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开始灭世之前》看热闹的土獾

4、第四章

　　安叶子在原地修整片刻，见到司空春的背影消失了，这才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上爬。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她不出所料地成了最后一个到的弟子。

　　推开富丽堂皇的殿门，她得到了今天第……许多个坏消息。

　　“你们……跟我开玩笑吧。”

　　明净的大殿上，女孩弱小地站在中央，一双清澈的眼睛从师尊面上移到师姐面上最后落到早走一步的司空春面上，在对视前又离开。

　　“师尊、师姐、师兄，还有小师弟……你们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你们问问点香的唐师弟，他一定记得我！”

　　后面见势不对，悄悄点香，准备跑的外门弟子僵了僵，讪讪道:“那个，师尊，确实，这不是咱们五师姐嘛。”

　　刚刚安叶子推开门跟师尊师姐问好，众人却一脸迷茫地问她是谁，直接把安叶子和外门弟子问懵了。

　　“她是五师姐，那我是谁？”司空春突然出声问道，“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五师姐。”

　　“这这这……您是小师弟，啊不，六师兄啊！”

　　安叶子盯着司空春看，她心下起了火，开玩笑可以，但玩笑成真，现在他这么说，有戳人伤口的嫌疑。安叶子攥紧了拳头，问:“你有意见？”

　　司空春就好像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再也不是那个戾气四漏扬言杀人的他了，淡淡道:“没有。”

　　三师兄韩通海出声:“这没你的事了，先离开吧。”

　　外门弟子点了点头，立刻忙不迭地溜之大吉，估计会后悔选了这一峰来打杂。

　　大殿外飞来一尾纸鹤，大师姐叶两仪挥手，纸鹤散在空中形成无数的话，看过之后她开口道:“看来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门派的确多了你这么一个不会剑的徒弟。”

　　二师兄关自秋道:“我的记忆里的确有斑斑点点的空白，你们呢？”

　　众人沉思过后，一一赞同。

　　刚刚逮捕囚犯回山门的四师兄花花公子宇文铁心抱起胳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难道是我出门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不成？”

　　“若真是如此，你带来的犯人现下不能关进死坟林。”

　　“行，等会儿我去执法堂说一声。”

　　张青阳检查了自己和众人的身体，深深地皱起眉头:“此事不可外传。”

　　二师兄关自秋颔首，冷声言:“我等虽不能算是修真界的不世之才，但是亦可勉称一句栋梁，若当真有什么邪物能在一夕之间篡改我们的记忆，那么恐是修真界的劫难。若未查明就公布，只会使宗门动荡，况且——”他微微一顿闭了嘴。

　　宇文铁心问:“况且什么？”

　　关自秋的冰块脸淡漠，看不出任何东西。

　　宇文铁心撇了撇嘴。

　　不说他也知道，临安宗的古封印嘛，这封印一向是由他们剑疯子一脉镇守，若是他们这些人都出事，那么古封印中的家伙还不要翻天？

　　众人一言一语就把事情揭过去了，好像同时失去与一个人的记忆这件事无足轻重一样，这让安叶子有些恍惚，不过，她的师门奇怪惯了，她已经逐渐习惯。

　　师尊给她赐了座位，开始讲道。

　　“可是你们都没了关于我的记忆啊！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不需要先去报给掌门吗？！”

　　张青阳巍然不动，一身从寒潭中历练而来的冷意萦绕在他的衣袍，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因为不修边幅的胡茬而变得模糊:“不需要。等会儿我会在你们识海中打下烙印，亦在我自己的识海中设下禁制，倘若有异常，宗门自会知道。有人认为不妥吗？”

　　安叶子头转了一圈，从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叶两仪，到素来冷肃的关自秋，再到平日里腰间挂着一堆女子香囊不靠谱的宇文铁心，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她:？

　　识海那种地方，出点问题是会要命的，打上另一个人的烙印，还是修为高出这么多的大能，那不是他想让你几更死就几更死吗？还有识海禁制，那不是都是奔着要命去的吗？

　　安叶子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门传统就是比较疯狂，不然也不能直接叫做剑疯子一脉，可她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疯的能这么严重啊！

