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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

  •   江泰英中午把姥爷接家里吃饭了,姥爷见到他们实在是太高兴,不顾张宁誉的阻拦,意思意思又喝了两口酒,下午他们爷孙几个一块打麻将。

      江尹不会玩,搬个椅子坐张宁誉旁边,张宁誉边打边教他,他没怎么听,手底下不是剥橘子就是扒柚子,自己吃不下,全塞张宁誉嘴里了。

      姥爷晚上也是在这吃的,江泰英和申秀妍想留他在这住一夜,一楼正好有间客房,老爷子不愿意,他年纪大了,不想给人添麻烦。

      阴天天黑得快,七八点钟像是深夜,江泰英开车送他,张宁誉要跟姥爷一块回去,江尹拿上自己的东西也跟着去了。

      江尹喜欢姥爷的家,像农村那样安静闲适,处处透露着朴实,还有一个打理的很干净种满桔梗花的小院,只不过现在不是花的季节了,但依然令人心旷神怡。

      他俩挨着坐在车后座,张宁誉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微皱,看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江尹打开点窗户,让风吹进来,贴着他耳朵问:“难受吗?”

      刚才吃饭的时候江泰英给他们三个孩子一人倒了一杯酒,好酒,度数有点高,一杯对张宁誉来说问题不大,江尹的那一杯抿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太烧胃。

      他不想浪费那么好的酒,拿过来自己喝,江尹原本是不想给他喝的,怕他醉,但是看他一口菜一口酒,乐呵呵地在饭桌上和申睿闲扯,除了脸越来越红之外没什么异常,也就没管他。

      张宁誉之前也没专门练过酒量,这次的两杯刷新了记录,喝上头了。

      江尹问他,他就说没事,一嘴年轻气盛的荷尔蒙味酒气,让人闻着想醉,然后倒他怀里。

      站在门口目送江泰英开车离开,张宁誉一手搀扶着姥爷,一手牵着江尹,爷孙三个慢慢悠悠往屋里走。

      “不打紧,不打紧,”姥爷摆摆手说:“你们赶紧去睡吧,你腿都没好利索就别扶我了。”

      “没事,”安静的夜晚,张宁誉的声音轻轻的,让人感到安心:“一块走。”

      江尹和姥爷坐沙发上说着话,他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孩子,老人问什么他就规规矩矩答什么,脸上能看见有笑的表情,但还是感觉他不开心。

      姥爷想问问江尹心里是不是有事,但是小孩子的事他怕问多了不好。

      张宁誉打来一盆水伺候姥爷洗脸洗脚,然后送姥爷到床上躺下。

      江尹跟在张宁誉身后一起进来,他注意到姥爷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姥爷看向站在外孙子身后的江尹,他始终像心疼外孙子一样心疼着这孩子。

      “你们两个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张宁誉和江尹一人嗯了一声。

      “江尹,”姥爷慈爱地唤他,江尹立马上前站:“你和宁誉要好好的,有什么困难烦心事不要憋心里,都要和他讲,他不会不帮你的。”

      这么温暖的话注入心里,江尹一听眼就热了:“我知道,姥爷,”张宁誉站在旁边,他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你放心,我会和他好,不瞒他任何事。”

      从姥爷房间出来,江尹先去洗澡,他从家里拿了一套长袖睡衣,他怕冷,有点凉风就手脚冰凉。

      洗好澡,吹干头发关上卫生间的门,看见张宁誉光着个膀子,底下就穿了条运动短裤,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出神,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水,因为酒精,脸连着脖子一路红到胸膛,喝醉了,就老老实实地坐着。

      江尹的心顺理成章地躁动了,他咽口唾沫走过去,站在张宁誉岔开的两腿中间:“你不冷啊?”

      即使和姥爷的房间隔了好几道墙,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故意压的很低,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

      “不冷啊,”张宁誉把手伸给他:“你摸我手。”

      张宁誉的手心热乎乎的,江尹还是担心他:“怕你感冒,现在感冒多难好。”

      手拉着手轻轻晃,张宁誉抬头看着他,醉了,眼里的喜欢藏不住,一览无余,特别宠溺地说:“感冒第一个传染给你。”

      江尹坐他旁边,用一种很亲密的姿势帮他顺胸脯:“有没有哪不舒服,想不想吐啊?”

