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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邻居 ...

  •   去镇上的牛车走得早,卯时末出发,乔四月背了个小背篓蜷在牛车角落,板车上大都是各家婶婶,阿婆,菜篮子跟背篓里装了要去镇里卖的物什,而他一小年轻蹲在妇女堆中略显窘迫,至今他还未认清村里人呢。
      有面慈的阿婆关切问了他几句,有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家中菜园离他家不远,尽量摘不要同他们讲理。
      乔四月打着哈哈,谢过阿婆的好意,一路倒也自在。
      他们村到镇子只需要三刻钟左右的路程,距离不远脚程大概也就是半个多时辰,但他们还是习惯坐牛车快些而且省力,左右不过一文钱,
      乔四月如初入世的孩子,眼睛直溜溜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入眼皆是耸立的大山,远处的山峰半截埋入渺渺的雾霭中,微弱的晨曦照耀下,透露着点点金光。
      清晨的空气中带有烈烈寒风,吸一口气,冷风顺着鼻腔钻进咽喉,有些剌口子。
      镇子寅时末开城门,前去做生意的人家早早的等候在门外,为的是早去抢占好的位置摆摊,像村里卖东西的不讲究那么多,随便找个地儿卖就成,菜市卖的菜没他们自家的新鲜,镇里的人家更喜欢在村里来的人家买。
      赶早集,人还不是很密集,早餐摊子的灶火争相冒着热气,香味扑鼻,有包子,饺子,面条,馄饨等等多种花样选择,身家就几两碎银的乔四月只买了两个馒头一文钱两个就巴掌大小,也吃不饱,顶多打打牙祭。
      此行他目标很明确,油盐酱醋茶,各种香料加米面。
      乡下出身的买东西习惯货比三家,店家们见怪不怪,有人问了便回一嘴。
      镇上有五六家杂货铺子,三间米粮铺子,杂货铺子也卖有米粮,价格比粮铺便宜一二文,但质量却赶不上粮铺的,多是陈年米粮。
      乔四月选在镇尾头的那家一齐买入所需的物什,八角、桂皮、香叶、肉豆蔻等等,他的购物清单中大部分是中药材,买不齐便只能去一趟药铺。
      光是在杂货店买的香料就花了二百来文,酱油和醋也不便宜,三十文一斤比肉贵,而上都临海,盐自是不缺,是以盐的价格就便宜,十文一斤的盐能吃两个月呢。
      最后总的载杂货铺花了近五百文,他不由感叹,钱真的不经花,目前也没个进项的营生。
      做吃食不是没想过,但起早贪黑,一个人累死累活挣不了多少,前期的投入也不小就他兜里的钱根本不够。
      药铺买完药材,乔四月便往回走了,今日正好是六日一集的日子,牛车每一个半时辰一趟,看时辰差不多是时候了。
      途经一门宅院,门前围了几圈人,窃窃私语说什么,主母狠心,二姨娘一病逝就迫不及待把庶子赶出家门,一应庶子用过的不值钱的东西命下人通通丢了出来,而披麻戴孝的庶子跟小厮默默蹲在地上拾拣物什。
      看不清里面情景,乔四月听个耳热便走了。
      香料价格昂贵,他分了五分之一的量出来磨成粉末,日常炒菜,凉拌菜时放一点增香,其余的留着做卤料,偶尔改善改善伙食。
      马上便是上巳节,村里正在准备祭祀高禖的活动,即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以祓禊驱灾除不详,上巳节还有一个别称乃是红线节,在这天只要是未婚的男女皆可交换信物定情,信物上注明住址姓名即可。
      他准备在这天采摘新鲜的野花卖钱,他想不管是在哪,带有寓意情人节意义的节日卖花总不会错。山里这时节,三色堇、连翘,白玉兰,山茶花等正开呢。
      杵臼捣碎香料找了个小罐子装好,竟累出身汗。
      日头高悬,也该做午食了,王婶带来的菜剩两颗山药蛋子和一颗白菜,灶房悬梁上还挂有一截半臂长的腊肉,以柏树烟熏过的带有柏树特殊的气味在里面。他取下切了两指长的肉,用山药蛋炒,可惜没有野葱,不然野葱炒腊肉那才叫一个香。
      正烧着火呢,院门外车轱辘跌跌撞撞的声响以及村名们议论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马车嘞!”
      “瞧后面还有一车咧。”
      “这架势是来探亲吗?”
      “看着不像咧,你看还有被褥呢。”
      “诶,你们瞧,马车上那人是村长啊。”
      “同村长说话的那人身上穿的可是好料子啊。”
      ……
      外头的动静勾起了乔四月的好奇心,走出门看见两辆马车,后面那辆车是板车套马,上面是村长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前面马车里坐的应该是正主,那板车上的可能是正主的仆从或书童吧。
      马车轱辘轱辘从他门前驶过,瞧着目的地像是他屋后一里路的青砖瓦房大院,他记得那是以前发家的员外在村里留下的房子,几十年过去了,房子除了旧一点,瓦片碎了些,住人是完全没问题的,有四五间屋子呢,加上柴房,厨房,净房,仓库等等也有不下十间,总之就是一个大院儿。
      对这新来的邻居,乔四月看了个热闹便回去继续烧饭了。
      —
      马车停在院门前,下来一个身着靓丽丝滑,印祥云暗纹,水绿色圆领袍的男子。
      在天启国男子弱冠之时加冠,不过加冠之礼大多是富贵,有地位及天潢贵胄之人才会有,平常老百姓温饱都成问题,那还会管孩子的弱冠礼。
      是以,那男子非富即贵,众人想。
      村长拿来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门锁,殷勤地迎那富贵男子进门。
      “苏公子,房子多年未住人,杂草丛生,还需您安排人清除才是,钥匙我就交给您了。”
      之前与村长交谈的男子接过村长手里的钥匙,“谢谢,辛苦您带路。”
      “小事一桩,那老朽便不打扰了。”
      村长离开后,马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了下来。
      “苏同,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院中有水井,但多年未用,里面的水早已不能使用。
      苏同简单擦拭一张圆凳出来给苏禾下坐,自己则带着两个人去借水桶担水。
      他们院子周围最近的一户人家是乔四月的茅草屋,要再往前边走个一里路的样子人家才密集。
      乔四月同苏禾的家算是村里最静谧的位置,离山头距离有个三四里路也不担心山里的动物跑下山。
      乔四月做好饭端上桌就听见了敲门声。
      “来了,等等。”
      开门是三张生面孔,乔四月立马猜中是新来的那户人家。
      苏同作了个揖,“郎君,我是同我家少爷刚搬到您家后面的,我叫苏同。”
      “幸会,郎君此来有何事?”
