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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开始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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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将堆叠成山的塑料筐子往出搬。杨宁刚上手就觉得古怪,这筐子轻飘飘的,似乎并没装什么东西。
好奇心趋势他打开看看。
趁盯梢的人去解手,杨宁偷偷掀起筐子的一个角,却发现里面有个严实的泡沫盒子。他没有停下,继续放缓动作,尝试尽量无声地撬开它。
或许这又是一个关键的信息。
杨宁欣喜地打开泡沫盖子。
内里的东西却险些让杨宁吐满了一整个防毒面具。
泡沫箱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袋,可能是怕液体流出。袋内所谓的废料竟然是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的什么器官。
有的勉强能认出心肺的形状,有的直接是被碾碎的状态。有的颜色还算正常,有的竟像是浸满毒液,绿色表面布满紫色的斑点。
随着筐子的倾斜,里面的液体也跟着来回激荡。可能是黑红黑红的血,也可能是黄棕色的什么胆汁胃液混合物。
杨宁看不太清,因为这些恶心的东西上沾满了让人反胃的半透膜白色黏液。
而杨宁掀开盖子的动作,也正让他手套上沾到了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再配合上腥臭酸涩的怪味,杨宁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看到杨宁的样子,另外两个小鬼笑了。他们扣上杨宁面前筐子的盖子,替他把筐子搬走,只留下杨宁呆愣愣站在原地。
“这些都是实验过后的废料。”一个小鬼告诉杨宁。
“什么实验?”
“各种啊,测试细菌啊药啊毒啊之类的。”
“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杨宁颤颤地问。
小鬼摘掉手套卸下面具,仰面喝了一大口水,“有婴儿,有成人。”
“不是有细菌吗?!就这么卸下面罩没问题吗?!”
“经过处理啦,这些都是废渣里的废渣,就跟你我一样!哈哈哈哈……”
“呕!”杨宁又要吐了,“那这些东西,会被送到哪?”
另一小鬼一屁股坐在那些还没安置的筐子上,摘掉面具掏出手抓饼竟吃了起来。
“有很多去处,比如……市中心的餐馆,洗洗干净炒熟了应该吃不出来。”
“呕呕呕!”
杨宁再也承受不了,好像胃里的食物自己活跃起来,拼命地往上冲渴望自由。他趴在墙边呕吐起来。
喉咙发紧,胃里发虚,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险些令他昏厥,他只觉眼前一切在旋转,除了会唱歌的手抓饼,还有手拉手跳舞的肾脏和肠子。
“哈哈哈哈,骗你的……”
小鬼戏谑的笑声从后方传来,杨宁这些明白了舜停是在耍他,是要给他颜色看看。
杨宁暗自咒骂了一声,抹了抹嘴,勉强扶着墙边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带好面具手套接着干起活来。
两个小鬼见实在没什么热闹看,冷哼一声再没理过杨宁。
后来的一周杨宁几乎都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尽管向繁森大发慈悲每顿饭都给可怜的他加了两个狮子头,但杨宁始终没有动筷。
一开始只要看到碗里盛的东西就会胃里翻江倒海,后来勉为其难能接受了,却也吃不下一口半口,整个人瘦了有好几斤。
直到一天舜停大发慈悲把他叫出那间令人噩梦丛生的暗室。
“哇,瘦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舜停假惺惺地拍打着杨宁的肩膀,殊不知他表示关怀的每一掌,都让杨宁无比作呕。
“走吧,咱喝一口去。”
舜停特意寻到一间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屋子,那是他们头次来永璃时,舜延给他们安排的一个狭窄逼仄的小杂物室,里面简单陈列着两张单人床。
估计也是从那时候起,舜停就看舜延不顺眼。他曾跟父亲抱怨这个舜延明显把他们当外人,父亲也谄媚笑着去向舜延求个更好的居所。
舜延只冷漠地提了一句,“年轻人就是要多吃苦。”
多亏他激发了舜停渴望暴富夺权的决心。于是新大厦重建时,舜停特意留出来这么点渺小可怜的地方,用来忆苦思甜。
一盏古朴的小台灯下,花生米颗粒同他们剥掉的花生皮混杂在一起,旁边摆着两个玻璃小酒盅。舜停吝啬到连一盘肘花都不愿意买,却叫杨宁一定要吃好喝好。
舜停都已经两杯下肚了,杨宁才勉强饮了半杯。舜停倒也不催,二人就又一茬没一茬地闲聊。
身后,舜停两个互不对付的手下安静地搬起凳子坐在门旁。
舜停对杨宁的防备,是人都看得出来。
“我当初可是一直叫你来,你还偏不,还给我甩脸子,现在知道了吧!”舜停喝了点酒就原形毕露,整个一跋扈嚣张的愤青。
杨宁不语,只默默点头。
“唉,实话实说,这一摊子太麻烦了,要是只有自己人还好,现在搞得什么政府的人都牵扯进来,我想撤,撤不了了……”
杨宁点头。
“管个公司不是这么容易的,我也想有个人添把手,哎,但不能是舜真,她管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宁再点头。
“杨宁,你说实话,是舜真让你来替她打探消息的吗?”