      “没事,”张宁誉攥住他的手,很宝贝地握在手心:“就两杯,这才哪到哪?”

      江尹憋不住笑说:“我还想看看你发酒疯是什么样呢,”他很满意地点点头:“酒品不错。”

      张宁誉伸胳膊够茶几上的热水,喝了一口,开始瞎扯:“我喝多了会揍人。”

      江尹不信:“你骗人。”

      张宁誉还怕他不信:“真的,看你不顺眼,连你都揍。”

      江尹抬手打他后背,啪地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那酒醒了有你后悔的。”

      江尹每次打他,他都没反应,只要是江尹,他任他宰割。

      他站起来想去卫生间冲澡。

      江尹也跟着站起来,胳膊一抬,双手直接勾住他脖子,用一双会说话的杏仁似的眼睛望着他。

      那眼睛里有什么,张宁誉不可能不知道,他又笑了,面对江尹就装不起高冷人设:“干什么你,一天天的。”

      江尹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手轻轻地揪了下他后脑勺的一撮头发,本来他脸就红,这下红得不像话了。

      张宁誉顶着张大红脸,真的是喝多了,两只手挡在嘴边,罩住江尹的耳朵,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先洗干净。”

      操!江尹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用手背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朝卫生间门口的方向使劲推了张宁誉一把。

      张宁誉脑袋晕乎乎地底盘不稳,差点没一头扎地上,他一边笑一边往卫生间走。

      江尹坐在客厅看手机等他,闲着无聊翻到了他妈发的朋友圈。

      他妈二婚嫁给个有钱人,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富婆,却很少发朋友圈炫富,自从江尹来到这边,朋友圈才多了起来,大概两天发一条,内容基本都是生活中的分享,比如今天小花园里开了什么花,手工缝制了什么衣服刺绣,给寺庙里的老人送去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的人真的会以为她的生活很美好很丰富。

      几分钟过去了,江尹坐的脖子不舒服,站起来想到张宁誉的床上躺着等。

      他知道张宁誉的房间,四面都是大白墙,除了一张小铁床和一个老式衣柜之外别的没什么了,简约到极致。

      走到房间门口,他没开门进去,而是看向了隔壁,他想起有次和张宁誉打视频,张宁誉拿着手机对着房间照了一圈,告诉他“这我妈的房间,我在这写作业”。

      咯吱一声,卫生间的门响,张宁誉冲好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向后拢,大背头倍儿精神,一扭头看见江尹站在他屋门口,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站那干嘛?”张宁誉朝他走,察觉到江尹的视线往他母亲的房间瞧了一眼:“想什么呢?”

      江尹不知道怎么解释,没说话。

      “去这屋睡吗,里面被子都是干净的,”张宁誉看了眼隔壁的房间问。

      “啊?”江尹有些懵,张宁誉已经牵起他的手,走过去推开门。

      打开灯之后,很漂亮的房间,四周贴了精美的墙纸,还贴着上世纪1八九月年代的巨星海报,靠北的墙边立着一个大柜子,柜子当中有很多小格子,里面摆满了花瓶,江尹在上面看见了自己送给张宁誉的书法灯。

      靠南的墙面有扇大窗户,鹅黄色的窗帘拉开正对的院子,江尹已经想象到八九月份从这个窗户望出去,该看到怎样一副令人心旷神往的花海了。

      角落里有三个排球,那是张宁誉母亲的,这个房间也是张宁誉母亲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人走了,很多事物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张宁誉说:“之前我妈没走的时候,我和她在这屋住。”

      那时候他小,离不开母亲的年纪。他拉开椅子,示意江尹坐,自己倚靠着写字桌:“后来她走了,我就不在这屋了。”

      张宁誉的母亲是老师,整个房间的书香味很重,写字桌上有很多办公用品和书籍,平时张宁誉一定经常擦拭打理,它们放置的规整,具有年代感的钢笔笔筒看不出经过岁月,漆面保存完好。

      桌角有个放饰品的小支架,上面挂着一枚项链,吊坠是一颗大钻石周围点缀着许多细小的小钻石,中间的镂空很好看,精致的女款,闪闪地散发着光泽。

      江尹觉得这里的一切,甚至连每一个物件都那么鲜活,就好像它的主人从未离开。

      张宁誉反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个挺厚的本子,一边翻一边说:“我妈每天都写日记,要不是她有这么多本日记和相册,我都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尹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定定地看着他,他昨天给张宁誉说了很多之前的那个家,他想会不会是自己把悲伤的情绪传染给张宁誉了:“想妈妈了?”