      “此来是想同郎君借家中水桶一用,我等搬来匆忙尚未准备用具,不知郎君可方便?”
      乔四月想也没想答应下来,又问及可否需要其他的。
      苏同来时没想太多,这下竟他提起倒是需要其他的清扫用具。
      “郎君所言帮了大忙,仔细一想确是其他用具都需要。”
      “你等着,我给你拿去。”转身找了扫帚,水盆,打蜘蛛网的竹竿给苏同。
      “郎君慷慨,用完我在给您送回。”
      “你们且快去吧,等会儿日头毒了担水可不好过。”
      送走几人,乔四月吃完饭喂了鸡食舒适地睡起了午觉。
      新邻居的到来对他的生活并没有激起水花,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村口的那亩地他决定种玉蜀黎,乔母病时,无人打理田地,现在已经来不及放水养田种水稻了,而前儿个草已经割了且晒了几日,今儿过去就把草烧了肥地。
      带上火折子出门去,偶遇了几个同龄的青年,交谈了几句,听说村里的顾大家要嫁女儿了,宴席就定在上巳节的第二天,赶个吉利。
      顾大家的与他们家不熟,但一个村里的,没道理不去吃席。村里吃席不讲究送钱作礼,当然你要是不想送些鸡鸭,糕点,肉类的,送钱也是可以的。
      关系亲的,多是送一只鸡鸭,疏远些的送银钱,礼钱就有讲究了,不低于两文钱,否则便是不尊重主人家。
      农家人鸡鸭都是贵重的,乔四月与他家不亲,礼貌上送两文意思意思便是。
      烧了草,乔四月怎么看地怎么不得劲,一亩地还是挺大的,他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种到猴年马月去,干脆赁给村里人种好了,还有远一些的地也是,留屋子旁的地种日常吃的蔬菜。
      想他就这么干了,等火燃尽后便去村长家里说了赁田的想法,租子不高,作物收获的四成即可,贫瘠的地少收一些,三成便可。
      村长应下让他等信儿,现在时候毕竟晚了。
      告别村长,乔四月去了趟王婶家,王婶丈夫死得早,未留下一儿半女的,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王婶死了丈夫后要不是乔母与之交好,常去开导她,恐怕早就随她那亡夫去了。
      “婶子,上巳节祭祀完后来我家吃饭吧,最近研究了几道吃食,给您露一手瞧瞧。”
      王婶倒了杯茶给他,“你有心了,不过婶子上巳节有事,去不了,”
      “既然如此,那我做好了给您留一份,您回来我给您送。”
      “行,那婶子可拭目以待了,”笑说着,又变了神情,“可惜你阿娘命薄,尝不到儿子亲手做的吃食。”
      乔四月安慰道:“您代我阿娘多尝尝,等咱们去看她的时候,您再说与阿娘听。”
      两人唠了会儿分开。
      夜晚,在院儿里乘凉的乔四月突然闻到烧糊的味道,袅袅烟雾在不远处的上空盘旋,意识到不对劲的他忙起身朝后面新邻居家屋子去。
      火光在夜色中十分璀璨,乔四月跑得急看见没关的院门粗喘气,门外一抹身影如林间的松柏,挺拔不屈,火焰燎燎都撼动不了他□□的身躯。
      乔四月救火心切,草草看了眼不关世事的男人,跟着院里忙碌的苏同打水救火。
      火势不大,起因是烧完饭忘记退火惹了灶火旁的柴火烧了起来,苏同发现及时,在火势大起来之前控制住了。
      两人背靠背靠在一起跌坐在青石板上,脸上敷了几处黑灰。
      “谢谢你小郎君,多亏了你火才没烧起来。”
      “邻里邻居的,不必客气,”说着,乔四月才扭头去看事不关己远远躲在门外的男人,忿忿地嗤鼻,“那是你家少爷,人命关天的事,居然站一边旁观让你一个人救火?”
      被点名的苏禾抬步走来,苏同为自家少爷开脱,“少爷金枝玉叶,怎能让少爷动手,我知你的好意,但郎君还是莫要再说少爷的不是。”
      他理解不了苏同的想法,站起身拍拍灰,借着月光窥见苏同口中金枝玉叶的少爷,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明眸里装着淡漠,是一位颜色姣好的郎君。
      “你既只带了苏同伺候,又添置了不少家具,想必不单是来暂住的,既如此,遇上走水你便是不能冷眼旁观,若是今夜起风,苏同可安能在火势中全身以退?既已下了云端,再端着富家公子那套做法只惹人发笑。”
      乔四月甩下一句话潇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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