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38、第二阶段（1）

　　纪凛烛留了个心眼，她敏感地察觉到斜后方一个少年机器人怪怪的。

　　转过去看，那机器人倒是装作不在意地抬头对着太阳眯起了眼，好像是在装作走神。看上去是一只独狼，身边并没什么同伴，倒是背着鼓鼓的行囊，从转过头后的余光来看，那机器人又继续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

　　“玄烈，小心八点钟方向那个小孩。”纪凛烛提醒道。

　　“好。”玄烈回答。

　　“哈哈，怕不是看咱们人多势众害怕了！”炳灿没有回头，边往前走边轻笑着。

　　树林不算太密，却以外的排布均匀，似乎是人为种植的，但近些年疏于修剪管理，只任其自由生长，才有了现在各有各形态的繁茂样子。

　　林间的风还是有些劲头的，丝丝缕缕牵引着众人的脚步，土质潮湿松软，落叶碎枝满地，空气里弥漫着腐殖质的味道，视野中除了近处无限的树木还有远处触不可及的一些废墟建筑。他们步步谨慎地踏进了这片久无人烟之地。

　　天上地下树梢背后，到处都有可能藏匿着埋伏，但最明显的威胁还是当属背后那只跟随着他们的机器人。

　　对方似乎并没有意隐藏自己的意图，始终保持在二十米远的距离，玄烈驻足他驻足，玄烈动脚他动脚。

　　终于，在林内缓慢警惕地走了两分钟后，玄烈再一次停住了脚。

　　“你没事儿吧！你到底要干……”

　　只见炳灿刚一开口，那小孩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管巨宽无比的机关枪对准几人，二话不说便开始无情扫射。

　　“不是吧！刚上来就玩这么大的！”阿盼叫道。

　　慌乱间，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逃”，众人四下散开就近藏匿于树后。

　　“突突突——”

　　一声接着一声，对方似乎并未停手的意思。一时间鸟兽惊叫，树皮树叶纷飞。

　　“灼琛，能防吗？”顶着刺耳的枪声，玄烈向斜角树后的灼琛大喊。

　　“不太行！他的枪改装过！不是常规流通的型号，硬抗的话勉强可以！”

　　灼琛的回话似有似无地传回，对方却越来越近。

　　“玄烈，我可以抗一阵！”炳灿大喊道，又做手势让玄烈偷袭那小孩。

　　“保留实力，不要受伤！”

　　玄烈犹豫点头的一刹那，听到纪凛烛这样喊，心想也对，做了个表示“没必要，等对方下一步”的手势。

　　“玄烈，你不是胳膊上有一把枪吗！”这回是炬衍在喊。

　　但早在他喊之前玄烈便想方设法取那把枪，甚至都要把自己胳膊卸了都没能取下来。

　　忽地，枪声停止。一刹那，玄烈与炳灿和灼琛三人对了个手势，作势要三个方向包抄那小孩。

　　立刻，炳灿蹬地跳出，手拿一柄利刃首当其冲从侧面向那机器人刺去，另一边灼琛趁那机器人被炳灿吸引了注意力的功夫从炬衍手里接过一把手枪上膛瞄准，玄烈拔出电棍轻轻移挪在树后准备靠近闷头一棍。

　　三人齐出动时那小孩还在不慌不忙地换着弹夹，但还未等包夹成功，弹夹已然被熟练地安置。

　　仅见那孩子先是抬枪挡下了炳灿的侧面袭击，又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一个侧滚翻逃出了灼琛发出的子弹。几乎是一瞬间，那机器人刚刚站定，也不管四周是否还有刀剑或枪瞄准他，突然像是有追踪定位一般转向玄烈的位置，又是开始木然地毫无顾忌地射击。

　　“玄烈，他冲你来的！”炬衍在角落呐喊着。

　　就对方攻势猛烈，在不计其数的子弹飞向玄烈时，阿盼刚鼓起勇气从树后跑出来向玄烈奔去时，灼琛再次调整角度也将颗颗凌厉的子弹射向那机器人时，倏然间，那机器人竟忽然停下手紧闭起了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定睛一看，是纪凛烛不知何时手拿着一枚小镜子悄悄走来，藏在近处的树后找准位置将太阳光直直反射与那小孩的眼睛，使其一晃，这才露出破绽。

　　没空夸赞，那小孩痛苦费力睁开眼刚要再抬手，却被玄烈一个箭步上前踹倒。

　　“玄烈，拔他芯片！”炳灿大喊。

　　玄烈刚要上手，突然一声闷雷般爆裂声响，一股催人落泪的烟雾腾升，烟内几个机器人被呛得颠三倒四，视线被全数阻挡。玄烈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便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击，没站稳也摔倒在地。

　　听声音察觉凶手要与玄烈扭打，炳灿便拿着刀靠近一通乱挥。几声清脆的打铁声后，那机器人似乎低语了些什么，更像是呻吟，再后来便毫无动静。

　　待机器人搀扶着离开烟雾后，烟雾缓缓散去，阳光再次笼罩在这块被几人搅得杂乱不堪的土地上，那小孩不见了踪影。

　　“这个机器人不简单，我没有见过他，之前测试也没见过，不一定是参加比赛的。而且不管他所属舜氏还是潼氏，看起来都不像咱们这类型的机器人。应该完全没有加武力值以外的芯片吧，像是专门为战争研究的机器人。”灼琛弯腰捡起那机器人留下的枪，三两下将其肢解，随意丢在地上。

