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座仙门》杀马特小婊贝

5、当时只道寻常

　　晨光正好，万物复苏，初春时节的一切都是如此欣欣向荣。草木绽新，泥土芬芳，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带上几分生命初醒的清新。

　　车辙碾压泥土，发出含混的声响，老牛脖子上挂着铃铛，叮叮当当，分外清脆。微风拂过，撩起晾晒的衣物，带起一连串“噗噗”飘忽之声，又融进浣洗的水声缭绕。

　　小村子里，今日是一月一次的赶集日，是以人们都早早起来，或背着大包小包，或挑着货物扁担，朝着村中心的集市赶去。

　　“胡娘，这个月灵草，来五株，然后再称半斤韭菜，一斤土豆。”
　　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孩蹲在小菜摊前，挑挑拣拣，乍一看似乎就是帮家里买菜的孩子罢了，可若是有修真界人士听到他的话语，也许会大惊失色：怎的会有集市上将灵草与普通凡间蔬菜一齐售卖？

　　“好嘞，帮你称好了，小温道长不妨看看我今早刚在山上寻得的紫雾叶，灵气充足，保存完好，还是难得的七脉叶片哦。”
　　对面的摊主作中年妇人打扮，她笑得见眉不见眼，正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货品，看起来也十分寻常，可她的头顶却分明竖着一对狐狸的耳朵——毫无疑问，她是一只精怪。

　　“可以，来两株，捆一起。”
　　温子夜接过灵草和蔬菜，顺手颠了颠，确认重量无误，便手腕一翻，将东西全部放进了储物囊里，然后又掏了一把灵石出来，付给那精怪老板。

　　事实上，一开始让温子夜用储物囊来装萝卜土豆大白菜，他也是拒绝的。可后来负责采买的次数多了，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他不仅装，还要把功法玉简、灵石啥的和菜放一起，主要就是图方便。

　　温子夜入门至今已三月有余，现今已然初春了。他自告奋勇要负责师徒二人的吃食，而明灯又是个分不清芥菜与韭菜的“公子哥”，没有办法，采购食材的重任自然也落到了温子夜头上。
　　双绝剑宗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而温子夜区区练气修为，往返一趟几百里外的小镇实在太远，是以好一段日子都是明灯拎着他一起出去采买的。后来温子夜灵光一现，想到了明灯在山下弄出来的那个考核村，二人久违的去那里一看，发现精怪们早就过上了世外桃源般自如的生活，把小村子经营的有模有样了。

　　于是，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温子夜每三天下山采购一次，每月会来赶集，对于小村子里哪个铺子卖什么东西都了若指掌。

　　其实精怪很少群居生活，但明灯给他们创造了这么个环境，又完全放养，他们拿不准那位大人是什么意图，干脆也就学着人类的样子过起日子。精怪们也并不太需要灵石——以物易物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但既然温子夜愿意来，他们也热烈欢迎，非人之物的大型过家家里来了个人类，这不是超级有意思吗。

　　因为此处远离尘世，和谐美好犹如世外桃源，于是明灯给村子起名为“桃源村”。

　　温子夜又在桃源村里逛了足足一个时辰，在精怪村民们热情的送别下飞身离开，一边飞一边思考着今天的食谱，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门。

　　在山脚，他忽然发现路边有一株色泽鲜艳的蓝色小野花，看起来并非任何一种灵草，他叫不上名字来，却鬼使神差一般觉得很是适合明灯。于是，温子夜随手摘了花，心情颇好地上了山。
　　他已正式点燃魂灯，被明灯记入阵盘，是以护山大阵根本不会阻拦他，他轻松越过，很快回到了天绝峰。

　　明灯的小院在大树附近，和温子夜那间屋子差不多大小，作为一派掌门的宅邸或是洞府，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寒碜。
　　但明灯本人并不在意，甚至住得怪享受的。温子夜受不了，开始自顾自打理起来，短短三个月，外墙已经重刷一遍，屋子周围围了栅栏，圈出一个小院子，温子夜种了些蔬菜水果，这山上灵草灵果压根不缺，还不如种两颗葱，方便他下面。

　　“师尊，我回来了。”
　　温子夜推开门打了个招呼。

　　明灯上午喜欢一个人待着，每次温子夜回来，总能看到他或是架炉炼器，或是研究阵盘，亦或是如今日一般持笔伏案，思考如何改良功法。
　　明灯一手托腮，一手转笔，墨点子撒出来也没去理会，只是专注地思考着。桌案上与周围的地上都铺满了各式竹简、玉简和书册，桌前还用阵法虚空投影，上边是复杂至极的计算，只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头大，所以温子夜选择不看那些玩意，而是欣赏美人。

　　美人就该配鲜花。温子夜这么想着，于是他把那朵蓝色小花拿出来，献宝似的递给明灯，面上装出小孩子天真浪漫的笑容，道：“师尊师尊，这是我在山下看到的花，送给你！”

