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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

  •   为了让张宁誉的人生没有遗憾,江尹始终在和老校长保持联系,老校长是唯一一条靠谱的线索了,这条线被他抓的很紧,一点点希望都不能放过。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还要从这些人当中筛选符合条件的,是真的难,况且,他也无法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中,一来没时间,二来没精力。

      中午吃过饭,江尹就和他妈说下午有事出去一趟,反正有大姨在呢,他妈吃过药就躺下了,不会有大问题。

      老校长给的地址距医院二十多公里,是市内一所名气很高的大学,到了之后,他没校园卡,等一会,来了一阵从校外吃完饭回来的大部队,就跟在人群里混进去了。

      这期间张宁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啥事,就问在干嘛,吃了没有。

      江尹没告诉张宁誉他来找那个人了,毕竟人家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张宁誉本来就不让他操心这个,说了估计要被挨说。

      打听了三次才找到学校的报告厅,那个人今天要在这里开讲座,江尹看着报告厅门口的海报,上面有男人的名字和照片,确实是姓何名云平,看着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就是那模样和张宁誉不太像,张宁誉的脸面和五官挑不出来毛病,英气又正派,但这男人怎么说呢,长相没那么出众。

      讲座应该是开放的,管理不是很严格,演讲已经开始了个把小时,江尹跟着人进去,听见说的是纯英文,他找了个位坐,往台上看,这一看,就感觉希望破灭了。

      张宁誉高高壮壮的倍儿精神,这男人身量不高,估计一米七多点,还很清瘦,带着个眼镜,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西装,也不和张宁誉一样走路带风,总之,这个人和张宁誉没有一点重合的气质。

      坐了一会,江尹就出去了,他不是专门来听讲座的,绕着报告厅走了一圈,楼背面有个小湖泊,下午的阳光照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塞上耳机,听张宁誉第一次为他唱的那首歌。

      短暂的惬意时光,脑子里刻意避开那些忧心事,他心想,要是此时此刻张宁誉在身边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整个人懒懒地靠在他身上,这才分开没几天,就好想他。

      他从脖子里面掏出项链,把吊坠握在手心,这项链是当年张宁誉的渣爹送给张宁誉母亲的,张宁誉母亲去世前戴在了张宁誉的脖子上,再后来,张宁誉给他戴上了。

      从戴上那天起,江尹就没怎么摘下来过,每天都放在衣服最里层焐得热热的。

      大概半个小时,他看到那个叫何云平的出来了,独自一人,看所去的方向应该是一楼厕所。

      他拎起书包追上去,等那男人从厕所隔间出来,站在洗手池边洗手时,他鼓起勇气走向前:“你好,何老师。”

      何云平打量他一眼,面带得体的微笑:“你好同学,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冒昧,”江尹正色说:“我想问一下,你十几年前有没有去过临川市教过书。”

      何云平皱了下眉头,没明白这什么意思。

      江尹仍抱着一丝希望提醒他,甚至把脖子上的项链拿出来给他看:“高中!语文!”

      要是真这段经历,是个人都不会忘记,何云平回答的很快很肯定:“没啊,我一直在教大学的。”

      早知道是这结果,江尹礼貌地笑笑:“好吧,打扰你了何老师。”

      他往回走,出了门口何云平叫住他:“同学,你是要找人吗?”

      江尹突然转过身:“何老师,你身边有没有和你同名同姓的,年纪也差不多的人。”

      何云平满脸问号。

      希望来的快灭的也快,江尹无奈地笑笑:“没事了。”

      何云平也笑了,对陌生人很友好的那种笑。

      这个笑没让江尹觉得自己在唐突冒昧,就冲这个,他尝试着问:“何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他顿了下,观察着何云平的神色,继续说:“如果您愿意在你的圈子里帮我留意一下,我会非常感谢你,如果您不方便,那也没关系,我要找的那个人是老师,十几年前在临川七中教高中语文,和你同名同姓。”

      这似乎是勾起了何云平的兴趣,他刚想问什么,突然来了个电话,他走到旁边接起来。

      江尹默默地站在原地,心里很忐忑,以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打交道,现在为了这事他没办法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突破了什么,张宁誉真应该好好奖励他,不过他做这些也不需要张宁誉知道。

