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尘轩玉

20、孤单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和婉颜一人抱着一个靠垫歪在客厅的沙发上，婉颜把她知道得向我娓娓道来。姚逸欠我的解释被婉颜的话语拼凑了起来。婉颜告诉我，她和赵兴阳大二刚在一起时就注意到艾朵了。艾朵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跟很多男生关系都很好。婉颜好几次随着赵兴阳参加他们院学生会聚餐时，也和艾朵打过几次照面。凭着女性敏锐的第六感，她隐约觉得艾朵对姚逸似乎有不一样的感觉。每次聚餐，艾朵一定要挨着姚逸坐，中途帮姚逸夹菜，替他挡酒，无限殷勤。这样次数多了，难免被人起哄。刚开始，姚逸表现得十分抗拒，一直强调自己已经有女友，艾朵亦有男友。渐渐的，他只是沉默，亦不说话。婉颜也曾向赵兴阳打听，赵兴阳只是提醒她不要在我面前露了马脚。赵兴阳跟婉颜列举了我的几宗罪，比如从不主动陪男友；不喜欢参加男友的活动；和男朋友的好哥儿们玩不到一块去……在赵兴阳看来，姚逸是可怜的，一个如此优质的男生顶着名草有主的头衔却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姚逸他们院几个跟他玩得好的男生同赵兴阳看法一样，对我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姚逸的女友也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美丽聪慧，性格大方，和姚逸一样善于交际的艾朵才和姚逸是天作之合。
　　男生的兄弟情谊最好的体现是，一个人犯了错，其他人会不问缘由地帮着掩盖。对于这种敏感而暧昧的事情，婉颜一方面顾及赵兴阳，另一方面也怕我多心，只能旁敲侧击提醒我。她提醒我的方式便是拉着我多去武大走动。我俩之前在武大并不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我内心明白，我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他们之间有问题，宁愿选择相信姚逸给我的一个个说法。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从武当山回来后，姚逸对艾朵的抗拒没那么明显了，很多事情都成了默认。他只是没跟我讲，但在他的好兄弟面前却暴露无遗。当别人问到他和他女朋友进行到哪一步时，姚逸的沉默和难以启齿让大家立刻明白了。在这中间，不是没有讥笑的声音的。和女友谈了快两年的他，居然还是白纸一张。这对男生来说，算是奇耻大辱。后来这件事，每每在酒桌上被谈起，姚逸自然会被大家嘲笑一翻。
　　婉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逸和艾朵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起来。他俩会结伴一块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看电影。姚逸打篮球的时候，艾朵也成了球场上的常驻观众，为他加油喝彩，中场休息，为他递毛巾递水。艾朵并不是不知道婉颜是我的室友，当着婉颜的面，也无半点避讳，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大四那年，婉颜和赵兴阳之间爆发的那一次大冲突，冲动的赵兴阳说了不少气话，不自觉地暴露了姚逸的秘密。早在大三的期末，姚逸和艾朵就已经偷偷在一起了。姚逸和艾朵经常不在宿舍，尤其是每个周末。有人在学校旁边的酒店多次看到他们出双入对。赵兴阳他们曾借着喝酒起哄过，艾朵双颊绯红，姚逸也低着头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以后，只要我不在的时候，他俩俨然成了一对情侣。童锦风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再加上他课业忙，对此事并不知情；而我，在同一座城市，却也被瞒得密不透风。甚至连赵兴阳都评价我，行为处事太过矫情，从不考虑男友感受，让男友围着我转，完全不适合姚逸。在男生们心中，艾朵是一个体贴的女友，和姚逸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尽管她名义上是别人的女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姚逸最后选择艾朵，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男生更看重实质性的关系，而轻视纯粹的名义关系。
　　我从来就不知道姚逸的内心对我有诸多不满。其实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姚逸一直都是围着我转的那个人。我学习忙、工作忙，他都是那个在旁边等着我的人。大学四年，他来财大的次数是我去武大次数的好几倍。我的生日他会陪我一起过，变着法给我制造惊喜。而他的生日，只能跟同学过，我往往事后才想起，买一个礼物送上迟到的祝福。在这段关系中，我的表现确实很差劲，可这并不能成为姚逸欺骗我的理由。姚逸，他瞒着我一年，脚踏两条船，几乎所有人都知情，却唯独把我蒙在鼓里，直到我自己撞见。而他，分手后，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似乎就是等着我发现这一刻，然后悄无声息地分手。
