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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琀珏(2) ...

  •   血雾和血痕挡住了琀珏穿过屏障观察玄烈的目光,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刚想问个“怎么回事”,一声巨响便晃瞎了琀珏的眼。

      准确来说,是听到巨响的同时,那颗亮如白昼的巨型子弹冲破屏障引燃在纽扣雨中间,导致琀珏有那么一会儿瞎了眼。

      疼痛能忍,但身体各处古怪的反应让玄烈想忍都不知道怎么忍。恍若世界只剩下他的喘息声,还愈发急促,吵得他自己耳朵涨得疼。

      玄烈想捂着自己的嘴想别再呼吸了,窒息又令他头疼。

      病毒的滋味是不好受。

      库星枪口飘飘悠悠散着青烟,玄烈立即把枪口对准还处在懵圈状态的琀珏。

      扣下扳机,又是一声响,那颗“小型太阳”已经烧到辨不清是红光还是青光了,总之很烫,烫到眼眶里只剩一抹白色,烫到凡人轻轻碰一下都会被燎成粉末。

      飞去的恍惚,子弹穿过一道闪电的残影同那不可亵渎的力量飞远。

      “嗖”的一声,琀珏在生死时速时使出浑身解数一跃上天,现在正惊魂未定地单膝跪在那摸不到的空气墙上看着子弹掠过地面留下焦黑的印子。

      可是那枚子弹忽地在远处停下了,没有爆炸,就这么悬停着。感觉到不对劲的琀珏刚一转头,就看到玄烈已然飞到了他面前。

      没有库星,没有库星锥,浑身燃火,眼里颜色像是沸腾的血海,肌肉线条比先前更明显,血管暴起,手臂上深而宽的大口子还在往外涌血。

      玄烈一只手掐住了琀珏的脖子,琀珏挣扎着手里还要放电,他也没有理会。另一只手对着远处像是在呼唤什么,紧接着,滚烫的热浪随风一波接一波往琀珏背上涌。

      感受到身后越发猛烈的危胁,琀珏急迫中还想说什么。

      脸庞被逐渐映得越来越亮的玄烈任强风将他头发吹得无比飘逸,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只对琀珏说了一个字。

      “嘘。”

      下一秒,琀珏就失去了意识。

      浪涛拍岸,玄烈在事件责任书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几个安保部派来的黑衣人架着崎佑尸体离开了。

      所幸都是些沙子,再怎么炸也炸不出玻璃来,收拾起来还算简单,到时候叫几个二队小孩来就行。

      何况爆炸是在空中点燃的,也就是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了类似地震的声音、享受一刹那的白昼罢了。

      琀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脑袋浸在海水里。黑衣人们没辨认出来躺着的人究竟是谁。为避免他呛死,玄烈还算用他那条被自己划伤的残手拖着琀珏一只脚,把他拖到了沙滩里来。

      恢复了一些知觉,琀珏湿漉漉的咳个不停。他睁眼望着天,可能第一时间想的是“我在哪”和“我是谁”。

      想爬起来却没力气。玄烈刚才看了看他的伤口,也就是断了几个骨头、后背烧了个大洞、仿生肺脏报废了而已。

      这家伙还挺抗造的,玄烈想。

      “是我命大还是你手软?”琀珏有气无力地问。

      “是还没到你死的时候,”玄烈走到琀珏旁边蹲下,“但是就这么放过你,太可惜了。”

      话毕,玄烈伸手就去摸琀珏后脑的智识芯片。琀珏虽然想躲,可他实在无力动弹。

      芯片拔除后,琀珏瞬时关机变成了个死人。玄烈将芯片放在旁边建筑光下端详着看。

      琀珏的芯片比他们这些舜氏机械体的芯片要小一个规格,看来韶赋修多年潜心研制的成果还不赖。玄烈轻轻一弹芯片的边角,芯片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再将芯片安插进琀珏脑袋时,琀珏的第一反应是双目无神地问:“你是谁?”

