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阿青的青

7、第7章

　　江尹怀疑他这个房间，警长一定常来，否则他也不会在感觉身上发痒之后，从地上扫出一团猫毛来。

　　大清早的，江尹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坐在小阳台的椅子上抽烟，想起一些往事，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这个暑假持续高温，地都被晒得发白，早该下场雨了。

　　还是要去医院看看，他爸过两天就回来了，他不想让他看到爸担心。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江尹看向了隔壁，申睿的房间，张宁誉也在那屋睡，门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猜应该都还没醒吧。

　　张宁誉是被冻醒的，空调打得太低，被子全被申睿裹走了，他眯着眼睛看眼手机，十点多了，还是困。

　　赵淑晨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应该是申睿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下面还发了几条消息，问有没有时间说想见一面。

　　赵淑晨这个暑假去旅游了，最近刚回来，去之前给张宁誉讲过说会给他带礼物。

　　当时他们在学校的老排球场，张宁誉说：“别买，净花钱。”

　　申睿凑过来问买什么的时候，赵淑晨看向一旁不说话了。

　　张宁誉回她微信：今天没时间，开学之后在见吧【捂脸】

　　赵淑晨回的很快：你在忙什么

　　申睿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有轻微的鼾声，昨天晚上临睡前还在唠叨说他女神不回他消息。

　　Y：没什么，想睡觉

　　赵淑晨：好吧【破涕为笑】

　　接下来就没再聊了，张宁誉把手机放回去，还想在眯会，几秒后突然睁开了眼睛，困意全无。

　　这都认识几天了，他和江尹还没加微信，也没人提这茬。十点了，不知道江尹有没有醒，醒了有没有吃早饭。

　　敲门没人应，张宁誉推开一看里面没人，下楼找了一圈也没有，喊了几嗓子也没回应，他急了，电话拨过去，一问是在医院。

　　张宁誉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尹这都快结束了，最后一瓶水见底了，估计五分钟内就能滴完。

　　“怎么没和我说啊？”张宁誉有点责怪的语气。

　　江尹眼睛一圈都是红的，像是画了红色的眼线，双眼皮褶皱更深了，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与易碎。

　　太痒了，他老是控制不住想揉。

　　张宁誉拉下他的手，很心疼地看着他：“别揉了，怪吓人的。”

　　江尹一听来气了，本来因为这事心情就不好，特别怕身上出红点。这句吓人，搞得他特烦躁。

　　“吓人谁让你看了？”他有点想发脾气。

　　张宁誉笑了声，软下声音：“不是吓人，是太让人……”

　　心疼这俩字他没说出来，护士端着铁盘子来拔针了。

　　“感觉好点了吗？”护士三四十岁的年纪，有股老练的劲，拔针的时候她让江尹别看。

　　江尹偏过头正好与张宁誉四目相对，之前他看着张宁誉的时候总是很快别开眼，对视最多不超过五秒。

　　而张宁誉不是，他看人都是大大方方的，不躲不闪，仿佛能透过眼睛看见他的心，又纯又干净。

　　“好了，”护士说：“你缓一会再走啊，”她看着张宁誉又说：“小兄弟刚才针晕了，可把我们吓的。”

　　江尹心想，这么丢人的事就没必要说了吧，他忍不住偷偷看张宁誉一眼，被逮了个正着，他眉头一拧，特别凶：“你笑什么笑！”

　　张宁誉立马收了：“你晕针？”

　　江尹昂了一声，他看见针头就害怕，从小就这样，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打针，这次只希望过敏能赶快好起来，别让他爸看了担心。

　　忍不住又想去碰眼睛，里面实在是太痒了，泪汪汪的老可怜了。

　　“怎么了，我看看，”张宁誉凑近了攥住他的腕子：“别揉了，都红了。”

　　“过来我给你吹吹。”张宁誉说着嘴就要往上凑。

　　江尹推开他，对他这一动作有种慌乱的抗拒：“别，你再吹严重了。”

　　看他不得劲的样，张宁誉心疼坏了：“让我看看是不是进东西了，”他一手扶住江尹的后脑勺，一手拨开江尹的眼皮：“你转下眼球。”

　　江尹听他的话。

　　“没有啊，干干净净的。”

　　“没有别看了，”江尹正要往回坐，却被张宁誉扳着肩膀捞了回来。

　　“哎，再等等，我再看看。”

　　“你不是说没有吗？”江尹小声嘟囔。

　　俩人扭着身子，脸对着脸，说话直往对方脸上喷气。

　　张宁誉的心思飘得厉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明明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愣是瞅了半天。

　　刚才外面下了点雨，这会子停了，江尹说要去上厕所，张宁誉在门口拿着东西等他。

　　江尹前脚刚进去，张宁誉就看见了从女厕所出来的赵淑晨。

　　赵淑晨同样看见了他，脸上同样是惊讶，只不过她的惊讶带着一种狂喜。

　　“张老师，你怎么在这？”赵淑晨走到他跟前问。

　　张宁誉对她笑了一下，心想这也太巧了吧：“朋友有点不舒服……你呢？”

　　“我来挂盐水，”赵淑晨也笑起来，申睿喜欢的女孩不是一般的漂亮，黑长发，白长裙，大家闺秀的范。

　　其实张宁誉看见她都笑不出来，他曾经和赵淑晨关系太好了，导致现在很尴尬。

　　“对了，”赵淑晨说：“我给你……”