　　“你们没事吧！”阿盼有些着急，但更多是哭丧个脸，因为在子弹横飞中他受了点擦伤，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委屈巴巴的。

　　玄烈拍拍身上的灰，表示并无大碍。几人也接连上上下下扭动扭动表示毫发无伤，绯篱这才恢复了元气笑容。

　　“是绯篱给我的小镜子。”纪凛烛说。

　　纪凛烛虽表面上为这次赢了一小仗高兴，内心却有些懊恼自己脆弱的肉体凡胎不比这些机器人，正经打起仗来还是吃亏得多。

　　玄烈看到纪凛烛微笑背后落寞的意味，但没等他说什么，炬衍倒是先走了过去并将一把精致漂亮的潼氏制造手枪放到纪凛烛手里，“这把枪威力不小，而且没什么后坐力，你可以用这把枪防身。”

　　纪凛烛有些受宠若惊，她捧起这帮枪细细观赏，想着方才自己还琢磨是不是该把存款全都掏出来置办一把枪给自己防身用，这下倒省去好多麻烦事。“谢谢你啊，我……”

　　“你会开枪吗？”炬衍问道。不等回复，他自顾自地给纪凛烛介绍，什么这里是枪管，怎么卸弹夹，怎么扣扳机，怎么瞄准等等等等。

　　而纪凛烛也眼里像闪着星星似的好奇与喜悦并存。这是她第一次手握一把真正的枪，果然和她以前玩的枪战游戏大不相同。但也意味着没有失败重来的机会，她又有些惶恐。

　　玄烈无言看着两人，炳灿也无言看着玄烈。半晌，炳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戳了戳这如同凝固了的人，“玄烈，你不会在生气吧。”

　　“啊？”玄烈缓过神来，仿佛刚才是在发呆一般，摇了摇头，收拾好行李。

　　“继续走吧。”玄烈说。

　　路过炬衍身边时，阿盼故意撞了撞炬衍，“我们刚才都认真打怪呢！你呢！你事后想起来献殷勤啦！”阿盼非常不服气地回头给了炬衍一个不爽的眼神。

　　“我的刀在这里用不上，要说起来的话，灼琛那把枪是我给他的算不算我的功劳？”炬衍倜傥地理了理衣角，迈步跟上。

　　几人一连走了十分钟，左绕右绕也没见除他们以外人的身影。看似是照着指南针直直往南走，却无论如何也难以走到远远望的那个破屋。

　　此时不知是天空还是地底传来几声“轰隆”声响，不算太剧烈，却倒是一惊一乍的。

　　“打雷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像雷声，可待人齐抬头，天空还是灿烂的一望无际，树顶承受着阳光的炙烤，丝毫没有阴天多云的迹象。

　　“是往南走的啊……”纪凛烛拍了拍手中的指南针，似乎不太灵便了。

　　接连的闷雷声响起后仅停滞片刻。忽然，一阵猛烈的巨响出现在东边的森林。是他们熟悉的爆炸声。

　　范围不算太大，姑且只能算得上小型爆炸。由于层层树木遮挡，众人看不到腾起的烟雾，只是仍有余悸，各自屏气不敢出声。

　　“什么情况，玩个这小比赛还要带炸药啊？”炬衍悄悄说。

　　舜氏机器人则没说话，有上一次珣魑山的经历，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灼琛，灼琛，看消息！”炬衍发出怪呼，“荆氿死了！”

　　“谁？”灼琛瞪起眼睛，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炬衍表情凝重，“荆氿。”

　　“荆氿……是谁啊？”炳灿问道。

　　灼琛视线飘向远方，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是我们精种部队三队队长。”

　　炬衍接过话题，“三队是最精于暗杀的部队，荆氿更是里面最厉害的，”说着，炬衍再次在腕表显现的全息屏上翻看消息，“三队人说，是舜氏机械体杀的。他们让我们先别顾比赛……先全力围剿舜氏……”

　　灼琛蹙起眉头，“难说，荆氿平时树敌太多了，初来乍到，舜氏不可能知道他的弱点，可能是……”

　　“哎你们看！”阿盼突然指着众人斜后方地大叫，“这是不是有暗道！”

　　玄烈冲上前去，见这地确实有些蹊跷，上面覆盖的枯枝落叶硬是比周边土地厚出几倍，论谁看都是简陋的遮掩，似乎是有意要被人发现。

　　“小心，上面有刺！”

　　炳灿首当其冲，手臂皮肤便被荆棘划得留下痕迹，有些郁闷，想着自己这光滑的皮肤连一些刀剑都不能奈何，竟然就这么被这小刺给划了几道。

　　几人小心翼翼合力清开障碍，发现下方居然是一个小型防空洞。

　　地面上的防空洞入口已然坍塌，仅留有向下的小口，本就不算宽敞，硬是还被一些大型土块石块遮挡了一多半，似乎遭遇过袭击。

　　“有点奇怪……”纪凛烛喃喃自语。

　　“痕迹太新了。”玄烈说。

　　这时又有爆炸声响起，据估算也是来自于先前爆炸的方向，虽声响更小些，却也是骇人的。

　　“先进去看看吧。”说着，炳灿便率先翻身往洞里探，剩下几人也接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