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43、主庙（1）

　　这卡片几乎有无限薄，看上去轻飘飘的，却坚硬无比，尚不明属什么材质，通体漆黑，银灰色脉络满布，磨砂质感，像是某种象征着无上尊荣华贵的高级至尊VIP卡。

　　纪凛烛惊诧之余不禁亢奋起来。

　　她看着那卡，脑中一群羊驼跑过，自己面前生出一幢占地大过半个岛屿的庄园，成千上万人等着她号令，问她今天是买这座岛还是建个水下宫殿玩玩，她思索片刻，说想住茅草屋。

　　正浮想联翩时，炳灿率先拿过那张卡，放在手中细细品摩，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什么啊？”

　　向繁森思虑着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机械臂一类的。”

　　这下茅草屋没建成，纪凛烛又想抓住那帮人的衣袖说庄园也行，水下宫殿也行 ，凑合凑合就是了，可是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美梦被彻底撕碎了。

　　“机械臂？”玄烈从炳灿手里接过那张卡片，翻来覆去琢磨觉得怎么都不像是个装备的样子，“怎么启动？”

　　向繁森摇头摆摆手，“不知道。”

　　一头雾水，纪凛烛捧着那传到她手里的卡片，心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过和机械臂有关的消息来着？

　　突然，那卡片像是收到指示或感应到什么了一般，发着物体沉重摩擦的声音。只是眨眼间，那卡片忽然膨胀变形成一个结构复杂、形态夸张的机械手臂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纪凛烛的左小臂，一直延伸到锐如利爪的指尖，几乎有纪凛烛手臂的两倍宽厚，层层叠叠高密度金属坚不可摧，唯手掌心露出她原有的皮肤，貌似是空缺一块圆型插件。

　　全场除向繁森以外的人均目瞪口呆，纪凛烛更是举着那沉重的小臂不知如何是好，她轻戳着那看似强硬的表面，却发现那金属一样的铁皮竟像橡胶一般凹陷进去。

　　“说好的坚不可摧呢！”炳灿疑惑。

　　向繁森叉起腰咧了咧嘴，“越软才越坚固嘛。”

　　“这是……”纪凛烛不敢挪动半分。

　　“这是我从你之前在图书馆拿的那本书里找到的，我猜，它应该是你的。”

　　纪凛烛惶恐起来，“这应该是之前别人粗心落下的吧……”

　　向繁森摇摇头，“不，它只有在正确且唯一的人手中才会发挥它应有的力量，你试试转一下手腕那个环。”

　　几人看向向繁森所指的那个环，似乎是与其他部位材质大不相同的，纪凛烛轻触一番，发现其确实坚硬无比。

　　那环不过一指宽，四条线代表四个刻度将这环分割成四个部分。

　　现在这环的初始状态正指向闪射着淡紫色的刻度，纪凛烛用力绷直手掌，那长约十六七厘米的机械手指开始噼里啪啦地作响。她将其扭至指向苍蓝处，便看到手指开始发作白光，寒气逼人。那一抹品红则代表着炙热灼烧，最后一档苔青则并未呈现什么明显的功能。

　　在场人都在感叹，向繁森也弯起眼睛露出眼尾的细纹，“厉害吧！当时制作的时候他们就苦恼怎么把这些功能放一块又怎么能方便切换，是我提的这个建议！我就说应该……”

　　说到这里，向繁森忽然停住，几个年轻人的目光均停留在向繁森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谎言被戳破的味道。

　　“之前说不知道怎么启动，后来又说是在书里找见的，现在你说你参与了制作，你嘴里到底哪句是实话啊！”阿盼鄙夷地看着向繁森。

　　言之有理，纪凛烛也看向向繁森，“这是您制作的？”

　　向繁森看上去极其为难，原地扭捏半天，故意高调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点复杂，不过你以后会知道的啦，时间不早了，咱们要不先上路再说？哦对了！”

　　向繁森面带愧疚，“我忘记说这个一戴上就基本摘不下来了，除非暴力摧毁，不过你摁一下大拇指下方靠近手腕阳溪穴的位置，就能把它收起来变隐形，只是那个环依然会显现着，再摁一下就会恢复原样了。你在公司就可以收起，不会影响你日常生活的，只要注意不要误触就好。现在它要先适应你的手臂一阵，不要着急收起，遇到危险它也可以很好保护你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纪凛烛听得云里雾里，三个机器人倒是趁此功夫手脚麻利地整顿好装备。

　　尽管已经缓了小半天，玄烈依然觉得内里亏空，但现下只有强撑的法子，于是尽力维持着安然无恙的样子。

　　“咱们就这样走吗？”玄烈幽幽开口。

　　几人面面相觑，炳灿突然叫了一声，“那个红衣勇士怎么办！”