　　我突然想起我们从武当山上回来，他的那翻话，“也许有些真相你没必要知道，他不让你知道，也许是这真相的背后太过于残酷，他怕你承受不住。很多真相也许知道比不知道造成的后果更严重。你要相信他能处理好。也许他处理好了，这个真相背后对你来说就还好了。难得糊涂才是福啊。”是的，那时，他就在暗示我，难得糊涂才是福，而我竟然真的就糊涂了下去。
　　盘子里的苹果已经变成了茶色，婉颜起身替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雅诗，《水浒传》里的武大郎对潘金莲多好啊，即使潘金莲对他不冷不热，他依然对媳妇儿特别好。可现实中的武大郎呢，赵兴阳为了前途放弃了爱情；姚逸也背叛了你；同为武大郎，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我扑哧一笑，“你这个颜控，要是真给你一个又矮又丑的武大郎，即使他对你再好，也比不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西门庆对你微微一笑。”婉颜把头埋进我肩膀里，“雅诗，幸好我们还有彼此。”我点点头，可心里明白，友情就是友情，爱情就是爱情。很多事情，爱情替代不了友情；友情也最终替代不了爱情。无论我有多少朋友的陪伴，在爱情的道路上，我将会是孤单一个人前行。

　　香港的学习生活节奏很快，这样轻快的节奏暂时使我从失恋的阴影中解脱了出来。我和婉颜白天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种教室、图书馆；晚上一个人窝在沙发里，一个人在桌边伏案苦读；周末有时间的时候，我俩也会去铜锣湾购物，去迪斯尼乐园游玩，去香港街头小巷寻找最地道的港式小吃。不到三个月，我俩的脸都圆了一圈，有的时候和毓珊、梅笺聊天，她俩都不由得感慨，香港的水土太养人了，我们两个号称“长不胖的”女生也快成为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了。
　　杨守业回香港时做东请我和婉颜吃了一顿晚饭，我把雅朵雅薰吩咐我带的礼物送给杨守业。“我五姐说，杨总您特别喜欢江城的鸭脖子，便叫我多带一些过来。”杨守业笑着说，“你本来行李就多，小薰还让你装这么多东西，其实鸭脖子香港也有。”“我五姐说，这个才正宗，是杨总您喜欢的口味。”杨守业微微一笑，“小诗，你别一口一个杨总了，就跟着小薰叫我守业哥就好了。”坐在一旁的婉颜很乖巧地给杨守业续了茶水。杨守业微笑着跟她说，“谢谢！”又和婉颜说了几句话。
　　“对了，你四姐还好吗？”杨守业问道。我点点头，“就是挺忙的，毕竟整个公司都是她撑着。”杨守业微微抿嘴，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提醒你四姐，注意身体。”我点点头，看着这个模样与四姐五姐相似的男人，每次提到四姐的时候，他的眉心都会微微皱起。吃完饭，杨守业说带我们去喝咖啡，赵秘书走进来跟他低语了几句，他只好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等下还有点事。”我和婉颜忙起身告辞。杨守业叫司机送我们回去，我俩推辞说正好散个步，消消食，杨守业笑着由着我们自己来。
　　我和婉颜沿着维多利亚港散步，海面吹来阵阵海风，倒也惬意不少。明天是周末，我和婉颜才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原来你们口里的杨总居然是香港首富杨有业的独子杨守业啊。”婉颜感叹道。“没想到你这种平常只看八卦杂志的人也会知道杨守业。”我笑道。“喂，我可是很关注商业圈的啊，再说，香港首富杨有业名头这么响，八卦杂志还总有他和他儿子的新闻呢。”婉颜笑嘻嘻地说。我低头不语，能让香港首富上娱乐八卦，不出意外，应该是和我母亲还有四姐有关的。“雅诗，你不用瞒我，报纸杂志上写得太多了，甚至是我父母那一辈，他们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和你的姐妹们便猜出了你的身份。你是80年代红遍中国的玉女明星雅丹的女儿。杨守业和你口中的四姐应该就是上个月《第一财经周刊》的封面人物艺雅国际的董事长雅朵吧。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又有才气，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你想多了。”我说道。“我没想多，杨守业跟她的事情我也知道。她是杨守业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当年她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杨守业就开着跑车去学校公然追求她，闹得记者纷纷赶到学校来采访。杨有业知道这样下去会出事，才不得已向儿子透露了雅朵和杨守业的真实身份。杨守业大受打击，一度出国逃避，后来匆匆和香港小姐冠军薛采妮结婚，才平息了整件事情。不过杨守业对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倒是十分关心，连着亲妹妹的妹妹们他也十分照顾。”婉颜言毕，我才觉得，我对家庭的了解竟不如一个看八卦杂志和报纸的外人。
