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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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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柏林还很冷。
夜里突然下了场大雪,勃兰登堡门的雕塑一片雪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从SORE出来的时候外面零下五六度的样子,林妗发现自己穿得有点少。
她里面只穿着单薄的打底衫,随手拿了件驼色大衣就去上班,没想到此刻人都要冻僵了。
钻进车里,手机突然响起。
是自己在德国认识的中国朋友江彤彤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顺手打开车里的暖气。
“喂!”接电话的人几乎是喊出来的。
江彤彤那面声音很吵,是音乐声。
“有事吗?”
“Lin,来乐迪这里玩!”她那儿吵闹的声音小了些,应该是跑到安静点的地方。
林妗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今天有点累。”
脸喝得红红的江彤彤不肯:“Lin,你下个星期就回国了,这几天又要忙工作交接,都没时间和我出去玩,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似乎情绪低落了下来。
吸了口气继续说:“快来,我在乐迪这里等你。”
林妗感觉还是有点冷。
她想了想江彤彤说得的确没错,不知道下次再和她见面是什么时候。
“行,我现在开车过来。”
乐迪是Talbot街新开的酒吧,消费很高,林妗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不常来。
但是江彤彤很喜欢这里,几乎隔两天就来一次,她家很有钱,每次在乐迪的花费随便一挥手都是上万。
等到了乐迪,这个大小姐已经喝得醉熏熏,眼睛都快睁不开。
看见林妗的身影,江彤彤立刻在她包的区域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Lin!在这里!”说完一屁股晕倒靠在沙发上。
里面声音非常吵,身边的人又唱又跳,光影五彩斑斓,晃来晃去,林妗四处寻找都没看到江彤彤。
正准备转身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给她,没想到刚转身被一个穿着丝网上衣,中间裸着胸膛的德国男人撞得站不稳,手机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瞎了!”林妗还没出声,那个男人倒先掐着嗓子骂。
她没回答,而是低头找手机。
落在地上的手机被踢来踢去,看不清楚。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男人继续嚷嚷。
这时林妗才抬头看这个男人。
他化着浓妆,红指甲很长,微微靠在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
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林妗不想和这两个人纠缠,只能说:“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后面有人。我想先找到我的手机可以吗?”
男人看着这个亚洲女人,不满地皱眉:“算了,懒得和你们这些亚洲人计较。”
满满的鄙夷。
这个语气听得林妗十分不舒服,即便是来到这里五年,遇到过无数次这种歧视,自己还是无法习惯,但一想到就快回国,心里又是一松。
看对方不打算缠着她,继续弯腰去找自己的手机。
她终于眯着眼看到手机在一个女人的高跟鞋旁边,赶紧伸手去拿。
没想到这女人又蹦又跳,突然踩在林妗的手指上,她吃痛把手伸回来。
女人被跘到,人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妈的!谁跘我!”女人尖叫。
林妗被吓到,立刻蹲在她的旁边把她扶起来,嘴里一直不断道歉。
今天自己就不该来的,太背了,又是遇到那个男人,又是跘倒别人。
她心里正烦躁,余光处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酒吧蓝色的光晃来晃去,让她还没喝酒就有些眩晕。
这里大多德国男人要么身上全是肌肉,要么就是肥肉,和国内修长削瘦男人的体型十分不像,所以她刚刚才突然被那个身影吸引。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女人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
旁边的人被她们两个的动静影响,都停了下来看。
“抱歉抱歉,刚刚我的手机掉在你的脚下,没想到我捡的时候却把你弄倒了,不好意思,我给你出医药费可以吗?”林妗十分诚恳。
女人还想说什么,这时江彤彤声音传来:“Lin,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
人群自动给她打开一条路。
三两句话搞清楚事情,她瘪着嘴:“我来赔你医药费,今天你的花销我全包了,就这样吧。”说完拉起林妗看她有没有事。
听到这话本来想张口的女人脸色讪讪的,有些不满地说:“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转身又继续跳舞。
事情解决,江彤彤拉着林妗就要去她的区域。
等林妗再四处看的时候,那个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好像只是因为这里的氛围迷乱,让她产生的错觉。
“Lin,你在找什么?”江彤彤问。
林妗听此话,回过神,慢慢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德国,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柏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江彤彤没继续问,她也把这个事重新埋到心底最深的地方。
回到江彤彤的区域,沙发上坐着几个人。
“这是我的朋友林妗。”她给那几个人说,又握着林妗的手一个个给她介绍。
一个男人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一件黑色外套搭在他身后的沙发上。
是路扉,林妗见过他。
“又见面了。”他友善地看向林妗。
前段时间林妗去江彤彤家玩的时候,路扉正巧也去江彤彤家拿文件。
想起他们见面那天的情形,林妗有些尴尬。
