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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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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誉承认,他看着这样的笑,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跳动,这种感觉就好像这颗心脏重新活过来一样,血液流向四肢百骸,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人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几个熟一点的。
醉了,张宁誉摇摇晃晃向着那束光走,眼神却从始至终不偏不倚定在江尹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好像更醉了,醉到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他想伸手去摸,但是怕一碰那个人就不见了,就像做过无数次的梦。
江尹两步走上前,灼灼地看着眼前人,慢慢把衣服递过去:“快穿上吧,挺冷的。”
他的声音听着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微微有些发颤,张宁誉双手去接,触碰到江尹的手,有些冰冰凉凉。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梦。
张宁誉接了过来,没多想,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
江尹的笑容僵在嘴角,打这起笑得就没那么实打实了。
他挤出一个笑,仔细看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没事,我、我看到了就拿了。”
申睿和许文源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十几米远。
“快穿上吧,冷,”江尹又说。
张宁誉很想问他一句“你冷不冷”,但没问出口,江尹穿的挺多的,还围了个厚围巾,张宁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江尹妈妈织的,好几年了。
他在江尹面前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领口,朝申睿他们走过去。
江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有几步的距离,挺不自在的。
“你吃饱了吗?”张宁誉突然回头问。
“啊?”江尹在想其他的,回过神来:“嗯,饱了。”
张宁誉看着他笑了笑:“这段时间天气还好吧,虽然是冬天倒也不是很冷,没冻住吧?”
他知道江尹受不了冷。
江尹摇摇头,刚才那点不自在好像不见了,他靠近张宁誉,衣服蹭着衣服:“没,天天都是晴天,怎么不下雪呢?”
张宁誉平时和小孩说话说惯了,不自觉拿出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下雪就冷了呀。”
“可是我想堆雪人,”江尹说。
“喂!”申睿在前边喊:“那个……我先回去了哦。”
许文泽歪一棵树上,大着舌头:“那什么,宁誉也喝多了,你……帮着一下吧。”
许文源和温颖在一旁打电话,都在沟通婚礼的事,这种电话最近每天要说上几十个,繁琐又头疼,这时候也不忘看着他俩笑。
哥几个都会来事,可江尹不干。
现在还是别留我们两个人了,江尹心想。
他们太长时间没见了,也没说过话,他不确定张宁誉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张宁誉身边是否有别人,但是他还和之前一样,人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
他和张宁誉之间万一都不说话了,那够他琢磨一晚上的,有关张宁誉的事,他本来就爱瞎想,记得那会刚认识没多久,他就因为张宁誉女生缘好,偷偷的不高兴好几回。
“申睿,”他叫,和张宁誉说话不同,他语气硬邦邦地:“一块走!”
申睿叫的车到了,就在路边,他拉开后车门想进去,突然又给关上,坐前头去了。
许文源他们叫了代驾,挂了电话后他去后备箱把张宁誉的行李箱拿下来,交代说:“那你们回去慢点,到家发个消息。”
一一挥手告别后,张宁誉往车边走,江尹还是跟在他身后。
张宁誉拉开车门,回头看着江尹,示意让他先上。
江尹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应该是有话要说的,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钻进车里了。
喝过酒之后都老老实实的,车一走就闭上了眼睛,张宁誉坐了一天的车,从车站出来连口气都没喘就上了酒桌,这会子确实累了,又累又乏,浑身肌肉酸疼,胃里也有点不舒服,刚才一直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
江尹坐他旁边歪头看他,是看他闭上眼睛才敢这样看,车子往前开了大概三四分钟,突然,张宁誉歪过头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给江尹吓得一颤。
张宁誉注意到江尹绷直了身体:“怎么了?”他一说话,一股酒味。
江尹摇摇头:“没,”他往前边看一眼,申睿带着耳机,好像睡着了。
“你难受吗?”江尹小声问,他是亲眼看见张宁誉喝了好多酒的。
张宁誉只是看着他,没回答,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像是在外漂泊了很久的孩子突然回到家,他一定经历了风风雨雨,但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丁点的沧桑憔悴,他笑起来,还是那个温暖善良的男孩。
可是一向学会坚强和隐忍的他,在感到家的温度时,露出本来脆弱的一面,过了会他轻声低喃:“难受啊。”
江尹嘴巴一瘪,再不敢看他了,扭头看向漆黑的夜,眨了眨发热的眼眶。
到家了,申睿拿钥匙开门,想了一下,把钥匙从锁孔里拔了出来,递给张宁誉:“你来开吧。”
“什么?”张宁誉不解:“不就开个门吗?”
他接过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玩排球的小男孩,他都说了那是他自己。
江尹靠墙站着,局促地抿了抿嘴。
门一打开,张宁誉顺手拍开门后的灯,然后整个人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开错了门。
“这……”他回头看那哥俩。
“怎么样,”申睿进来换鞋,特嘚瑟:“这给收拾得还行吧。”
“这怎么回事?”张宁誉不敢相信,但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我走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江尹也低头换鞋,又从鞋架子上拿出一双没拆的拖鞋,拆开了放在张宁誉脚边,他没说什么,走到小沙发那块,桌子上有他白天没插完的花。
申睿看着江尹对张宁誉使了使眼色,掩着声音说:“都是他弄的,非得在你回来之前把这弄出个家的样,讲也不听。”
江尹听见了,抬头偷偷瞄了张宁誉一眼,手底下在剪花根,剪好了就插面前的酒瓶里,他买了好多粉色非洲菊。
张宁誉笑笑,说:“挺好的,”他弯腰换鞋,边换边给他们说:“之前把东西往这搬的时候就只有两三天时间,把我累得够呛,那两天甘肃的车还都在等着,好多东西舍不得扔也没办法,姥爷走了,房子也没了,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
东西差不多搬过来,门一锁,就跟着大伙上了甘肃的车,一天没在这住过,要不是江尹和申睿回来,他不可能在进门的时候闻到属于家的味道,好久没闻过了。
江尹呆坐着不说话,申睿感觉气氛变沉重了,他拍拍张宁誉肩膀:“都过去了,你看这给整的多温馨。”
确实温馨,一个家里该有的都有了,江尹把原本那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布置成这样,花了不少心思。
江尹放下剪刀和花,走过来问:“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厨房里面条,还有我炸的肉丸子。”
这语气不可能是跟申睿说话,太温柔。
申睿感觉他哥过了,追男人不能太殷勤,也不能傻乎乎的:“这不刚吃过饭吗?”