　　我知道的只是四姐对杨家避而不提的态度；五姐去英国读书的费用全是出自杨家；杨家本想出钱将四姐一同送往国外留学，却被四姐拒绝了。艺雅的很多项目也有杨氏企业明里暗里的帮助。不同于四姐的态度，五姐和杨家的关系倒是处理得不错，和杨守业走得也很近，两人私下里倒也以“兄妹”相称。
　　“雅诗，我挺羡慕你的。你出生于一个大家庭，到哪里都有人帮助。我拖着行李找不到房子的时候，有人把公寓的钥匙递给了你，还顺便帮了我一把；你们公司有难，总有人在背后帮你们解决；你认识的很多人大多都是我从杂志上看到过的。你到了哪里似乎都是顺风顺水的。”婉颜说道。“可是，你也没有体会过从小到大家里连一个男人都没有的滋味是什么；修电灯泡、修马桶、搬各种重物都是靠我们自己的感觉是什么；看着你们大学有父母相陪来学校报道，而我却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你又了解多少；你说我认识很多大腕似的人，可你能想象得到每次你们一个普通的见面，第二天可能在报纸上读到一个配有插图的看图写话故事，并且随时搬上一些陈年旧事做文章，然后出门被指指点点的感觉又是怎么样；你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总有人会拿‘贵人相助’来抹去你的努力的感觉又是什么样。你说你羡慕我，我才羡慕你，有一个幸福简单的家庭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却是我们求而不得的。”我说道。
　　“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和不幸吧。”婉颜说道。“雅诗，也许我真的把很多事情看得太单纯。如果以后你再遇到这么优质的单身未婚男性，麻烦介绍给我。”婉颜转着眼珠贼溜溜地笑着，“怎么，看上杨守业了？”我打趣道。“他这个人，真的很不错，相貌英俊，气质儒雅，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够了够了，你哪来这么多形容词，可惜，杨守业早就结婚了，女儿都8岁了。你没戏了。再说，赵兴阳的事情你还没获得教训，还敢从我这找男人啊。”我说道。“哎呀，赵兴阳早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要积极迎接我的新恋情。青春短暂，张爱玲都说过，谈恋爱要趁早。”“张爱玲有说过这句话吗？不是出名要趁早吗？”我问道。“一回事，一回事。”婉颜笑嘻嘻地挽住我，大步向前走。“你不是要来疗伤的吗？”“雅诗，我告诉你哦，疗伤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迎接下一段恋情。”
　　婉颜属于“言必行，行必果”的那种类型，她人漂亮开朗，很快学校里有不少男生明着暗着找她要电话，她也出去约过几次会。她去外面约会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用大发卡挽着头发，敷着面膜，穿着居家服，啃黄瓜，吃泡面。每次婉颜衣着光鲜地回家，看到我颓废地抱着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lecture notes的时候，都会感慨一声，“雅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堕落？”她穿着高跟鞋款款走到我身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什么啊？”我啃着黄瓜接过纸条问道。“学校里有个男生塞给我要我转交给你的，应该是他的电话吧。”“哦。”我接过纸条，捏成一团，随手扔进废纸篓里。
　　“雅诗，你和姚逸分手已经大半年了。姚逸那边早就有人补了位，你又何苦把自己包裹起来呢？对前任最好的还击就是没有他，你过得更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婉颜说着，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我多日未洗的头发。我坐起身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功课这么忙，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感情上。”“雅诗，你这样不行的，你不能因为一个负心汉，就断了自己的后路啊。你看看我们周围有大把优质的男生，比赵兴阳和姚逸好太多了。”我哼了一声，继续不理她的说教。“你不能因为一棵朽木就放弃一整片森林啊。”婉颜坐在我身边劝着我。我合上电脑，难道我真的在姚逸身上消耗了太多，还是被姚逸的背叛给吓怕了，害怕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在我身上。