      “别装蒜,削你三成力而已,傻不了,”玄烈坐到琀珏身边不远处,“现在你该告诉我,纽扣怎么来的。”

      琀珏干笑了两声,嘴角僵固地咧成特定的弧度,浑身疲软。

      芯片受损,玄烈说削他三成力,很可能永远恢复不了了。

      “那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五年前,九月,缱清州回清区,缱盛大学图书馆前。

      灿阳高挂,风朗气清,树间仍藏蝉鸣,温度照旧热烈。

      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琀珏站在新生报到台后面的树荫下,斑驳树影把他脸映成了花猫。

      来往新生老生全都盯着他看,时而还悄声讨论着什么。琀珏一概不管,始终抱着手臂目视前方。

      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变成了个花猫。

      琀珏很少身上挂彩。大一军训的时候,几个小子找事结果被琀珏一敌多全部打得落花流水,自己却办点事没有,那时候他的名气就扩散开了。

      但像今天这样,琀珏鼻青脸肿站着一句话不说,实属少见。

      还不是韶赋修。前几天老师交待要校学生会搞个项目,下面院学生会两个刺头死活要和琀珏作对,琀珏没耐住手痒,挨个给敲了一顿。

      结果他敲之前不知道这俩都是领导家孩子,直接一个处分加降职甩到琀珏脸上。

      处分倒是无所谓,反正琀珏未来又不考公考研还不工作,而且如果等到毕业还等不来要找的人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换个身份再读一遍大学。

      就是降职有点麻烦。

      纪凛烛大伯不会放手让她考到外面的学校,小小年纪能直升本地大学是最省钱的选择。而韶赋修需要他找到纪凛烛,他也能借着学生会的身份和周边学校合作的名义到处游逛。

      降职会被打到院学生会当小喽啰,到时候照样被那些人骑着脑袋耀武扬威,还很可能会错过她。

      所以为摆平这件事,琀珏依照韶赋修所说,叫那两人出来喝顿酒吃顿饭唱个歌再被暴打一顿,这就算结束了。

      天气一点没有转凉的念头,琀珏看着远处人群脚下坑坑洼洼的小水潭。说好的一场秋雨一场凉呢?

      琀珏在秋老虎的袭击下越来越不耐烦。

      新生们大包小包步履蹒跚,一个个眼睛里全带着稚嫩和好奇。他们从门口来到这里,再根据志愿者指示的路分散前往不同专业的报道口。

      高精机械体研制通常是每年招生最少的专业,一年级也就三十号人。好不容易前面攒了十几号学生把行李装车一起拉到学校广场那边去,这边就又来了个女孩。

      这么热的天,女孩居然穿着带帽卫衣和牛仔裤,头上还顶着个跟幼儿园小孩一样黄澄澄的渔夫帽,帽子上绣的是个小鸭子,鸭子还顶着个小太阳。她背着书包拽着个大箱子,走路慢慢悠悠的。

      志愿者看过女孩的录取通知书后遗憾地说:“啊,前面刚走了一批,要不你再等等呢?一会车就回来了。”

      女孩脸色惨白,“没事,我自己走也行。”

      “齐哥在吗齐哥在吗?小李?”志愿者对着对讲呼了两声,没有回应,随即抱歉地笑笑,“沿路的志愿者可能都帮忙搬行李去了,你可能会迷路,稍等一会吧。”

      琀珏却上前一把拉过女孩的箱子,“我带路。”

      再待下去,他绝对会被当场热成一滩铁水。

      女孩的“谢谢”被抛在身后,琀珏也压根不管,只顾自己哼哧哼哧飞快往前走,因为走得越快越有风,能凉快点。

      后面人好像还说了什么,声音跟蚊子似的,琀珏也没听。箱子轱辘在砖路上磕得震天响,他一溜烟走出去好远。

      直到路过的人全看向他身后,一开始他们是窃窃私语着什么,后来大波大波的人迎面往琀珏相反方向跑,他才舍得回头。

      身后空荡荡,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围在一起,琀珏刚不以为意接着要走,听到那边喊“有人晕倒了”,他忽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医务室。

      见女孩睁开了眼,琀珏认为自己仁至义尽了,二话不说起身就要离开,校医却拦住了琀珏。

      “哎等等!”校医看向女孩,“你是新生吗?认不认得去报道的路?”

