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青黄】画地为牢》苏梨子

11、第10章

　　链条油本就难洗，何况青峰大辉洗手的时候油已经完全干了，得先润开再用洗手液反复搓洗，等他彻底洗干净手出来的时候，黄濑凉太已经坐在沙发上研究医生开的药了。
　　客厅的灯黄濑凉太没有完全打开，就开了一圈壁灯，如今散发着暖色的光芒，驱散了极简风装修带来的冷清。
　　本无意继续叨扰，但青峰大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黄濑凉太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彼时，黄濑凉太脱了外套，披上了一件居家服，可见医院夜间部的包扎虽然粗糙，但药效还是发挥了作用，黄濑凉太已经可以自己走动几步了。
　　“你的腿……过两天的比赛能行吗？”青峰大辉踟躇着开口，“总感觉这件事儿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可偏偏就到了这个地步。”
　　青峰大辉说得语焉不详，可黄濑凉太听懂了，青峰大辉指的是两件事儿，一件，是赌上正选之位的one on one，另一件，就是高强度训练致使的腿伤。
　　黄濑凉太正看着说明书上的小字，许是回到了家，熟悉的环境让他浑身的力气都懈了下来，一只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歪斜地倚着，“没事儿，我有数。”
　　姿态是慵懒的，但话里是不容置疑的。
　　得到了黄濑凉太的态度，青峰大辉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许是黄濑凉太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便率先转移了话题：“今天多谢你啦，不知不觉把饭点儿都耽误了，我正好要弄点吃的，你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呗。”
　　青峰大辉原本是想走的，可自己的肚子不合时宜，或者说很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打断了他还来不及开口的客套与拒绝。
　　这一声显然黄濑凉太也听见了，因为青峰大辉看见他低头轻笑了一下，手掩嘴的动作像是给青峰大辉留了脸面。
　　青峰大辉面上臊得慌，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突兀地起身：“你拖着条瘸腿就别动了，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喂！什么瘸腿啊！你过分了！”

　　虽然腿脚不便，但黄濑凉太还是简单冲了个澡，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换成了室内穿的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等他出来的时候，青峰大辉还在做饭，虽然开着排风机，但屋子里还是有一股奶味的甜香，也不知道青峰大辉做了什么。
　　料想青峰大辉一时半会儿还了结不了，黄濑凉太便打算给自己换个药，纵使洗澡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但纱布上还是沾了水。
　　他的皮肤表面虽然没有伤口，但也怕捂的时间长了反而捂出些疹子。
　　所以青峰大辉出来喊黄濑凉太吃饭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沙发上曲着一条腿，睡裤卷到了膝盖以上，换了新的绷带缠上。
　　青峰大辉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将目光从那截白皙的小腿上移开。
　　“来吃饭吧。”
　　黄濑凉太把东西收拾好，回应了一声“好”。

　　两人在餐厅落座，新式的商品房都喜欢将厨房做成开放式，和客厅的间隔就是一条吧台模样的长桌，虽然颇有情调，但也只适用于搞搞情调了。
　　为了方便动作，青峰大辉现在只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外边扎着一条深色的围裙，那是家政挂在厨房的，随着他坐下的动作，更是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
　　黄濑凉太的目光不自觉地有些飘忽，直到耳边响起青峰大辉的声音才回过神。
　　“想不到你还挺会过日子的，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青峰大辉边说边摆放着碗筷，“现在晚了，吃多了容易积食，我就冲了个汤，拌了个菜，煎了两块牛排。”
　　黄濑凉太的冰箱一向由家政补充，冰箱里也是以容易上手的食材为主，他食量不大，一向吃得简单，有时保不准会被青峰慎一带在身边应酬，来不及吃完的食材就会由家政进行处理。
　　他没打算多说什么，便含糊地应了过去：“你这牛排煎得不错啊。”
　　牛排煎到了七八成熟，外层有些微焦却不老，连带筋的地方也轻轻一咬就下来了。青峰大辉应该是事先腌制过了，牛排的表面撒上了海盐黑胡椒，裹着黄油的甜香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青峰大辉咧嘴冲着黄濑凉太一笑：“我也就会煎牛排了，要不然怎么不动冰箱里别的东西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子很亮，嘴角勾起的模样散发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魅力。
　　“行行行，你以后谈恋爱了也净给姑娘煎牛排。”打趣的话脱口而出，说完黄濑凉太便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这个上面。
　　也许是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太过轻松，也许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太过像……朋友。
　　只见青峰大辉克制地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给别人煎过，不过……”青峰大辉顿了顿，“我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了，高低给人家做一桌‘满汉全席’，煎牛排也太敷衍了吧。”
　　黄濑凉太曲起指关节在青峰大辉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所以你意思你是在敷衍我？你煎的牛排还是我家的。”
　　“过于敏感了啊黄濑凉太，不过我原谅你了，伤病员是这样的。”
　　“够了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青峰大辉临走前帮黄濑凉太把厨房收拾了个干净，把刷得锃亮的盘子放在架子上沥干。
　　“我走了啊，如果明天腿还是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黄濑凉太倚在开放式厨房的墙壁上，边听边点头。
　　“知道了，与其担忧这个，不如担忧一下，如果我模仿你成功后，下次one on one的时候可别输啊。”
　　青峰大辉被这话气笑了：“知不知道美国街球流传着一句本大爷的名言？”
　　黄濑凉太饶有兴致地等着他开口。
　　“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接着青峰大辉看了眼时间，帅气的宣言结束后，大爷还得蹬着脚踏车回出租屋。
　　他不多和黄濑凉太插科打诨，挥了挥手把黄濑凉太要送人的步子打发了。
　　“走了，学校见。”
　　出门前，也不知道为什么，青峰大辉下意识瞄了一眼卫生间，只见原本放在显眼位置的耳钉这会儿已经不见了。
　　嘴上说得这么随便，这不是挺宝贝那耳钉的么。
　　口是心非。