      张宁誉淡然一笑:“还好。”

      江尹两只手搅在一起扣指甲盖,心里酸酸胀胀的,眼睛看向一旁,视线中是那枚项链,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张宁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把项链拿过来递给他。

      “嗯?干什么?”江尹没接。

      “要戴上吗?”张宁誉问。

      江尹瞪大了眼睛:“这是妈妈的。”

      “也是我的,”张宁誉说:“我记事起这东西就在我脖子上,一定是妈给戴上的,前段时间是夏天经常光着膀子打球,我怕弄掉了,就没戴。”

      “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吧,”江尹问,毕竟是妈妈留下来的。

      “嗯,对我确实很贵重,但是对我妈……我讲不好,”张宁誉沉默片刻,轻声说:“这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

      那个男人,张宁誉总是这样称呼他,因为他不配是一个父亲。

      过了一会儿,江尹想了想问:“你恨他吗?”他是第一次问张宁誉这个问题,其实之前就想问了,但是怕张宁誉会想起一些伤心事。

      “吃饱了撑的才恨他,”张宁誉回答的很利索,还很轻松地笑了笑:“恨他不是给自己过不去吗,你看看我现在,有姥爷,有江叔叔有申阿姨,还有你和申睿,我幸福爆棚了好吧。”

      江尹想在这一刻向全世界承认,他爱眼前的这个人,爱他的气质,爱他身上所有的一切,他望着张宁誉手心里那枚项链,整个心都滚烫的:“你愿意给我戴吗?”

      张宁誉没回答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给最贵重的人戴上最贵重的东西。

      真好看,江尹低头看着,好看到他一辈子都不想摘下来,他伸手握住吊坠,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特别想哭。

      张宁誉重新拿起日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停住了,和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一样,眼睛不可抑制地湿润了,这一页有他曾经留下的泪痕。

      江尹在旁边他没感觉不合适,直接念了出来:“爸爸已经好多天没和我说话了,我知道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从大好的人生急转直下,沦落街坊邻居的笑柄。爸爸,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如果孩子没了,我不仅对不起你,还会对不起我的孩子,不管谁对谁错,这个孩子都不应该还没看看世界就把他杀死,如果他死了,那我就成了凶手,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他一定是个听话的,我能感受的到……”

      张宁誉又翻了翻,看过了很多遍的日记,他的语调悲伤中保持着平稳:“我当时真的快死掉了,生孩子的疼只有经历过的才懂,头胎难产血都流尽了,护士说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奇迹,其实是因为在我疼到昏厥之前听到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在这样下去孩子会窒息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我的孩子又给了我新生……”

      江尹坐得板正,他说不出来话,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很费力,鼻腔酸的发麻,然后他听见张宁誉合上本子平静地说:“我愿意拿我二十年的寿命去换有她的那段记忆。”

      他猛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张宁誉,用力攥住他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微张着嘴疼得说不出来话。

      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张宁誉知道这话说的严重,可他却不后悔,只是安慰江尹说:“世界上没有换记忆的地方。”

      江尹松开他的手,又去握住身前的吊坠,豆子一般大的泪珠从他眼睛中砸下来:“你别对我说这话,你要是少了二十年,那我多出来二十年又有什么意义。”

      “你也别对我说这话,”张宁誉对他有些毫不留情,看他哭了,也没想着要哄:“以后是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你总是把话说的很早。”

      就像上次在学校,江尹对他说的那句永远都不会变,他相信的,只是不能把路走死了。

      趁着酒劲还没过,他掏心窝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把到嘴的话咽回去:“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你想要星星,我都恨我没本事上天,但是十年二十年,我心里没底真的不敢说,说了就是骗你,是对我们感情的不负责。”

      江尹听不得他说这种话,越听心里越难受,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张宁誉摸着江尹柔软的短发:“我觉得吧有些事情要想的远,但有些事情就应该看眼下,得分事,你明白吧。”

      江尹脸蹭着他点头,明不明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太喜欢张宁誉了,张宁誉太温柔了,让他无法反驳他一个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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