      何云平挂了电话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了同学,我过段时间要定居欧洲了,你这个忙我没法帮啊。”

      “没关系,”江尹笑着说,后退着走了两步:“那何老师,祝你一切顺利。”

      何云平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江尹一无所获地回到医院,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他推开病房门,刚迈进去一步,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净想那些事干啥呀,”这是大姨的声音:“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什么病治不好啊。”

      “阿兰啊,”李师傅也来了,苦口婆心地劝:“为了孩子想想。”

      尹清兰侧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个白帕子擦眼睛,断断续续地流着泪:“你们刚才没听陈医生说嘛,这手术我可不能做,万一变成植物人,让我儿子怎么办?”

      大姨和李师傅互看一眼沉默了,过一会尹清兰看向大姨说:“姐,我死之后的事,要拜托一下松子——”

      大姨直接拒绝:“他不帮,我不让他帮,观音菩萨怎么忍心让你这么好的人走哦,你想想你做了多少好事,这些年你往万福寺捐了多少钱,要是没你,那寺里的老太太可没那么好的生活了。”

      尹清兰突然拉过被子掩面痛哭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戳中了她的痛点,很快,她强咽下情绪,平静地说:“姐,我没多少时间了,可是我又很怕死,我舍不得江尹,又害怕到地底下见到他们,我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就是想减轻点罪孽,不用再害怕……”

      李师傅一直坐在床边拍着尹清兰身体:“那时候你才多大年纪,家里面发生那么多事,最后又变成那样,你怎么能把错都按在你一个人身上?”

      “是我的错,”尹清兰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一辈子都洗不清的罪孽。”

      大姨说要送李师傅到楼下,但走到门口关上门李师傅便不让她送了,姐妹俩说了好几分钟的话,最后李师傅叹口气说:“还是要让松子帮的。”

      大姨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心地善良又纯朴的她心里很难受:“嗯,放心吧,肯定的。”

      目送李师傅走远,大姨转身打算进病房,不经意间瞥见前方楼梯脚拐角处,好像有个人蹲在地上,只露出来半个身影,她走过一看:“呀!孩儿,你蹲这干什么?”

      江尹从臂弯里抬起头,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他想叫声大姨的,嘴巴动了,但是没有声音,他咳了一声才叫出来:“大姨。”

      “哎,”大姨察觉到他的疲惫,小心拉他起来,心疼地拍了拍他胳膊:“出去跑累了吧,是不是不舒服?”

      江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江尹在这天下午回了临川,坐上高铁后他一直在和张宁誉微信聊天,关于那天白跑一趟,寻人失败这事他只字未提,本来也没打算说。

      距离到临川站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张宁誉就到了高铁站,江尹已经和他说过提前半小时从家出发就行,他那时只回复了一个哦。

      江尹问他来那么早干嘛。

      张【爱心】:在家坐不住了

      江尹看着屏幕笑了一下,他好多天没怎么笑过了,有些事情重重压在心头,他笑不出来,偶尔和张宁誉打视频他也显得心不在焉,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然后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天也渐渐地黑了,江尹又问他冷不冷?前几天张宁誉给他打视频说临川又下雪了。

      张宁誉发了条语音,他连说话都带着股热乎劲:不冷,还热呢,你呢,在车上应该不冷吧

      江尹就正常坐着,拍了张自拍发过去,照片中的他戴着帽子口罩,羽绒服拉链拉到顶,脖子上围着他妈给他织的咖色围巾。

      看着很暖和,很好看,还有正常人都想多看两眼的帅气。

      张宁誉发了一张两眼发光的小猫表情包。

      江尹在手机上扣字,想问问张宁誉这回有没有买花,因为张宁誉每次来接他,都会在身后藏束花,其实买一次就够了,哪能回回买呢,更何况,张宁誉也没那么多闲钱。

      就快要点发送的时候,他想了想,最终,几个字还是全部删除了。

      当一捧花递到面前时,江尹没多大惊喜,他已经猜到了,他心里有多高兴脸上对张宁誉就有多责怪:“之前不是说过不让你买吗,怎么还买?”

      因为张宁誉始终都记得江尹收到他送的花时,有多么多么开心,当个宝贝养着,天天不忘浇水,既然是让江尹开心的事,多难他都会想办法,更不用说区区一束花了。

      张宁誉看见他口罩上方冷冷的一双眼睛,不确定地问:“什么情况?不喜欢啊?”