　　这时江尹从厕所出来，看见张宁誉在和一个女生说话，他背对着他们，打开水龙头洗手，听见那女生说：“是个小夜灯，在我家放着呢，上次听你说你那个摔坏了。”

　　江尹回头看他俩一眼，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站一块很好看。他低下的一双手越搓越用力。

　　“你给自己买点东西不好吗？”张宁誉说她，像个大人：“给你讲过多少次，别乱花钱。”

　　赵淑晨喜欢听张宁誉这样说她，有种亲密在里头，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很温婉的一姑娘：“没乱花钱，哪天一起打球的时候拿给你。”

　　“唉，”张宁誉有些无奈，他看了江尹一眼：“你自己留着用就行，别老想着我。”

　　江尹慢慢地走过来。

　　赵淑晨说：“我又用不着，你不是睡觉不喜欢太黑吗。”

　　江尹从张宁誉手里拿走药袋子和斜挎包，一言不发地走了。

　　看江尹走了，张宁誉也想走，他对赵淑晨说：“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我就生气了。”

　　他和赵淑晨从高一就认识了，同级不同班，俩人都是排球社的成员。张宁誉打得一手好球，在球场上很吸引人，赵淑晨喜欢叫他张老师。

　　她在高一时老爱跟在张宁誉屁股后面，张宁誉人大方，爱笑，身上有少年人的青涩，还有成年人的稳重，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人很多。

　　赵淑晨自然也就和申睿熟了，自打申睿喜欢上赵淑晨以后，张宁誉和赵淑晨就不在像之前那样联系密切了，有时候赵淑晨约他自己，他不想去。

　　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能感觉不到点什么呢。

　　申睿这人很机灵，但在张宁誉面前就傻乎乎的，对兄弟是实打实的信任，这也是张宁誉对这些繁琐的感情，毫无头绪的原因。

　　江尹走得太快了，就没想等他，医院门口停了好几辆出租车，上去就能走，他知道张宁誉在后面追他，最终没做的太绝。

　　张宁誉跑过来，感觉江尹有些莫名其妙：“你走这么快干嘛？不知道等我一会。”

　　江尹看见他有点烦：“你不是在和别人说话吗？我哪知道你们要讲多长时间。”

　　张宁誉一看见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就不忍心说他了：“行，那你回去吧，我就不去家里了。”

　　江尹往医院大厅看了一眼：“有约啊？”

　　“和谁约啊？”这话给张宁誉整笑了：“想回家看看姥爷，这都出来好几天了。”

　　“哦，”江尹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一句：“那随便你啊。”

　　俩人站一块沉默住了，旁边出租车在按喇叭，江尹也不说要走，张宁誉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感觉好点了吗？”

　　江尹看了看胳膊，没什么异样，要是出红点子了有他崩溃的：“还行。”

　　张宁誉又心疼他了，这段时间江尹是什么样的张宁誉很清楚，很多时候说难听点都是半死不活的，心里压着太多事了，也不跟人说。

　　是真的想让他开心，但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仿佛一碰他就会碎似的。

　　“我一会让申睿把家里消消毒，要是还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江尹没吭声，眼睛看着一旁。

　　张宁誉挠挠头，只好说：“那……你赶紧回去吧。”

　　江尹这才上了出租车，张宁誉给他关上门，突然想起一个事：“我刚想起来，我没你微信，”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快扫。”

　　“哦，”江尹掏出手机，人脸一直没识别成功，他快速地输入密码解开锁，俩人加上了微信。

　　张宁誉笑了，这密码还挺可爱，也不是他想看，整一串子零谁能记不住。

　　“行，”张宁誉满意了：“到家发个消息啊。”

　　江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看着他直到车子朝前行驶起来。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江尹扭着身子往后看，透过后风窗已经看不见张宁誉了，他怀疑张宁誉是在骗他，肯定是又回去找那个女生了。

　　打开手机，是刚才加上微信的界面，张宁誉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简笔画的小太阳，还捏着把小伞，明明没什么看点，江尹却觉得很可爱。

　　昵称是一个大写字母Y，江尹猜应该是那个“誉”字。

　　张宁誉还挺喜欢发朋友圈的，打眼一看，全是嘻嘻哈哈的稀奇搞笑的事，没有形象的丑照也很多，每一张他的嘴都咧到耳后根，露出那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笑起来又甜又灿烂，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就跟着笑了。

　　江尹发现张宁誉几乎很少发单人照片，大部分都是和一群人在一块，打排球，吃大排档，K歌，游泳，爬山……文案中不是这哥就是那弟，叫的都可亲，看得出来朋友多人缘不错。

　　翻着翻着，江尹觉得没意思，这太傻逼了，然而傻逼的不止他一个。

　　张宁誉站在公交站台低头看手机，江尹的昵称很简单就，一个字：尹。

　　这让张宁誉想到了江尹他妈，那是个很美很有气质的一个女人。

　　头像居然是只猫？

　　这有点出乎张宁誉的意料，一个对猫毛过敏的人，难不成是喜欢猫的？

　　张宁誉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只小橘猫懒洋洋地趴在床上。

　　江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没什么可看的，张宁誉退出去给他发了个表情包，是一只脸颊粉嘟嘟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