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行动 ...
-
低鸣的汽车缓缓驶出树林，月光由稀薄渐变浓密，如同抹上了一层光泽。
宋竹秋双手仅剩几根指头捏着方向盘下沿，指腹偶尔发力微调轮轴，沈怀绿偏头看着她。
不知从何时起，宋竹秋对沈怀绿的目光极为敏.感，她嘴角啄着笑，视线仍目视前方：“阿怀，好看吗？”
沈怀绿转回头，斜乜宋竹秋一眼，懒懒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嗯，阿怀自然是好看的。”
又一次因省略句而被沈怀绿忽悠了的宋竹秋：“……”虽然她说的也是事实，但宋竹秋就想从她嘴里撬点好听的话。
沈怀绿好像不轻易夸人，基本都是在气氛很好的时刻，宋竹秋冥思苦想。
两侧低矮的绿化植物掠过，黑色汽车里，副驾驶的乘客阖眼歇息，驾驶座的司机却一副苦大仇深猫猫头的表情。
直到酒店门口，宋竹秋仍没能想到让沈怀绿主动夸她的办法，眼角耷拉。
蒋五和汤长兴到橘院门口接妻妻俩，蒋五看着宋竹秋幽怨的表情不敢说话，她杵了杵汤长兴示意对方开口。
汤长兴接到信号身体微微一僵，扯了个尴尬的笑容，对宋竹秋两人说：“晚上好。”
沈怀绿点头，礼貌回应：“晚上好。”
宋竹秋睨了低头的蒋五一眼，妻唱妇随，语气缓慢：“晚上好。”
宋竹秋轻轻吸了口气，迅速收整好心情，而后语气平静道：“进去看转播。”
穿过栽种着各品种橘子树的小径，清甜的柑橘香气裹住众人，随着一同踏入房间。
与院子的古色古香不同，房内却是一系列现代电子设备，客厅四周布满新型数字化屏幕。
进门对面墙壁上便是三块巨屏，每个屏幕右下角用醒目的红字标注着：
“东北001”、“南001”、“西001”，分别代表着三个先锋队队长的转播视角。
而两侧墙壁的两百多块小屏幕则轮动播放着不同队员的视角，宋竹秋目光如电，迅速在屏幕间跳转，仔细分析每个队伍的阵形和移动路线。
她沉思片刻，转向蒋五指示道：“提醒一下，稍后分成小队时，按照连号顺序向山脚边缘方向扩展。”
蒋五点头，迅速拿起卫星电话联系三位队长。
客厅桌子上摆放了六台卫星电话，方便各方向随时联系。
上房门口敞开，几名护卫严阵以待，整个橘院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风吹动橘树发出的细微响声，随风飘入上房，却被内部的转播声音彻底盖过。
房内四人表情凝重。
西部小组组的队长步伐悠闲，仿佛在享受轻松散步。
他的镜头平稳，在一棵大树下，低声召集众人围聚，指挥队员分成五十个小队散向林间。
西队从华图村边缘沿山脚线行进，逐渐转变的队形灵活地应对着密林中复杂的地形。
尽管队伍分散，但浓稠的夜色和密集的林木将他们笼罩在一种仿佛仍然紧密相连的幽暗之中。
左侧其中五十块屏幕标注了分队结果，从001视角到171视角，从西北方向蜿蜒偏向西方，宋竹秋脑子里的线路图瞬间成型。
从石平村边上进入的南组此时也分好队伍，两个方向的风景无甚不同。
宋竹秋凝着屏幕，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一些人为痕迹：
“注意看西部和南部山区，队员经过的路线上有部分人为的痕迹，像西030路过的炭火堆，南063边缘挂着的吊床，以及南092疑似拍到未完成的树屋。”
汤长兴随着宋竹秋的话眼珠子转了转，皱着眉头开口：“小宋总、夫人你们进山全程除了吕宅延伸出来的地道口，是没有任何人为痕迹的吧？”
宋竹秋和沈怀绿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低声应了一声“嗯”。
宋竹秋沉着脸，急忙开口：“提醒东北方向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别惊动山里可能有的其他人。”
先前小队12人进山的路线没经过卫星图上识别出的东北山区异常地带，当时首要目的是找回十三，搁置了侦查异常，除了捡漏了个吕橡果，完全没碰到人。
蒋五和汤长兴迅速接上东北小队的队长电话，再三提醒强调东北山区的危险，要求隐蔽措施做到极致。
东北小组尚未分队，沿鸿富村旁的杂林小径行进，道路异常曲折漫长，直到此时他们才抵达山脚，开始进行分队的准备。
静谧的树林中，队长沉稳的指令声在耳机中传来，队员屏息，全神贯注地听从命令，东北小组全员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随着三个组的分队完成，宋竹秋脑海中已规划的地图随之清晰。
她仿佛看到一座逐渐成形的立体模型，在她视野中缓缓升起，详尽展示每个小队的实时位置。
“笃笃”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众人思绪。
敲门声刚响起，屋内四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向门口，眼神中都带着疑问。
站在门口的女性背着个大包，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完成一场长跑，喘息着声音：“言姐让我来建模。”
宋竹秋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迅速进房，从背包取出建模设备，几分钟内组装完毕。
随着她灵敏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三个村子的详细模型迅速在屏幕上形成。
三座山的模型还在搭建过程中，而东北山区的模型中，已经清晰显示了一条蜿蜒的道路。
它在稀疏的山脚模型中格外突出，如同一根悬挂的手提带。
“我和言姐同姓，队里人都喊我言妹。
小宋总，这山上唯一的路便是你们前几天的行进路线，翻越山峰后末尾的红点，正是探测出的地道出口。”
言妹边说边熟练地操纵电脑，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整着屏幕上的数据。