      这捧花不大,一圈白玫瑰围着一朵红玫瑰,当中插了一个小王子的塑胶摆件,张宁誉笑着说:“这我在花店自己包的,是不是有点丑。”

      江尹听后把花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小声嘟囔:“丑,丑死了,下次别买这么丑的花。”

      张宁誉揽着他往坐出租车的方向走:“怎么还有小脾气了,我做兼职挣了钱。”

      江尹把口罩摘下来装进口袋里,头一歪靠在张宁誉肩膀上,他看见张宁誉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这些礼物惊喜什么的没必要,又不是刚开始谈恋爱的小情侣了,最重要的是,他心疼张宁誉辛辛苦苦去挣钱。

      他们直接打车去了姥爷家,天已经黑透了,申睿和姥爷坐在小方桌前包饺子,江泰英和申秀妍在厨房做饭,满堂屋的饭香,往年的小年夜没特殊情况他们都在一起过。

      大黄卧在姥爷脚边,率先看见他们俩提着东西从大门进来,立马爬起来蹿了出去。

      “妈,江叔叔,”申睿捏着饺子对着厨房喊:“他俩回来了。”

      江尹给姥爷打声招呼,搂着花在申睿的注视下直接进了房间。

      “谁买的花?”申睿问站在茶几旁喝水的张宁誉。

      张宁誉故意表现的很平淡:“我,怎么了?”

      申睿撇撇嘴,没说话。

      江尹从房间出来,又进了厨房,半个月没回来了,给他爸和申秀妍说话。

      没一会,张宁誉把姥爷他们包好的饺子端进来,听见申秀妍说江尹瘦了,还不止一点。

      “很明显吗?”江尹摸摸自己的脸,看向张宁誉。

      张宁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瘦了,”江泰英半开玩笑地问:“你妈不给你做饭啊?每天都吃什么?”

      “没,”江尹低下头,丧眉耷眼地:“是我不想吃。”

      饭菜陆陆续续的往堂屋的圆桌子上端,鸡鸭鱼肉搭配各种可口的素材,开动之前先在院子里放一盘炮,这时候各家都噼里啪啦的,有年味了。

      江泰英拎了一瓶好酒,打算意思意思,爷几个喝点,下一年他就要带着一家三口去加拿大了,轻易不回来,以后在想见老爷子就难了。

      有那么些人,毫无血缘关系,却在一天一天的相处中成为了一种亲人的存在,面对分别,也是万分无奈和不舍的。

      吃过饭,江泰英和张宁誉收拾碗筷,申秀妍怀着宝宝,都不让她做家务,申睿在来之前买了很多烟花爆竹,放在了车的后备箱,他知道江尹在大年三十那天不回来,特意买来一起玩的。

      玩了一会摔炮小蜜蜂蹿天猴之类的,申睿去搬烟花,并吆喝坐在堂屋嗑瓜子聊天的大人出来看。

      砰的一声响,头顶上空炸开一朵五彩斑斓的花,又随之消逝,留下灿烂的一瞬。

      江尹和张宁誉站在靠近大门口的位置,仰着脸看,但都没有露出笑容。

      “你什么时候去梅江?”张宁誉在满天的爆炸声中问。

      “后天,”江尹说,他看向对面,他爸俯在申秀妍耳边说着什么,随后申秀妍就笑了起来,他爸是个脾气很好的人,申秀妍也很善解人意,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不该把他爸拉到另一件事情中……

      “啊?”江尹刚才在想别的事情,张宁誉在他耳边好像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带你去陵园看看我妈,”张宁誉问:“你去不去?”

