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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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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周新皇登基回来之后便愈发消瘦的楚行誉,今日又在千灯阁喝沉梦引,沉梦引是当世酒家公认的醇厚之酿,千金难求,酒瓶却被此时的辰王七零八落的摆了满地,楚岑赶过来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看着醉倒在地的独子,他难得发了怒,拿着那把利剑指着他。楚行誉少时聪慧,就算是些许醉意,多年的教导也知道现下先向父亲抱歉。
“父亲,我从未见过我母亲,这千灯阁的画就算是日日观摩,可我还是不记得了,父亲你总说须得强大才能护住心中所爱,可我还是没能带她回来。我不懂啊,父亲!”
他的泪滴在了墨迹未干的画像上,晕出一层层涟漪。
看着为情所困的儿子,向来威严的镇北王此时目光停留在画像上的姑娘,和从前的栖霞有七分相似。他的剑便再也握不住,收入鞘中。
他叹了口气,难得的没有再多加训斥,反而是拿起了一旁的沉梦引,说起了一段故事。
芳草萋萋,斜阳满天,那还是天元二十五年的时候。
年少的镇北王楚岑还不叫楚岑。
他现在姓陈,名擎兵。他们家乡饱受天灾不由得背井离乡,听闻大楚边关战事鹊起,他从前跟随父亲打猎练得一副好身手,加上他们本地的武行师傅力建他入伍,所以他参了军。
大楚与当时的大周一致,门阀林立,铁血男儿在沙场建功立业,却可能因为党派之争不得善终。
当时年少的擎兵一腔热血为国效忠,从伙头兵,变成了刺探敌情的斥候,一步步他从杀人之时心中惧怕变得后来杀人不眨眼,军中的职权也变得愈发重要,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变成了将军的副将。
人人都说他好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身先士卒的战役中,没有一处不是惊险万分步步杀机。有人向他递出了橄榄枝,他不想加入党争之中,于是一次次拒绝。他是副将,需为手下的兵负责,中立,是当时看来最好的解决方法。
手下打扫战场之时,有位女子站在营帐外,骑着白马,背着一个大箱子。他心下警觉,便跟出门查看,发现女子乌发红唇,一身红裙,那是此生他见过最美的绝色。面上就算覆着一层薄纱,也能看出眼睛的明亮狡黠。
“听闻你是大楚最年轻的副将,我不服你,可否一战!”他从前被敌人挑衅,被同伴试探,却无一次这般热血沸腾,可能是那天的温度太热烈,就这样,他遇见了此生挚爱。
战事未起之时,陈擎兵便只需要操练兵马,处理军务。那天的宣战当然是他赢了,他用一剑,挑落了栖霞的面纱。君子从不趁人之危,所以趁着栖霞愣神的瞬间,自己认输。两人一来二去便芳心暗许,栖霞说自己无父无母,所以大婚之时一切从简。
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少年夫妻如胶似漆,直到前方再次传来异域接连进犯的消息,当时朝中三位皇子争权夺利,根本无心战事,故此,少年副将披甲上阵。
远赴边境之时,陈擎兵战无不胜,用兵如神,尤其是那一手回马枪,残阳如血之时便在千寻迷阵中取得对方将领首级。为彰显荣耀,大楚当时的国君,赐国姓楚,单名一个岑。
楚岑逼得异域自愿割让城池三座,献上降书。此战,在大楚志上被称为北望匈奴战,寥寥几笔,绘画了一个英雄的事迹。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原本打算搬师回朝的他在行军之中在勤南遇见了伏击,勤南多沙石,那一战,三万精兵只剩三千,为了护主将突围,将士大部分葬身于此。
楚岑死里逃生,却听见皇室说她远在都城的夫人是大周的世家贵女,是大周派来的细作。若是他不交出此人,便视为通敌叛国。
栖霞是大周人,他其实知道的,那些只有大周不慎详略的消息,栖霞却能够轻易的说出来,但是栖霞从未帮助他伤害自己的故土,大周崔家善造冷兵,机关要术享誉多国,他手上这把枪,便是栖霞所赠。但是崔家适龄女子就崔沏遐一人,还被传暴毙。
可眼下这种场面,交不交出他的夫人,他的军权都会被收回,圈禁。从他大捷回朝开始,都在逼他交出手中的兵权。那些读书人站的太高了,久到觉得只需要玩弄手中的权术便能使得国家安定无恙。
刚生产完的栖霞身体虚弱,但是发觉被软禁之后,便连夜赶往边境之处,楚国怎么会亲眼看着人质脱离掌控,所以栖霞为了保护她不足月的儿子,战死未退。而后,一场山火,尸骨无存。
接到消息的楚岑,在军中静坐三天三夜,直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来到他的营帐中。行止,是栖霞为他取的字 ,栖霞说她的家乡,在男子弱冠之时为他取字。做人得如君子般,风摇行止不愧于天。他读得懂兵法,却不懂她的深情。
从大楚的边境开始,他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揭竿而起,两年内连攻12座城池。此时大周看着大楚内乱,趁机出兵,结果在韩城与北戈那道天险之下短兵相交,周擎与楚岑相遇,两人均伤亡上三万士兵,随即大周大楚也止战。周家战神以戈远之战开始衰微。楚国战神楚岑无人不知,无人敢惹。
直到,打入了大楚的皇城,也就是现在镇北的王府。楚岑将百姓驱出城外,整个城的皇族和氏族,全部死在他的栖霞枪下。乱山遮隔无重数,挽却栖霞无尽意。这是他为那把陪他征战四方的枪亲手提的诗。从前他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话语,但是君子六艺礼 乐射御书 数 ,他开始慢慢学习,这大楚再无人阻他,可相伴之人已经逝去。当时有御史死谏,只留下楚岑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大楚当时只来的及送走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当时的摄政王为了止战,自愿将十五座城池献于楚岑,封为镇北王,楚行誉便封为镇北王世子,世爵罔替。所以大楚四十作城池,就这样,一分为二。
当时匈奴蠢蠢欲动,楚岑手下骑兵精铁装备齐全,往那一站,便吓得敌方瑟瑟发抖。更有甚者,闻楚岑之名可止小儿啼哭,凶名远扬。听闻此事,楚岑只是一笑置之,他开始学着别人父亲的模样,请天下名士来教他的独子。
就这样一晃十七年,镇北王世子遇见了想要相守一生心爱的姑娘。
“行誉,咱家的人都深情,可除此之外你还有许多需要做的事情,镇北军下我的铁骑不能有一个只会酗酒的主帅。”
“我明白了,父亲。”
“但是你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打过去,靠自己抢过来也行。”少年的衣袂翻飞,在冬日的大雪下衬得越发俊秀了。
“爹,你能不能多说一点娘的事,我爱听,比如你输了给她多少次他才答应嫁给你。还有还有,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么,我看你也眼下有颗泪痣,这是不是我们家祖传的.....”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没有,你像你娘,我跟你娘有夫妻相,别问了别问了,我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两人并肩远行,在夕阳的照射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远远望去仿佛是最普通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