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青黄】画地为牢》苏梨子

7、第6章

　　街心公园的篮球场。
　　设施设备和专业的篮球场相比自然是比不过的，但这里的篮球氛围胜在一个闲适安稳。
　　下了班的大叔换上了嘻哈风的汗衫和哈伦裤，歪斜地戴着顶鸭舌帽，下定决心将嘻哈风格贯彻到底。
　　一起打篮球的同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随便一句“加我一个”就能开启新的战局。
　　大叔们的球技也就那样，偶有个绚烂夺目的招式，即便没能进球，也必然会引起一阵欢呼。
　　篮球在篮筐的边缘滚了一圈，没能像大叔们期待的那样滚进篮筐里，掉落在地后往球场门口滚去，被一个站在树荫里的青年挡住了。
　　“喂，可以把球丢给我们吗？”大叔挥了挥手，又拢在嘴边作喇叭状。
　　球场不算太大，中气十足的大叔声音也传得很远，但过了那么几秒钟，青年才慢悠悠地半蹲下身，他单手抓起篮球，手掌翻动，篮球在他指尖飞速旋转起来。
　　因为弯腰的关系，原本斜跨在背后的单肩包滑落到身侧，露出了一个明显的logo。
　　“哦？是东京帝光大学的？”
　　大叔把帽檐往更侧边推了推，想要看清那个青年的容貌，灰色的短发在落日的余晖中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发丝并非服帖地垂落，而是用发胶做了发型，看着倒有几分利落。
　　“听说东帝大的篮球很强，有幸赛一场吗？”
　　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话，他歪了歪头，夕阳打亮了他半边脸。他看着年纪不大，眉宇间却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桀骜与戾气，让他看起来充满侵略性。
　　“诶？刚刚那招，看起来挺有趣的。”
　　“作为回报，就陪你打一场吧。”
　　*
　　东京帝光大学的篮球社有着非常严苛的等级制度和晋升制度，并在赤司征十郎成为代理社长后达到顶峰。
　　三军，大部分是篮球新手，成员大多将篮球当作一个兴趣爱好，这个梯队的人数原本是最多的。
　　二军，有较为丰富的比赛经验，参加学院间的对抗赛绰绰有余，这个梯队的人数正在逐渐增多。
　　一军，顾名思义，是篮球社金字塔顶端的人，是篮球场上的佼佼者，除了多年的篮球经验，天赋也成为他们致胜的关键，是能够打入全国大赛的主力军。
　　赤司征十郎接手后，整个社团的人员结构由金字塔形向纺锤形转变，缩减一军和三军的人数，减少高端和低端人才，增加中间的有生力量，以便人才的培养，为社团提供源源不断的活力，这其实是企业管理中常用的优化手段。
　　世家的孩子就是有这样的本能，他们太明白如何保持新鲜的血液和强大的生命力。

　　黄濑凉太刚加入篮球社的时候就是三军成员，他赶上了一周后三军升二军的考核，并成功晋升二军。
　　在“身体素质”、“技能”、“敏捷性”等多个项目中拿到了A至S不等的评级，在“学习能力上”更是直接获得了SS级的评价。
　　除一军成员外，黄濑凉太是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人了。
　　即便如此接近一军了，由于训练场地的不同，黄濑凉太仍未与一军的成员们正式打照面，除了——青峰大辉。
　　黄濑凉太的大学生活开始后，就没有再见过青峰慎一，青峰慎一也不曾主动联系过他，明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把他丢进学校后就不管了，可青峰慎一从未告诉过自己，他的儿子也在这所学校，其中的用意就很难品了。

　　“都说了，如果是父亲让你来看着我的话那大可不必啊！”青峰大辉忍无可忍地看着面前这张淡定吃饭的漂亮脸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黄濑凉太已经摸清了青峰大辉的脾气。
　　由于肖父的长相，青峰大辉看起来有些冷脸不好接近，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少年气特别重的人。
　　可能与他常年生活在国外有关，他的身上没有日本人常有的拘谨，相反十分自由与松弛。
　　两人初次见面时他那运筹帷幄的模样不过是一层伪装，戳破了就会发现他正经外表下的跳脱。
　　而且据黄濑凉太的感觉，青峰大辉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就像他放出那几句狠话后，面对自己初次one on one的请求，他仍然答应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校园生活了，不像你，虽然在国外念书，可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在哪里不是校园呢？”黄濑凉太用纸巾掖了掖嘴角，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果然，只见青峰大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说话大可不必这么茶里茶气啊。”
　　“这么大个校园，我也要寻找自己的归属嘛……”
　　黄濑凉太的话让青峰大辉一时有些晃神，如果不是黄濑凉太在擦拭不存在的泪痕的话，他真的会有些触动。
　　“再说了，你砸我的那一球，万一出个好歹，你得负责。”
　　“喂！这都多久了，你碰瓷啊！”