　　婉颜虽然约会不断，但约会对象也不固定。她说，经历了赵兴阳后，她对感情要更加谨慎，不能再随随便便掉入别人的温柔陷阱，对待那些追求者，她多半带着批判性目光去审视。她更多倾向于观察，保持若远若近的距离，而不再像大学时那样毫无保留地付出。也许这就是女孩成熟的标志，学会在感情中保护自己。而我对感情的保护方式却是，不再涉足任何一场恋爱。我坚信，没有恋爱，就没有伤害。
　　越长大就越发现，时间如指缝中的水一下子就流过。大学四年和硕士一年的读书生涯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向结束。5月份的时候，我和婉颜分别开始准备毕业论文，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婉颜也减少了约会，跟着我一起泡图书馆。有些学长殷勤地替她查资料她倒是来者不拒，有时顺便把我的那一份资料也交给别人去查。我总是笑着说，“真是好姐妹！”婉颜揽住我的肩膀说，“那当然，这五年来，咱们可是从上下铺变成了同一张床上的蚂蚱呢。”婉颜脑子灵活，成绩优异，在香港的一年，她真正爱上了这座繁忙的大都市，盘算着留下来工作几年再回去。而香港对我来说，却只是一处停留的车站，我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息，然后再回到江城，江城，才是属于我自己真正的家园。
　　有时，走在校园里，看到某个相似的背影，我也会发好一阵呆，心想着，西雅图那边现在几点，他在干嘛，他们还在一起吗。后来也觉得自己可笑，任何一个问题都与我无关了。我对于他而言，就是一段过去式，他早已抽身而出，而我却还一直停留在当初的位置。那段时间，书籍市场上“穿越小说”开始走红，书中的女主角都会穿越到过去的某个朝代，和那个朝代的男主角发生一段缠绵悱恻、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雅诗，如果你是若曦，你想回到哪个朝代？”婉颜靠在沙发上，脸上敷着一张面膜，翻着电子书问道。“还是留在现代吧。古代没有电，手机充不了电，多不方便。”我玩着手机游戏漫不经心地答道。“你真无趣，古代有帅哥啊，万一是个阿哥或者王孙公子，你就是福晋王妃的命了。”“万一出生在贪官污吏家我就得去充军了，说不定还得被砍头，那多惨。”“你怎么没想过，你会被一个阿哥看上，然后他救了你，你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你看看《步步惊心》里若曦的命运就知道，古代女性完全没有地位呢。”“跟你聊天真没劲。你就是个话题终结者。”婉颜嘟囔着继续翻书，不理我。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想回到什么时候？回到初一，无论那个人怎么踢我的凳子我都不回头；还是千禧年跨年，不去他家；还是那个暑假，不去上海；还是高中他手臂脱臼，不去他家帮忙；还是大一生日那天，不答应他；还是大学某个时间点，在他狠狠甩我前先狠狠甩掉他。一条□□消息蹦了出来，居然是从来没有讲过话的童锦风。他说，“你好，雅诗，你现在还在香港吗？我现在在香港实习，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婉颜似乎嗅到了异性的味道，忙凑了过来，“童锦风是谁？”她问道，“怎么大学四年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么个人。”“我的高中同学。”我答道。“你高中生活蛮丰富多彩的嘛。”她笑着说道，“快说说，这是何方神圣，居然在香港实习，太牛了吧。”婉颜瞬间来了兴趣。“他是高中第一名。”“雅诗，你不会是有学霸情结吧，怎么竟是跟高端人士有一腿啊。”婉颜感叹道，“可惜我还是喜欢正常而阳光的男生，不喜欢书呆子。”“他是那位现任的前任。”我答道，婉颜张大了嘴巴，“他不会是想拉着你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哭一场吧。”“这事都过去快一年了，还哭什么。”
　　我和童锦风约好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地点我订。我抽出港币和信用卡，难得他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自然得是我请客。临出门前，婉颜又跳起来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我笑着说，“你干嘛啊？”她神秘的一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在男生面前展示自己美丽优雅的机会。”眼前的婉颜即使在家里，也画着精致的淡妆，穿着得体的服装，随时一副要去约会的样子。大学四年，和我一样素面朝天的她如今画起妆来得心应手，家里堆满了她买的各种时尚杂志，她按照杂志里面教的穿衣搭配方法找到了她自己的风格。人靠衣装，她和依然不施粉黛的我站在一起时，大家的眼光永远看向她。婉颜偶尔也会扔给我两本时尚杂志，语重心长地教育我，“雅诗，女为悦己容，你要好好打扮，别浪费了你美女世家的好底子。”我总是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没有悦我的人又何必打扮。”婉颜只能叹口气。
　　今天见童锦风自然不一样，作为我和姚逸分手的知情者，我要用我一身的装扮告诉他，没有那个人，我活得依然很好。