　　“小师姐看起来，似乎有些疑问。”

　　安叶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小师弟，话竟然能有这么多，而且这么讨厌！人的性格能在一夕直接变化那么大吗？不能！可见他从前就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我也没有意见，也没有疑问。”

　　“好。那今日我们的讲道就从识海烙印讲起……”

　　张青阳的声音在大殿盘旋，从安叶子的脑袋中转悠一圈，又急急忙忙跑出去，留下空茫和困顿。

　　司空春却是听得认真，只是脸上难掩眉宇间的郁气，他的外袍有些长，同安叶子落地的衣衫只有两指宽的距离，仿佛触手可及。

　　安叶子咬了咬牙，让自己精神一点，这一精神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音，那铃音之后，又是一个机械的无性别的声音。

　　〔叮咚，059已链接到宿主司空春，用时四个小时零三秒，排除时间紊乱因素。〕

　　〔检查宿主协议。协议确认。开始生效。〕

　　〔探测到女主安叶子。颁布任务中——〕

　　〔请宿主将女主的好感度升到20，用以开启新手大礼包，现好感度10……灭世系统诚挚为您服务。〕

　　安叶子一下子清醒了，她本以为真的多年，那传说中的穿越金手指终于找上了门，谁知道仔细一听好像不是她的。女主？她？哪本书的女主啊！

　　她顺着那声音缓缓转头，撞进了一双同样怔愣的眼中。

　　〔呀！女主看你了宿主，快冲她甜甜的笑一个！〕

　　司空春的神色木木的，闻言，扯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咬牙切齿的笑。

　　〔好感度-1〕

　　〔啊？女主不喜欢甜甜的弟弟吗？快别笑了宿主！她可能喜欢酷哥！〕

　　安叶子尖叫:不，她都不喜欢！

　　攻略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她吗？虽然她也不会做就是了。可是它一个系统，怎么还能绑定土著人物呢？！这不合情理！

　　听了系统的声音后，安叶子心里抓耳挠腮了一番——她想知道女主是怎么回事。奇怪的是司空春的表现是否太过淡定了，完全听从了系统的话。难道他真想攻略她，毁灭世界不成？小师弟这种性格和行为一看就像反派。那原本的男主是谁？

　　后续的道法课安叶子坐立不安，结束时，张青阳果真依照先前所说，先给他自己识海下了禁制，立的是道消身死的咒，几乎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紧接着是叶两仪、关自秋……跳过了她，直接到了小师弟司空春。

　　小师弟看起来很紧张，流畅的下颌紧绷着，让安叶子疑心他会为了隐瞒自己半妖的身份而暴起伤人。她心下也是一紧，想说些什么阻止，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司空春站到了张青阳的面前，身量修长的腿就算盘起来也比别人长，脊背挺直着，有些僵硬，手指攥紧，任由张青阳在他识海中刻下足以让他身形具毁的烙印。

　　没被察觉。

　　安叶子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在张青阳的指示中向前一步，和他擦身而过。

　　殿内的人都离去，剩下安叶子彷徨着，张青阳伸手点在她的额头，冰凉的触觉，带着强大的力量，半晌，他睁开紧闭的眼，看着安叶子道:“你并非学不会剑道，只是如今剑疯子一脉的剑道，你没办法领悟。”

　　安叶子一怔，心想:师尊怎么突然也说起这种安慰人的废话来了，难道人失忆，性格真的会变化吗？

　　“可宗门内其他的剑道和大部分的道法，我也没办法领悟。”安叶子低了低脑袋，并非羞愧，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师尊，我是不是属于那种不适合修仙的？”

　　“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别人说是，我肯定不信。但是如果您说是我信。若我当真于修仙无路，那我就下山去，人生百年，我不想空于修仙一道耽误。您别生气，虽然确实有人花了百年时间，弃了亲友和凡尘，白了鬓发，在最后的时刻筑基成功。可我的志向，本就不是长生不老，与他情况不同。”

　　“你有何志向？”