那几天江彤彤刚分手,叫林妗去她家陪她,异国他乡的友情,江彤彤又表现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林妗想也没想就去了。
两人在房子里喝了很多酒,江彤彤边喝边大骂渣男,她问林妗:“Lin,为什么男人都是这样啊?爱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不爱了可以做得那么狠。”
林妗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喝了口酒。
江彤彤笑起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呢?”看着坐在地毯上的林妗,江彤彤属实很佩服。
第一次见到林妗时,她十分落魄。
一个刚毕业来国外求学的大学生,孤身一人,谁也不认识,身上连坐地铁的钱也没有。
但后来,她靠自己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现在又突然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国,重新开始,果断异常。
认识林妗到现在,从没见过她因为感情的事情受到困扰。
本来以为她就要这么一直单身下去,有一天,林妗突然结婚,没有办婚礼,只领了证。
江彤彤远远见过那个男人,林妗好像不喜欢提起他,而这个男人在林妗的生活里像隐形一般,很少出现。
后来也只知道他叫裴尧,两人结婚半年后,裴尧生病了。
林妗自然而然去照顾他,江彤彤觉得两人的感情有了些松动的痕迹,起码听说裴尧这个神秘的男人去接林妗下班。
江彤彤在SORE的朋友打趣说,林妗是怕别人把这个大帅哥抢走才藏起来的吧。
女生眉飞色舞地给她形容裴尧多帅多帅,是她见过最帅的亚洲男人,站在SORE外面像明星一样,腿长腰细。
就在江彤彤以为他们就要修成神仙眷侣的时候,林妗却突然和裴尧离婚。
对于别人的私生活,江彤彤是不喜欢打探的,但还是被她的速度震惊到。
从结婚到离婚,只用了一年。
江彤彤看着林妗。
头发随意挽着,一缕发丝落在耳边,削瘦的下巴,因为喝酒透红的脸,鼻尖的一颗痣摇摇欲坠,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是出色的美貌。
她静默时有一种出世又淡漠的气质,一笑时又会艳丽无比,两种气质同时出现在她身上,这是很矛盾割裂的,以至于她总给人一种苦涩却吸引人的感觉。
江彤彤晕着跪坐在沙发下。
虽然林妗没喝太多,但脑袋胀胀的。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是江彤彤的同事路扉,有一份纸质文件被她下班的时候带走了,现在公司急要,路扉只能来她家取。
路扉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有晕乎乎的林妗给他开门。
看着开门的陌生女人,路扉一时间手足无措。
“彤彤睡着了,她叫我把文件给你。”说完人站在门口没动。
等了半天,路扉试探着开口说:“文件呢?”
女人像如梦初醒般说:“对对对,文件忘拿了。”说完噔噔噔跑回房间。
路扉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喝酒喝蒙了,走路都是飘着的。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份文件。
不知道是走得太急,还是太晕,到门口的地毯处时,林妗幸运地被跘倒了。
眼看就要扑到男人的怀里,她紧急转了个方向,头重重地撞到鞋柜上去。
“哎哟!”她轻呼一声,额间的疼痛让醉意减轻一半。
男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妗扶起来,又赶紧将文件捏在怀里。
林妗目光清醒很多,含着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彤彤的朋友林妗,她睡着了,我喝了点酒没站稳。”
路扉看着女人着急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没关系,我叫路扉,彤彤的同事。”
说完又道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送走路扉,林妗尴尬不已。
奇怪的是,后来他莫名其妙向江彤彤打听林妗,本来两人就是朋友,这一打听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江彤彤看他对林妗有心思,赶紧告诉他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这才没好意思继续问。
今天再看到林妗,路扉有些醉酒的迷蒙。
酒吧里太热,他心跳很快。
看着穿着大衣走过来的林妗,他的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
林妗看了一圈,只有和路扉熟一点,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江彤彤的一个白人朋友看着这个漂亮的亚洲女人,隔着路扉道:“你好,我叫卢卡斯。”说着举起酒杯。
林妗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喝不了酒。”她一般不在外面喝酒,今天没想到江彤彤这么多朋友在。
卢卡斯有些不满地一口饮下酒,不再和林妗搭话。
路扉眨巴眼睛,伸手开了罐可乐,把林妗手边的酒换到自己旁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林小姐,我听彤彤说,你离婚了?”
其实这话有点冒昧,但是对于林妗来说无关痛痒。
“是的。”说完拿起可乐。
看着女人漂亮的侧脸,路扉心脏砰砰直跳,原来不是酒吧热啊。
“那……那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说完觉得不太好,又赶紧说:“Whatsapp也可以。”
林妗看他的样子笑了一下:“微信吧,我过几天回国,要用微信了。”
路扉问:“是回国有事吗?去多久啊?”
“不是,以后不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二维码。
听到这话,他愣住了。
“不回来了?”
“嗯。”
这次路扉是真的心碎了。
他对林妗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没想到人家已经结婚了,好不容易运气好,没多久她就离婚,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居然又要回国再也不回来。
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林妗看了看时间,和江彤彤随便聊了几句,她说自己有点累了。
看着林妗脸上的疲倦,她终于放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