　　于是，被讹上了的青峰大辉，开始为黄濑凉太介绍起一军的成员们。
　　“一军一共有六个人。”
　　“赤司征十郎，我们现在的代理社长，也是一军的队长，是控球后卫。”青峰大辉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牙酸，他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好像周边有什么耳目，“别看这人表面风轻云淡的，心思可重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绿间，谁看见他都打怵。”
　　“既然说到绿间了，那就详细说说吧。绿间真太郎，一军副队长，是得分后卫，一个把左手看得比生命都重的人，性格说句实话也不太好，有点公子病，洁癖穷讲究，他能因为占卜节目的一句话，整整一天不和我说话！”青峰大辉满脸的不可思议，但黄濑凉太却听得津津有味。
　　别看青峰大辉嘴上对他们评价不高，甚至有几分“吐槽”的意味，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偶尔夹杂着一些挤眉弄眼的小表情，显得八卦至极。
　　也只有关系好、了解深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得张口就来，黄濑凉太不自觉有点想笑。
　　他不认识青峰大辉口中的两人，却认识他们背后的家族。
　　赤司和绿间。
　　三大财团中的另外两家，不同于赶上风口崛起的青峰家，这两家的基业传承能有百年，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同时两家也是世交，青峰大辉口中的“除了绿间，谁看见他都打怵”估计也是源于此。
　　如果硬要扯上些关系的话，黄濑凉太曾在青峰慎一带他出席的峰会上见过这两人的父亲，不过他作为青峰慎一的助理，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两位大佬估计根本不记得他。
　　黄濑凉太觉得有趣，他与面前的人和对话中的两人同龄，可他的生活却始终和青峰慎一保持同频，以至于他们在学校里肆意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他不知道在什么晚宴上礼数周到地应酬。
　　两个家族的信息在黄濑凉太的脑子里过了一遍，青峰大辉的介绍也还在继续。
　　“紫原敦，是队里的中锋。这人性格温吞，却又好胜，也不知道是个天然呆还是白切黑，遇上美食的事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句实话，他的体型对于打篮球来说，非常有先天优势。”
　　“黑子哲也……”青峰大辉难得沉思了下，面露几分正色又勾了勾唇，“阿哲这个人我比较难说。”
　　黄濑凉太听出了这个称呼里的亲近，正打算认真听，却见青峰大辉已经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炫饭了：“你自己来看了就知道了。”
　　黄濑凉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把“黑子哲也”这个名字放在了一边，对“紫原”这个姓氏倒是有所耳闻，是这些年冒出头的新贵，背靠赤司家，可以算是赤司家一手提拔上来的下属。
　　很难想象，小小一个一军，成员背后的家族竟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黄濑凉太有些走神，青峰大辉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喂，你有没有在听啊，不是谁都能让我费尽口舌说那么多话的啊。”
　　“我在听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多耳熟能详的姓氏能在……校园里听到。”黄濑凉太斟酌了一下，尽可能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商务正式。
　　“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着重享受篮球社的生活，却要想这么多背后的东西呢？”
　　黄濑凉太一时间有些茫然，他在青峰慎一的口中听到过类似“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吧”诸如此类的话，可青峰慎一从不是一个会放松享受的人，连带着他也习惯性走一步想几步，习惯性去探究一件事情的背后，试图去看出一些本质。
　　也许是黄濑凉太的茫然太过溢于言表，青峰大辉挠了挠头：“咳嗯，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赤司这人真厉害啊，小小的一个篮球社团都让他给玩出花了，这是篮球社么，这不得是个什么株式会社？”
　　在青峰大辉清桑的时候，黄濑凉太就回过了神，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抖动的肩膀和心脏的跳动产生了奇怪的共频：“你继续说吧，我认真听。”
　　“没有啦！”青峰大辉双手一摊，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你已经认识了，因为用篮球砸了你所以每天都得陪你one on one的大怨种。”
　　顺着青峰大辉的指尖望去，黄濑凉太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那双眸子很亮，无论是做什么样的表情时，都犹如点点星河般深邃。
　　黄濑凉太下意识避开了那双眼睛：“那虹村队长呢？”
　　见黄濑凉太没有大反应，青峰大辉便无趣地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虹村队长已经大四了，马上就要出国打理家族企业，已经几乎不参与球赛了，所以赤司才会是代理社长嘛。”
　　黄濑凉太点点头，心想，与其说篮球社是让赤司征十郎玩出花的，不如说这就是篮球社、或者说东帝大的传统吧，这些学生的身份注定这个校园会成为一个简化的社会。
　　想罢，黄濑凉太发现自己又下意识地往深里想了，于是甩了甩头赶走脑子里的想法：“你不是说一军有六个人吗？现在不是才五个？”
　　“啧。”青峰大辉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不是很想提他。”
　　见黄濑凉太面露少有的疑惑，青峰大辉沉思了一下，然后没头没尾地开口：“你通过了下次的考核是不是就能升上一军了？”
　　不知道青峰大辉为什么问这个，但黄濑凉太还是下意识答道：“是的。”然后又想了想补充道，“原本说是三个月后，但据说可能会加开一场。”
　　青峰大辉很快接口：“那他很快就会出现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开始收拾餐盘。
　　“为什么？”
　　“他和紫原捍卫食物的样子不同。”青峰大辉端着餐盘起身，低头睨了黄濑凉太一眼，“比起护食，他更享受夺食的快感。”
　　*
　　“不是说要赛一场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灰发青年为了打球，把外套脱在一边，他身穿浅色的背心，露出手臂饱满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
　　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流浃背的大叔不同，他显然更加游刃有余，皮肤上仅仅是布着一层薄汗，挂在下巴上的汗珠摇摇欲坠。
　　大叔有些说不出话来，青年蹲着的样子像是一头觊觎猎物的灰狼，他用自己的节奏把猎物圈入自己的地盘，让猎物在不知不觉中入套，再也找不回自己的频率，待到逗弄够了再一口吞噬。
　　“你的技能好像也不怎么样嘛，但我就收下啦。”
　　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青年起身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嘟嘟”两声，是手机的震动。
　　只见青年掏出手机，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变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