张宁誉走到桌子边看花去了:“没事,做点吧,其实我没吃饱。”
江尹对他亦步亦趋,跟屁虫似的:“那你要先洗澡吗,洗好就可以吃了。”
“好啊,”张宁誉拿起一束花闻了闻:“听你的。”
“得,”申睿摆摆手,不在这当小丑了,转身进屋。
张宁誉洗好澡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江尹坐在桌子边,不玩手机安静地坐着,那个样子像是在发呆,听见开门声往他这边看过来。
“洗好啦,快来吃吧,我还给你热了杯牛奶。”
面条是从超市买来的挂面,上面卧了一个鸡蛋,撒了点葱花,滴了几滴香油,张宁誉当下就感觉饥肠辘辘。
江尹坐对面看着他吃,过一会,阳台的洗衣机停了,江尹站起来过去晒衣服。
张宁誉边吃边往阳台看,阳台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江尹还是那么瘦,身量还是那么高,单看个背影没什么变化,让张宁誉产生一种他们从未分开的错觉。
张宁誉把剩下的几口面扒拉完,又喝了半杯牛奶,他走到阳台,先开灯,按了两下发现不亮:“灯坏了?”
“嗯,”江尹拿着衣架子挂了好几次才挂上去,太暗了,他没找着晾衣架上的孔:“住进来的时候就坏了,一直没修。”
没有灯到晚上晒衣服收衣服确实不方便,他不想修,让申睿去弄,申睿一直嘴上说好,但每次出去都忘记买灯泡。
“明天我来看看,”张宁誉说,他从江尹手里拿过衣服,往架子上挂。
就这样你一递我一接的,一小会过去了,谁都没说话,江尹把最后一件递给他,倚着洗衣机轻轻地叫了声:“宁誉。”
他之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张宁誉的名字,不管是生气还是撒娇,讨好的或者是求饶的。
“嗯,”张宁誉的声音带笑:“怎么了?”
江尹摇摇头,小声嘀咕:“没怎么。”
“有话就说,”张宁誉看着他:“咱俩不用支支吾吾。”
有太多太多话,不知道先说那一句,江尹看着眼前的人,只想先抱他一下,一个拥抱对于曾经的他们来说多么平常啊,可是现在流露出来的处处都是小心翼翼。
“我……”江尹扣着手指头:“你有没有要说的?”
张宁誉垂下眼睛。
这时,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响了,是张宁誉的,他走过去拿起来看,来电显示黄安。
他看眼还站在阳台扣手指头的江尹,接起来:“喂。”
“回来了?”黄安在那头问,声音懒洋洋的。
“嗯,回来了。”
黄安抱怨,有些亲昵在里头:“那你也不吭声。”
张宁誉只是淡淡地说:“事多,忘了。”
“出来喝两杯呗,”黄安说:“想你了。”
张宁誉早就习惯了他那些不着调的话:“别了,今天很累,我要睡了。”
黄安问:“在你之前找的那地?”
张宁誉嗯了声,江尹从他面前走过,端着桌子上的空碗进了厨房。
“那我过去找你,”黄安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别别,”张宁誉都有点怕了,千万别过来:“太晚了,离得又那么远。”
“我靠!”黄安那边是一阵走路声:“是我千里迢迢跑半个城市去找你,你在屋里待着,到地了给我开个门,这难住你了?”
江尹关了厨房的灯出来,张宁誉的电话还没断,他听见张宁誉说:“改天吧,这真睡过了……打什么视频啊大哥,这么晚了……别看了,我长得丑没什么好看的……”
听这语气聊天的应该是非常亲近的朋友。
江尹站在房间门口,是他和申睿睡的那个屋,他在等张宁誉打完电话,尽管他也不知道要给他说点什么。
张宁誉终于把黄安给说服下来了,那小子今天不来了,他吁出一口气。
身边有脚步声,他抬头看,江尹睁着俩大眼,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朋友,”张宁誉看见他不自觉笑了:“大学认识的,交情不错。”
江尹也笑了下:“嗯。”
“睡吧,”张宁誉站起来说:“今天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江尹又嗯了声,转身回屋。
张宁誉看他没往自己那屋去,问他:“你一直和申睿在一屋睡吗?”
江尹握住门把手回头看他,还是一声嗯。
除了“嗯”没别的了,张宁誉真没忍住笑了。
那屋的床张宁誉知道,两个人睡觉都老实的话,也还凑合。
江尹松开门把手,等着张宁誉说话。
“要是嫌挤,就到我这屋睡,”张宁誉看着他:“别瞎想,有话就说出来,我现在在这呢。”
这一小会,江尹第四次嗯了,可是越“嗯”他脸色越不好看,看着特别低沉,特别苦闷的样子。
张宁誉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头发,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
这点触碰太美好了,江尹感觉他要是不进屋的话,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心里酸酸涨涨,呼吸越来越困难,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落泪。
他推开门,哽咽着给张宁誉说了句晚安,进屋关上门后任由眼泪往下淌。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7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