　　青峰大辉走后，屋子就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的热闹都跟着那个如光辉般的少年走了，或者说，这一屋子的热闹本来就是他带来的。
　　“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
　　想到青峰大辉说这话时脸上的自信与张扬，黄濑凉太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气。
　　是啊，青峰大辉只是青峰大辉，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将会是多么幸运。
　　*
　　离开黄濑凉太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青峰大辉没有回出租屋，那里虽然离学校近，但离市区可有一大段距离，夜里起风了，他实在不乐意顶着冷风回家。
　　于是在一个本该笔直前行的路口，他拐了个弯，往他父亲附近的一个住处去了，那儿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最近。
　　他爷爷健在，所以他父亲和他大伯暂时还未分家，只是大家回本家的日子不算多，也就逢年过节的会一起吃顿饭，平时他爷爷需要静养，除非有很要紧的事，一般也不太会回本家打扰。
　　加上他们家是房地产生意起家，有几处自己方便的房产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他现在去的那个住处便是他父亲名下的房产之一，因为离公司近，有些时候他父亲忙完了就会去那儿落脚。

　　门锁是密码锁，纵使青峰大辉没带钥匙，也顺利地打开了，推开一条门缝的时候，室内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漏了出来，青峰大辉从门缝里探出头，冲着里头喊了声：“爸！你在家啊！”
　　青峰大辉换了拖鞋，在客厅看见了青峰慎一，只见他穿着一身睡袍，应该是洗漱过了，头发便披散在了肩头，不似往常般扎起。
　　闻言青峰慎一抬起头，视线从平板上移开，他戴了一副工作时候才会戴的防蓝光眼镜，虽然还在处理工作，但整体还是很松弛的，一手夹着电子笔，另一只胳膊肘架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斜倚，青峰大辉总觉得这个姿态有些眼熟。
　　见着青峰大辉，青峰慎一也挺意外的，把青峰大辉召回国内念书的时候，他不是没提过让青峰大辉住这套房子，不过青峰大辉还是选择在学校附近搞了个出租屋，美名其曰离学校近可以睡懒觉。但他知道，他这个儿子只是在国外独立惯了，突然要和家人一起住，感到不太适应。
　　青峰大辉从小离开他的身边，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厚，但又与寻常人家父子之间的亲近不太一样。
　　“今天怎么突然回家了？还这么晚？”
　　青峰大辉挂衣服的动作忽然一顿，实话实说并不难，可涉及到“黄濑凉太”这个人，忽然就变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起来，毕竟这个人从未正式出现在他们父子间的谈话里。
　　用套娃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他不知道他父亲知不知道他已经知道黄濑凉太这个人了。
　　青峰大辉犹豫了一下开口：“黄濑凉太的腿受伤了，我带他去了医院。”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听到了黄濑凉太的名字，青峰慎一点击平板的手一顿。
　　也许是因为吃不准自己父亲的反应，青峰大辉也没敢去看自己父亲的表情，故而忽略掉了父亲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他把已经晾得挺刮的衣服抹了一遍又一遍，试图让“黄濑凉太”这个人很自然地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他倒像个不怕痛的，站不起来也面不改色，在医院的时候也不关心伤重不重……”
　　“你和他已经很熟了？”青峰慎一漫不经心地打断了。
　　父亲没有询问“黄濑凉太”是谁，也没有对他提到“黄濑凉太”这个名字时的突兀感到意外，这意味着，父亲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们在一个社团。”青峰大辉选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回答。
　　听出了青峰大辉话里的谨慎，青峰慎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在试探自己呢，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笔尖在平板上滑动，嘴边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挺好，你们相处得不错，挺好。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青峰大辉听到自己父亲在平板上刷刷签字的声音，对话里微妙的停顿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看来父亲送黄濑凉太去学校真的没什么别的目的，如此，他希望自己在未来能给黄濑凉太更多的宽慰，让他能够……更加纯粹地享受校园生活。
　　“那我先去休息啦，晚安了爸！”
　　青峰慎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口：“吃过饭了吗？”
　　青峰大辉摆摆手：“吃过啦吃过啦，我这么大个人，饿不着自己。”
　　他“噔噔噔”地跑上楼，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里头的照片上是一个金发女子，她长发披散在肩头，浅色的头发却一点不压五官，因为她的五官实在是太精致了，她眉目如画，却不是温柔似水，眉宇间带着女性少有的英气，这让她笑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魅力十足，更能让人感受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强大。
　　这是青峰大辉在难产中去世的母亲。
　　“晚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