      “好啊,”提起这个江尹有些自责:“我早就该去了。”

      “没事,你站这等我,我去给你拿仙女棒,”说着,张宁誉就朝丢在地上的大红塑料袋小跑过去。

      也不知道大黄今天是怎么了,兴奋的都不是它了,就它离烟花桶最近,还不停的蹦跶,都看着呢,没危险,可就在张宁誉离开江尹身边没多久,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那瞬间……

      可能是大黄不小心碰到烟花桶了,也可能是地不平,反正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那不是烟花飞向天上的声音,张宁誉扭头正好看见一发烟花在江尹周边爆炸,接着,江尹重重摔在地上。

      顿时,他耳朵里响起一阵嗡鸣,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有那么几秒,张宁誉的心跳都停了。

      “江尹——”

      张宁誉跑向烟花桶时不知道是腿软还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没一头扎地上,是最后一发烟花了,被他一脚踢开之后就没动静了。

      江泰英他们都站在屋檐下,离江尹比较远,这下把他们吓的都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慌慌张张朝江尹跑。

      “江尹?”张宁誉不敢动他,跪在他身边问:“你有没有伤到哪?我……我能碰你吗?”

      江尹两手捂着右边的大腿,闭着眼睛颤抖着没说话。

      江泰英他们跑过来,稍微闻到一点烧焦的糊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子?”

      申睿跪地上攥他的手:“江尹你哪疼?没事吧。”

      江尹需要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暂时没答话。

      申秀妍和姥爷被吓得不轻,冷汗都出来了,不停地说赶紧扶起来去医院,一群人围着江尹七嘴八舌,突然,张宁誉突然扭头对着大黄吼了一嗓子:“大黄!你抽什么疯?!”

      他是真的生气了,整张脸拧起来,近乎失控,很吓人。

      旁边人皆一怔,他们都没见过一向情绪稳定的张宁誉这个样子过。

      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看,张宁誉绷着脸一言不发,横抱起江尹往屋里走,直接进房间踢上门,他把江尹放到床上,然后去开空调,温度打到最高:“裤子脱了我看看。”

      江尹没动,除了受到惊吓,他觉得自己没大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很奇怪,他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张宁誉走回他身边,看他不动弹就解他裤带,牛仔裤一摸有烧焦的触感,也没破,江尹里面穿了保暖裤,皮肉应该伤的不重。

      裤子连同保暖裤一起被褪到膝盖下面,张宁誉看着江尹刚才一直捂着的地方,右边大腿外侧,只是有点红,别的看不出什么。

      “疼不疼?有没有灼烧的感觉?”

      “有一点,”江尹如实说:“在我旁边炸的,落在我身上的不多。”

      还不多?一个也够张宁誉怕的了。

      “嗯,”张宁誉拿自己冰凉的手在腿上碰了碰:“我先给你抹点烫伤的药,咱一会去医院再看看。”

      “好,”江尹知道吓到张宁誉了,乖乖地说:“你别担心。”

      张宁誉从抽屉里拿来烫伤膏,小心翼翼地往他腿上抹:“我刚刚脑子里除了害怕你出事,其他的什么都没想,是不是吓到他们了?”

      “可能吧,”江尹看着他的侧脸,那么认真,那么专注:“我爸刚想来扶我,结果你一吼,他都愣住了。”

      “可能……”张宁誉琢磨着措辞,笑了下:“这就是本能吧。”

      门突然开了,吓得申睿赶紧站直了身体,他刚才伸着耳朵贴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呢,门也没锁,这小子居然没直接进去。

      申睿往里瞅了一眼,看见江尹在提裤子,他担心地问张宁誉:“江尹没事吧。”

      张宁誉不想说话,只是揉了下他脑袋,然后往堂屋走了。

      江叔叔申阿姨和姥爷在堂屋坐着,看见他过来都连忙站起来一人一嘴地问。

      “没事,”张宁誉给他们放宽心:“不要紧,”他躲开江泰英的视线,到茶几旁倒了杯水:“江叔叔,江尹说一会他要回家,他要是……”

      他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当着人家亲爸的面不放心这不放心那的,说不清是心虚还是什么,他感觉烦躁,出了一身的汗。

      江尹抱着他的玫瑰花上车,大腿不舒服,走路有些拖地,在大门口,姥爷扒着车窗给他说话,姥爷交代一句,他就好一声。

      江泰英发动车子,好像是头一次吧,在离开之前他反常的沉默着。

      在深沉的夜色中江尹和张宁誉凝望着彼此,直到车子驶出巷子,拐上大路,江尹才摁上车窗,瘫在座椅上。

      申睿坐他旁边戳戳他,问他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没一会,前面突然响起申秀妍的尖叫:“啊——老江!红灯红灯啊,你在想什么?”

      江泰英一脚刹车踩到底,车上所有人受到惯性身体猛地往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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