宋竹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模型搭建，目睹随着小队前进步伐逐渐成形的数字模型，光线在屏幕上描绘出细致的路径。
言妹笑着介绍：“这是最新部署的科技，队员随身设备里会发送他们的地理位置、海拔和地质等数据，我们这里接收处理这些数据，就可以动态地构建出周边三座山的详细地形。”
宋竹秋一边关注着转播屏幕，偶尔分散注意力观察模型，悬着心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
“东北异动，001到020视角。”宋竹秋火急的声音切入众人思绪中。
高清画面上，宋竹秋瞬间锁定树林间若隐若现的身影。
同时，桌面上六个卫星电话开始齐齐响起，一茬接一茬，手机屏幕上的讯息如流水般不断滚动和闪烁。
“东北001到003视角，3点钟方向探测到异常移动，通过分析脚步声，判断大约有四名未知人员。”
紧接着，“东北004到006视角，11点钟方向发现异常，约5人。”
“目标向山区快速移动，行进速度极快，脚步声沉重，初步判断可能携带重型武器。”
……
东北组按每3-4人的标准分成小队，目前已有六支小队报告了异常人员活动，每队观测到的异常人数都在4-7人之间。
汤长兴把正面的三块主视角屏幕切分成小块换成东北001-020视角，屏幕上点点亮光出现。
队员们刻意压低的呼吸声经过介质传播在房间内无限放大，紧张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仿佛镜头两侧都笼罩着一层不安的阴影。
当屏幕上的亮光渐渐淡去，队员们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转播音响中传来一两声几乎无法捕捉的轻叹，似是紧张后的一丝释然。
宋竹秋抄起一台卫星电话，同时让其他人一人拿一台去给小队发信息，询问是否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跟随在后方
鉴于我方小队人数明显少于敌方，且敌方可能携带重型武器，宋竹秋决定在没有充分把握的情况下，暂时远远地离着不产生正面冲突。
模型上已经同步标注好了敌方的信息，模型显示各小队之间距离相隔较远，这表明他们遇到的必然不是同一茬人。
宋竹秋突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个重要问题，急切转头对言妹道：“你对岭南军方有多了解？”
言妹严肃回答：“我主要负责地形勘探，虽然参加过几次类似的搜山行动，但对军方内部的了解不多。”
宋竹秋点点头，继续详细询问：“像这种搜山行动，岭南军方通常如何分配人员？是否有固定的模式？。”
意识到宋竹秋在问什么，沈怀绿缓缓接话：“你是在怀疑前面发现的异动人员实际上是岭南军方的人？”
宋竹秋点头，言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震惊，急忙补充道：“这样的分队散开搜山方式虽然常见，但关键在于山路的选择。考虑到山体之广，哪怕是一百个小队也难保一定会遇到异动人员。”
宋竹秋朝言妹投去赞赏的一瞥，言妹略显腼腆一笑，然后突然提高声音道：“对方的分队策略和搜山路线，和浣指导的风格非常相似。”
言妹向众人简要介绍自己之前参与的几次搜山行动，并比对了她提到的浣指导的策略习惯。
宋竹秋给汤长兴使了一个眼神，汤长兴立刻领会，迅速拿出手机查人。
六支小队陆续回报，表示可以保持适当距离跟随，既不会被发现也足以观察对方的动向。
宋竹秋下了指令让小队保持安全距离紧跟，同时让他们留心对方是不是岭南军方的人。
15视角队员在镜头前打了套手势，言妹仔细观察一遍后惊呼：“是浣指导的得意弟子，许永生！”
“那是岭南军方使用的特定手势语言，刚才15号手势提示，他们跟的几个异动人员中，其中一个是许永生。”
汤长兴激动地扯了一下蒋五扎着的小辫子。
蒋五痛得嘶了一声，随即骂骂咧咧对着汤长兴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揪我小辫子就是在辱我！今晚你睡厢房。”
汤长兴不以为然地撇了她一眼，戏谑反问：“哪来的大清子民。”
蒋五：“。”
蒋五哼了一声，情感上不想搭理她，但工作上两人还有交集，“长兴姐姐～你快查许永生。”
汤长兴被那声长兴姐姐喊得一咯噔，无意识地遵从了命令。
宋竹秋和沈怀绿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六只队伍仍紧紧咬着前方的异样，暂未被发现。
汤长兴查到了许永生的信息，她沉着嗓子：“这个许永生，是岭南二把手的表侄。”
言妹诧异道：“那他怎么还被派出外勤。”
“资料显示，两人关系不好。”
宋竹秋皱眉问：“那这队伍是红方还是蓝方？”
汤长兴也不确定，紧锁着眉头，“我们原本一直以为是蓝方，但不排除他们是红方的可能性。”
沈怀绿适时补充：“若是蓝方，意味着岭南吕家可能勾结军队；若是红方，则暗示岭南军队中还有其他势力在插手干预吕家一事。”
屏幕上的立体模型缓缓更新数据，房间五人陷入沉默，只有转播的杂声、电脑风扇的轻微嗡嗡声和不断变化的光线打破了寂静。
搜山行动仍在继续，当异动人员停下来歇息时，六支小队也选择了原地休息。
东北015号再报他认出许永生是因一起执行过两次任务，他对对方的身形和走姿仍有印象。
房间的气氛愈发诡异，压抑的空气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底漩涡，逐渐将在场五人吞噬。
时间缓慢流逝，黑夜逐渐加深，连偶尔露面的月亮也藏进了云层。
此时，其余的小队已经陆续抵达山顶，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唯有东北01-20的队员精神紧绷，轮流守夜休息，而休息的人呼吸频繁，无人真正入睡。
“轰！”的一声巨响打破寂静。
015-018视角突然火光一片，紧接着，远处的011-014，009-021视角也陆续出现亮光。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