　　“我想去见见人间，来山上这么多年，除了寥寥几次有事外出，我几乎没下过山。我不懂什么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但我却生来就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至少我肯定不会为祸一方的。”

　　张青阳寒凉的面上唇边似有浅笑，一闪而过，他没给安叶子下烙印，而是道:“那你就下山去看看乾坤吧。”

　　安叶子有些怔愣，还有些难以抑制的失落:“所以，我是真的没有天赋吗？”

　　张青阳一挥手，丢给她一本书。

　　书页泛着黄，甚至还有点点油光，粗糙的纸张被人板正的压过，书皮只有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手写的两个简陋大字——剑诀。

　　“千年前，无妄尊者创了剑道，发展至今，临安宗的剑道皆是由他所创剑道演变而来。”

　　安叶子捧着书，安静地等着张青阳说下去。

　　张青阳却转移了话题:“你既选剑道，便不应耽于其余杂道。心中有目标，拿剑的手才能稳。”顿了顿，他才凝眸道，“此次师门集体失忆，恐有祸乱将至。”

　　安叶子想到小师弟司空春，还有他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灭世系统，觉得自己找到了祸乱的苗头。

　　失忆这件事，跟他有关吗？
　　或者说，跟他那个奇怪的系统有关吗？

　　＊

　　司空春正在阴沉着脸同系统争执。

　　系统麻了:〔不是，哥们。我不过就是晚来了两个时辰，你就整了个大的给我啊？〕

　　〔是，我知道，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有人性，妖有发情期。是，我知道，发情期确实很难受，甚至没办法自己疏解。但是，但是啊！你他妈上辈子不是好好地单了几百年吗？！你至于吗？！你疯了吧！说好的高冷妖皇呢？！哥们，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女主是挺香的，我承认，她还软软的。但是她提剑砍你的时候我发誓你会变得臭臭的！和尸体一样的臭！〕

　　司空春开口道:“她生性弱小，身为师姐，如今却连筑基期都不到，而且她不会剑术，就算拔剑也只能砍砍树。”

　　系统讽刺道:〔呵，是是是，你牛掰，你妖皇，你被张青阳砍了尾巴，你被叶两仪关到了寒潭，你被关自秋、宇文铁心接力赛一样看管了四百年。〕

　　“……”司空春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张俊俏的脸青青白白，从嘴里挤出一句解释，“我如今是半妖，且血脉薄弱，她发现我的妖瞳了，如果不用妖印控制她，就只能杀了她。”

　　系统炸了:〔感谢您留她一命啊！女主如果死了，我们的契约就毁了！你也得回寒潭！但你跟别的妖不一样，因为多次受重伤，所以短短五百年寿命就到头了！你回去，你也得死！〕

　　“你再多说半句话，我现在就让她去死。”司空春手里燃起妖术，对着自己的眉心，光将他冷郁的面容照亮，他威胁道，“你以为我不敢？”

　　系统有些怂了，但嘴上逞强:〔刚刚你师尊要查你识海，咱俩不是配合的挺好的。我这也是担心你完不成任务吗。依你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灭世的，但是好感度每升级二十，你就可以得到前世百分之二十的妖力。满百还赠送合道套餐。到时候逆天改命、消灭天道岂非易如反掌？我……我也能回总部升级。〕

　　“既然知道你我合作才是最好的结果，那么就闭上你的嘴，想想如今该怎么补救。”他将手放下，光芒随之消散，宽松的外袍遮住他握紧的手。

　　〔这……这我他……的怎么补救。谁会喜欢一个杀人如麻、威胁自己、让自己做妖仆、上来就强制求欢的神经病？说话还难听。尤其是你还是妖！还是半妖！当然，我对妖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修真界的大环境如此啊！说实话，女主宝宝现在还对你有九分的好感度，我都觉得十分诧异。她果然很善良。不愧是她。〕

　　系统实在聒噪，相信如果司空春有一丝一毫的办法能把它从自己脑子里揪出来，他不会不做的。

　　司空春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系统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同归于尽了。

　　〔别，别冲动，你做什么去？〕

　　“不是说她很善良吗？去道歉。”

　　〔好正常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