趁杨宁傻傻地叼花生米的时候,舜停已经自顾自痛饮了好几杯。
舜停斜眼看着杨宁等待答复,他脸颊通红,眼皮沉重地耷拉着,领口纽扣大开,领带也扯歪到一边。
听到这话,杨宁给花生米搓皮的手停在半空。他皱起眉头斜眼看回去,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
半晌,杨宁丢下花生米拿起酒盅猛地碰了下舜停的杯子,仰面一饮而尽。
“你够胆就再说一句这种话。”
杨宁语气坚定决绝,舜停却傻呵呵地笑了,“是也没关系,我倒是想,或许她出手还能帮我解决这一摊子事……”
舜停的话越来越轻缓,他似乎注意到杨宁骤冷的脸色,有些尴尬地自罚了两杯,“说点别的。”
“潼氏越来越猖狂了,你也知道吧?”
杨宁将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一个劲地嚼,似乎在缓冲方才那杯酒的猛烈,“依照你的性格,绝对会在潼霜第一次直升机把这些机器人送来的时候就一炮轰回去,这是怎么了,终于学会忍耐了?”
舜停听到这话,乐个不停,“我就是觉得,潼霜这人,挺有意思的。”
他的声音里难得出现轻慢俏皮的意味,杨宁再次伸手将花生米皮撵个粉碎,半天没说话。
“你见过她吗?”
“谁?”
“潼霜的真面目,”舜停边念叨边给两人斟满了酒,“她总带个面纱,我就搞不懂了,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你都没见过她的样子就喜欢她?”杨宁话语里满是嘲讽。
舜停不在意,“对啊,你知道,可能有缘分的人天生就充满吸引力的。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她在那,我看到她的眼睛……”
“事实是,你们是仇人关系。”
“那又如何?”
舜停微醺低垂的眼眸里开始流露凶恶和讥讽,霎时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我不会轻易放手的,不管是我,还是舜真,早晚有一天会让她知难而退,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生好多好多孩子……潼氏也会被收编进来,我不会再让她工作的,她就只能听我的话……我让她怎样,她就……”
“你喝醉了。”杨宁直截了当打断了舜停的疯言疯语。
或许是最近己方力量连着受损,舜停竟沾了点酒就开始神志不清。
“舜真这丫头多少还是有点水平的,跟她爸一样,你说我怎么就忘记了拿梵崎岛的事做要挟呢……我太累了……”
舜停眼睛半睁着,身体开始浑浑噩噩地摇晃,杨宁赶紧将他扶住,准备转身招呼舜停的手下让其将他安稳送回去。
东倒西歪间,舜停嘴里依然不死心地嘟囔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潼氏……把潼霜……全都踩在脚底下!我要让潼霜跪在我面前,求着我!给她一条活路!”
就是这一句,杨宁忽地酒劲上头,眼珠愤怒地瞪着,红血丝遍布,脖颈青经暴起,额头汗珠密密麻麻地析出,他再也抑制不住浑身的力气。
在两个手下接住舜停时,杨宁猛地放手,舜停则无意识地脸着地,杵在地上。
接着,杨宁颤抖着死攥紧拳头,一手拽起舜停的衣领,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咆哮将拳头疯狂砸向舜停的脸。
拳拳到肉,尽管杨宁的拳面上沾满了丑恶的血,也不曾停息。
两个手下先是一愣,随即扑上去推开杨宁。
舜停也彻底被这几个下死手的拳头锤醒。在杨宁被推开挣扎着依旧要冲上来时,舜停凌冽地抽出一旁手下腰间的手枪便对准了杨宁。
“砰——”
刺耳爆裂的声响惊得窗外鸟兽折断了翅膀。杨宁的肩膀顿时如同鲜嫩盛开的红色牡丹,子弹贯穿了他的□□,他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舜停鼻血横流,他抹了把血,又因肿胀的脸颊而疼得龇牙咧嘴。
他晃悠地站起来,将手枪抵住杨宁的眉心。居高临下,他的眼里尽是蔑视,可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杨宁没有挣扎,而是跌坐在原地大口喘息。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自然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疼痛。他面色发白,嘴唇青紫,汗液浸湿了他的发梢,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舜停表情松动,他千言万语最终没有说出口,僵持了一阵子,他缓缓收起那枪。
其中一手下甲见状,实在气不过这个看似小喽啰的人竟对舜停下这样狠手,他也一时怒气上涌,拔过手枪就对准了杨宁的额头。
另一手下乙连忙推开这手下的枪,又是“砰”的一声,门外不远处响起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恐怕是守卫循声赶来。
舜停都放了这人一码,看来这人不是随便想杀就能杀的。手下乙看了看舜停的眼色,掏出对讲机叫来了医生。
“没有人有义务为你而活……你就只配活在脏水潭里做一只挣扎求生的蛆虫……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是杨宁昏厥前最后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