　　“红衣？勇士？谁？”向繁森不解。

　　他们深沉地望向洞口，久未言声。

　　“要是把门打开，底下那帮怪物会爬上来吗？”炳灿问。

　　“他们见不了自然光。”玄烈想起纪棠烬的那张调查报告。

　　“好。”纪凛烛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有了机械臂的加持，她似乎增添了几分勇气。

　　洞门一开，里面空空如也，和之前没有一丝变化。“有人吗！有人吗！”纪凛烛俯身进洞大声叫喊着，半晌，没有回音。纪凛烛抬起头，想着看来里面那位大概率全身而退了。

　　玄烈一转头，向繁森面无表情地看着洞的方向，没有疑惑、没有不解、没有波澜。

　　“走吧。”玄烈说。

　　小庙与中心主庙相距不过一百米远，他们却格外的小心翼翼。向繁森一经加入队伍似乎就没有了离开的打算，他自告奋勇要带路，一路躲躲藏藏，时不时还跟着炳灿一起逗吓破胆的阿盼。

　　纪凛烛跟在向繁森身后，突然开口，“看来您对这里很熟悉嘛。”

　　向繁森此时正猫在墙根下，向外探着看有没有路过的别的机械体，“年轻时来这跑过几次。”

　　“那时候这地方肯定不这么冷清吧？”纪凛烛追问。

　　“那当然……你怎么知道？”

　　“猜的咯，”几人顺着墙根溜到了主庙不远处的小草丛旁蹲下，“难不成和老董事长有关？”

　　听到这，向繁森眼底带着怪异看向纪凛烛，“这你也知道啊？”

　　“猜的嘛。”

　　“唉，到也真是，舜延这家伙……”向繁森说着说着发起呆来，一行人窝在草丛边，听各路蚊虫在耳边吱吱咋咋地叫唤。

　　炳灿原想开口督促向繁森赶紧带路走，但玄烈抢先碰了碰炳灿的手臂，示意他听下去。

　　“地底那个像精灵一样的是什么？”玄烈问。

　　“当然是……幽灵咯！”向繁森故意扑到阿盼脸前大叫一声。吓得阿盼嗷地一下一拳砸向了向繁森的脸。

　　这个颧骨开始肿胀的男人呜呜唧唧了半天才晃悠悠开口，“机器人而已啦，为了骗他们故意做成玄乎一点的样子……不过先前住在这的百姓都坚定地以为那就是他们信奉的时间神。

　　“很久以前这里是没有庙的，那时永璃的气候和现在很不一样……哎，不要着急否定我啊！我可是永璃土生土长的，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以前这里自然灾害频发，人们都过得很苦，舜氏也想办法联合官方的人治灾防灾，但大家还是生活得很艰难。原本大家还是都很信仰科学的，可想尽了办法也难以抵抗天命，失去信心的人们就又把老祖宗数百年前供奉的神仙搬出来，没日没夜地祈祷……

　　“他私自占用了当时最高级最先进的资源搞出来个像精灵一样的怪物放到这地下，说是为了在人们挣扎求生时能有这么个心理安慰，能给人们带来希望……要我说，都是扯淡……”说到这里，向繁森继续带着小队摸近主庙。

　　“但人们都信了，他们不相信科学、不相信人的力量，反而每天想尽办法杀人放火美名其曰是祭祀啊供奉什么的，后来等他发现，事情都收不住了。

　　“这些信徒当他是不怀好意的，就从此把和舜氏有关的一切断绝在外，又在神庙外围这修了这么个广场。后来你们也知道了，久而久之这些教徒分成了两类，开始自相残杀。偷偷告诉你们，地下那些机器怪物有很多都是舜氏制造，没办法，要有了断就得有牺牲嘛。”

　　站到主庙门口，无论阿盼和炳灿怎样大力冲撞那门，那门都纹丝不动。

　　玄烈看着门口两旁盘踞着两尊背后带有翅膀的异兽雕塑，似虫似蛇似龙，某个角度还似某些鼬类动物，只是口部中空。玄烈轻轻抚摸着那光洁亮丽的雕塑表面，像是什么玉石制品，手感极佳。

　　只见向繁森卖了半天关子才从口袋取出一貌似同样玉石材质的圆珠，放进左边异兽口中。突然，“咯噔”一声，一机关作响，左半边门豁然大开。

　　“这是地下那个精灵的一只眼睛，现在你们知道联合测试第二关的用意了吧！”向繁森得意洋洋。

　　“你是怎么得到的？”玄烈问。

　　“额咳咳——”向繁森清了清嗓，“信徒为了把这骗人的铁块留下，不惜牺牲一切，那守护者秉持着让神回归自然的思想，必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也就是一天夜里，那群守护者不知道怎么撬开了特制玻璃，要把那玩意儿偷送出去，但是被叛徒告发，两边打了起来，而打的过程中那个玩意儿被激发了，变成了一个顶天高的大块头！”

　　向繁森说着，几人迈过了主庙的门槛。

　　“其实现在地下那位少了一只眼睛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我还记得当时大火烧了整片林子，大半夜什么装甲车直升机齐出动，这才好不容易打下来一只眼睛把它封印掉。后来大家都嫌这东西晦气，我就装走咯！”

　　“哈！捡漏怪！”阿盼大呼，被向繁森一脚踢向小腿肚，虽然坚硬的金属让他脚趾发麻，阿盼毫无反应，不过也算报了脸肿起大半的仇。

　　实际上刚才这一番话只有阿盼认认真真从头到尾，而其他人早在踏进主庙的那一刻便被里面妖异华美的装潢摄取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