　　晨光熹微，从窗外探入，透过外边树叶，便在屋内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更显得那黑衣少年的身影有些氤氲，仿若下一刻便要消失。明灯身上裹着略显宽大的深色外套，乱七八糟堆叠在地上，同他长长的黑发纠葛在一起，倒是显得逶迤而秀丽，有种莫名的惑人之感。
　　明灯便回头看向他，斑驳树影下的面庞竟显得柔和，他轻轻“嗯”了一声，很认真的接过花，说：“谢谢徒儿。”

　　温子夜笑着，有点开心，感受到明灯赞许的眼神，他十分满意，之后便转身进了厨房。他心念一动，今天购置的食材井然有序地落在案上，仿佛拥有着自我意识一般。温子夜祭出自己炼化的本命灵火，点燃炉火，开始有条不紊地做饭。

　　这炉子很有来头，是明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炼器法宝，名曰“无烬炉”。需得用修士本命灵火方可点燃，高温炽烈，可燃尽天下物。这炉子没办法收纳进任何储物法宝中，甚是麻烦，而这个房间原本就是用来放炉子的，乃是明灯的炼器室。
　　之前温子夜问起有无烹饪器具时，明灯想了又想，干脆把这无烬炉扔给了徒弟，既督促孩子赶紧炼化本命火，又不用另外购买锅碗瓢盆了，实在是一举两得。温子夜那时候还会惊讶和无奈，后来慢慢接受了，甚至反客为主，直接把这炼器室改造成了厨房。

　　虽然零零散散还是买了不少烹饪器具就是。

　　温子夜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他前世经历重重跌宕起伏，自然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辟谷之前也曾为了生活不得不学会做饭，哪怕在贵为魔尊之后，偶尔也会私底下偷偷嘴馋，背着手下一个人做些凡间吃食……总之，到如今他的手艺不可谓不好，且两世数百年，明灯是第一个尝到他手艺的人。

　　见徒弟端着菜进来，明灯十分自觉地起身坐到饭桌前。最开始的几天，他还磨磨蹭蹭，需得温子夜唤上好几次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工作。但在吃过几次徒弟的菜后，他默默地学会了提前上桌，眨巴眼睛等着开饭。

　　今天温子夜做了水煮鱼、回锅肉和一盘炒时蔬，汤是现炖的鸡汤，也就是无烬炉的火力强，才可以支持他在短短半个时辰就熬出如此浓郁的高汤。
　　菜都是寻常人家的家常菜，饭也是寻常稻米，但明灯很喜欢，虽然他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实际上口味儿却重得很，各种重油重辣的食物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点无辣不欢的意思。

　　师徒二人吃饭时都很安静，不常说话。明灯本就少语，温子夜实际上也不是多话的性格，况且明灯默默闷头吃饭的模样实在养眼：他进食的动作其实很是风雅，仪态清爽而端庄，不像随性的仙人，倒像个世俗翩翩公子；可明灯吃饭时又十分专注，自顾自的，好像这些仪态都是做给空气看，莫名有些可爱。
　　总之，光是欣赏师傅吃饭的模样就已经很忙了，温子夜根本没空说话。

　　温子夜吃得差不多了，明灯才堪堪吃了半碗饭，他老是忙着吃菜，又不喜欢被油泡过的饭，故而米饭消耗的速度很是堪忧。温子夜双手托腮看着自家师傅，看他无论吃饭还是看书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这位公子哥儿出剑的样子。

　　虽然，他仍然记得那夜月下清灵的身姿。

　　温子夜正想得出神，忽然，明灯抬起头看向他。温子夜点点头，想也不想就接过碗，准备给师傅添饭。明灯碗里现在的半碗饭已经被油浸泡透了，他吃不了一点，所以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温子夜都会帮他添上一半的干净米饭，再泡点汤——据说这在凡俗界是非常不健康的吃法，但他俩都是修士了，无所谓啦。

　　明灯却说：“徒儿，你要突破筑基了。”

　　温子夜愣了一下，略一感受体内灵气，发现的确就在突破的边缘。他主修魔功，对于外在的这点练气筑基修为向来不太上心。

　　“稍后为师为你护法，助你突破。”
　　比起平日里的淡漠，明灯的面上如今更添了许多严肃，仿佛这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耶，多谢师尊！”
　　温子夜适时表现出一些应有的喜悦，心底也不能说不高兴，上辈子可没人关心过他筑基，而境界升高后，会关心他修为的就全是死敌了。

　　漫不经心地想着，温子夜手上也没停，稳稳地给明灯添了饭，又舀了汤，随后把碗推回明灯面前。

　　看着少年师尊似有些高兴地吃着汤泡饭的样子，魔尊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明灯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徒弟，而温子夜却笑着说：
　　“没有，就是觉得师尊这样也挺好的。”
　　还真是个毫无防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