　　我选了一家风格优雅的港式时尚餐厅，适合聊天。童锦风这个人，很少主动约人，他主动约我，想必是真有话要跟我说。我到的时候他还没到，我便要了一杯柠檬水边喝边等他。
　　童锦风到来的时候，我的一杯柠檬水刚好见底。他看上去还和高中一样一丝不苟的打扮，西装笔挺，皮鞋光亮，拎着公文包，脊背笔直，只是身子更显单薄。
　　他坐下后，我笑着说，“香港那么多好吃的，我都吃胖了一圈，你怎么反而更瘦了。”他只是笑笑，眼神略显疲态。我们俩点了菜，又点了一壶茶。他告诉我，他申请了他们大学的暑假带薪实习项目，被分到了香港的摩根大通实习三个月，做实习操盘手。我笑着恭喜他，“不愧是华尔的第一名，前途无量啊。”他一如既往谦逊地笑着，“还好啦，就是每天工作到很晚。”他双手握住茶杯，问道，“说说你吧，你在香港还习惯吗？”我点点头，他又问了问我周围的人，宁芙和他口中的我们的朋友；我四姐和四姐夫。我笑着说，“四姐和四姐夫八月份办婚宴，到时候我会回去给她作伴娘。宁芙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楚瑶在我们初中作英文教师。”我特意把“楚瑶”的名字练得很重，我不希望再从童锦风口中说出“你们的那位朋友”这种陌生的代号。童锦风的手指动了一下，“恭喜你四姐四姐夫。”他说，“我四姐夫会给你寄请帖的，说不定咱们8月份可以一起回去参加婚礼，到时候很多熟悉的人都会来参加的。”以楚瑶楚瑜和我们家的关系，到时候楚瑶必到，我还是想给她和童锦风创造一个机会。
　　童锦风嘴角微笑，“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对了，你和他还有联系吗？”一向不理世事的童锦风难得问出如此八卦的一个问题。我摇摇头，“都快忘记样子了，你呢？”我反问道。“4月份的时候艾朵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地址，从西雅图坐飞机到纽约。我回到家的时候，她就拎着一个小包可怜兮兮站在我家门口。我问她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她也不说，一进门就一个劲地哭。”我的嘴巴微微张开，从艾朵的空间里无疑不彰显着她和姚逸幸福的生活，恩爱的画面，可童锦风口中的她，却出乎我的意料。“后来她在我家呆了一周，我把床让给她，白天去图书馆，晚上就睡沙发。有一天回到家，听室友说，有一个男生来找她，两个人在公寓里吵了半天，后来她就跟那个男生走了。”童锦风说到这儿，我跟他都心知肚明，那个来找她的男生是谁。“艾朵为什么要来找你这个前任？”我问道。童锦风凝视着杯中的水，答道，“说实话，我和艾朵谈了四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我不了解她到底怎么想的。”“也许她只是觉得你是一个恋旧的人，会看着往日的情份，对她……”我说道。童锦风嘲讽地笑着，“那她就错了。我不在乎并不表示我原谅。”童锦风难得说出一句重话。“你不像是会把这些话告诉别人的人，为什么会告诉我？”我问道。“因为我们遭遇了同一件事——背叛。”“被不值得的人背叛也许是幸事。”我说道，手指一圈一圈划着杯口。
　　“雅诗，你还在乎吗？”童锦风问道。“一个人挺好的。”“你这么避重就轻说明你还在乎。”“童锦风，你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我问道。他思考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是艾朵吗？如果是她，你应该能体会我的感受。”他咧开嘴笑了，“你就猜吧。”结账的时候，童锦风坚持要请客，我拗不过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拉拉扯扯，只能顺他得意，“谢谢，回江城那就换我请你。”他微微一笑，“再说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都是童锦风描述的片段。回到家，我又重新看了一眼艾朵的空间，空间里她娇美的面容和我熟悉的那张脸挨在一起，真是般配的一对！艾朵的签名洋溢着恋爱中女生特有的幸福甜蜜，每张照片都被她有心地标记了时间和地点。短短一年，她和姚逸一起走过了美国十几座城市，拍下数百张照片，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而我有什么，一条被搁弃在箱底的手链，一个放在角落浑身落满灰的熊娃娃，还有屈指可数的几张在武当山拍的照片。婉颜走过来合上我的电脑，“别看了，雅诗，看一次难受一次。”我固执地打开电脑，“我就是喜欢自虐。”婉颜无奈地摇摇头。
　　晚上躺在床上，我跟婉颜讲了我从童锦风那儿听到的事情。“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的。雅诗，你以为他们吵架就表明姚逸心里有你了吗？他们的争吵和好永远都不关你的事了。除非你第二天开门，姚逸站在门口，跟你求复合，告诉你他已经跟那个女人彻底了断了。否则他和他现任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的，分手快一年，我仍在幻想，会不会有一天，姚逸来到我现在在的城市，走过我熟悉的街道，一切回到当初。可每次我都会失望。姚逸，姚逸，我们最终在爱的道路上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