　一位头上戴着青色头巾的老先生坐在树下，俯瞰着脚下的村落。

　　木屋和老先生在落日的余晖下投下拉长的影子，与千年古树那巨大的树荫交织在一起，显得既庄重又神秘。

　　木叶轻轻走上前：“石大郎先生？”

　　老先生闻声缓缓转头过来，看清来人后一丝惊讶闪过眼底，随后又恢复神情，像是意料之中般缓缓开口。

　　石大郎叹息道：“丫头，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