      女孩迷迷糊糊摇摇头,校医便将琀珏摁回到椅子上,“人家不知道路,你送来的人,你得负责给人家送过去。”

      “我也不一定知道。”琀珏不想揽事。

      “你不是学生会会长吗?就是你把领导家儿子打了吧?还是我给上的药呢!”校医笑着说,“姑娘,你打针还是输液啊?”

      女孩突然慌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撑着要坐起来,“我没事我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

      “都烧到三十九度八了还没事啊?要是你三十七度我就放你走了,但你这烧得这么高,我得对学生负责啊。放心,打针输液学校都给报销!那就打针吧,躺着别动啊,我给隔壁开了药就来。”校医指了指隔壁,离开了。

      “我、我真的没事……”

      女孩掀开被子要下床,琀珏伸手抓住女孩手臂,“你要是再晕倒了,我还得把你送到这来。”

      琀珏手劲特别大,女孩挣扎了半天,只好乖乖坐着,“我真的一会儿就好,现在几点了?”

      琀珏仰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差十分钟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女孩思考着,“那就是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我就退烧了!”

      女孩兴奋地看着琀珏,眼里星星闪闪,琀珏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这是个傻子,他就不会自告奋勇了。

      琀珏抽出片状温度计往女孩额头一贴,“三十九度六,你十分钟后退烧是一点点退,退到晚上叫退烧,还是直接从三十九度到三十六度?”

      “我是夜里三点发烧的,一般持续十二个小时,就会立即退烧。”

      女孩一本正经的,好像很坚定自己说的话。琀珏再度叹气,郁闷校医为什么还不来。

      九分钟后,女孩眼神里的光始终未停过。

      她一直仰头盯着泛黄墙上那老旧的表,等到又走过五十秒时,她突然拿过琀珏手里的温度计贴在额头上。

      温度计上大大的红色数字不停闪烁,时而三十九度六,时而三十九度八。

      女孩眼眸发亮看着琀珏,嘴里念叨着:“五、四、三、二……”

      喊道“一”时,那温度计竟就真的瞬间变成了绿色的三十六度五。女孩拿下温度计满意地笑笑,又将温度计举到琀珏眼前。

      “怎么样?神奇吧?”

      琀珏接过那温度计,翻来覆去地看以为是坏掉了。

      “……我有一项特异功能,那就是我特别容易生病受伤,但也特别容易痊愈,而且通常还痊愈得……”

      琀珏也不停女孩的话,又一次将温度计粗鲁地贴在女孩额头上,得出结果不变。

      “痊愈得很快……我没骗人吧?”

      女孩笑得像在短跑比赛里拿了小红花的小学生。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翻身溜下床,“我得走了,不然被逮到要打针!”

      说着女孩拽起自己行李就猫腰窜到门口,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阵,径直穿过走廊跑进了楼梯间。

      临消失前,女孩还笑盈盈地喊了两句,“请你帮我保密啊会长!谢谢你!我们有缘再见!”

      不是说不认识路吗?!

      琀珏愣了一下想要跟上去,走到门边脚下踩到一个石头似的硬硬的东西。他移开步子,捡起那枚圆溜溜的小物件。

      硬币大小,中间是空的,形似荷包蛋,像是纽扣之类的东西。

      琀珏面对女孩跑远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心不在焉地盯着已经空掉的楼道。

      他也是这个专业的,还是这一届的导助,怎么不会再见呢?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天天再见的。

      琀珏将纽扣揣进兜里。脸上的伤莫名作痛,他摸着微微肿胀的眼角,开始对某些事情产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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