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尘》旧日新

5、你是不是在撒谎

　　看着苏泽红了的脸，苏煜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越界了，便轻咳了两声，没再看向苏泽：“我去给你倒杯果汁，你要什么口味的？”
　　苏泽还沉浸在害羞的情绪里：“都…都行……”
　　苏煜便去冰箱倒了杯芒果汁递给她，递过去的过程里，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对方。无论当初还是现在，苏煜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哪怕是当初的自己。于是苏煜的手马上缩回去，那杯果汁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苏泽的手里。
　　现在的苏泽虽然也排斥肢体接触，但好歹也是清楚对面这个小女孩是曾经的自己，所以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大大咧咧的喝了好几口，顺手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擦嘴角。
　　余光中看苏煜还是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也明白对方在好奇些什么，便自顾自的又喝了口果汁，缓缓说道：“你真别害怕，我真不是啥坏人，我清楚你的很多事，我只是过来陪你的。”
　　苏煜微微怔住：“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苏泽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愿意跟她说自己就是未来的她，只能不自觉地抽动嘴角：“哈哈…我…我猜的。”
　　苏煜点点头没再说话。
　　苏泽笑着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你精神方面有问题。”
　　苏煜原本很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微微张着嘴打量着面前这个笑的一脸无所谓的女孩子。苏泽笑的更明显了：“看吧，我说了我是来陪你的。我知道你得了双相情感障碍和焦虑症，我也知道你开始出现解离，经常有意识的时候就站在没人的地方，对不对？”
　　苏煜更诧异了，懵着看着她。
　　苏泽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小卷毛，把垂下来的头发顺上去，便直勾勾的看向苏煜：“我陪着你，好不好？”
　　其实苏泽根本就不想要再经历一遍这件事，只是暂时回不去了，而且这毕竟是八个月前的自己，好歹也得多陪陪她。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私的，哪怕面对的是当初的自己。
　　但是她也是真的心疼当初的自己。
　　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苏煜哪根筋，苏煜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嘴角的诧异和眼里的笑意都消失殆尽，留下的是极端烦躁的样子：“陪着我？你们都不会陪着我的，你刚刚为什么捋头发？你是不是心虚，你是不是在撒谎！你说啊，是不是在撒谎？”
　　苏泽知道当初的自己对于陪伴这种抽象化的词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因为当初的妈妈也是这样说，到头来还是让她一个人面对了校园暴力且怪在她身上，说她才是家里最大的问题所在。
　　但是真的没想到…在第三视角，居然那么严重…
　　苏泽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对于一年前的一些东西已经刻意遗忘不愿意回忆，再次揭开伤疤自己看，总会带着些许不知所措。
　　苏泽想到自己当初最需要的是什么——是耐心
　　于是苏泽任由当初的自己在自己身上发泄暴躁。她因为吃药的原因本就没有什么力气，一拳一拳砸向苏泽的胳膊，虽然不是很痛，但是带着极端的戾气。
　　“你们都是这样！为什么还让我活着？”当沙哑的嗓音吼出这句话，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苏煜一下就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苏泽连忙上去扶住她，让她在地板坐下，她这才平静下来。
　　空调的冷风徐徐吹着，夏季的燥热早在这间卧室荡然无存。冰冷的木地板上蜷缩着八个月前的自己，但现在的自己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
　　其实现在的苏煜是知道怎么办的，但是她知道…要再等一会儿。当初的自己戒备心也不是太弱，如果马上有了行动，对方会觉得不信任。而且…现在是以所谓的“苏泽”这个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最初要表现的不能太熟悉。
　　等到缓的差不多了，苏泽去旁边拿起抽纸巾，给苏煜擦眼泪。
　　苏煜本能的躲开，烦躁的根本不让苏泽碰。但是苏泽一点都不嫌难搞，在她眼里…这是个需要被她呵护的小女孩。
　　她伸出手指把苏煜的头发拨开，露出含着泪水的眼睛和眼下那一片片的不正常的红。
　　她自然知道那眼下的红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是当初的自己。她也不愿意多问，不愿意让当初的自己揭开伤疤给自己看。她知道…那是每当深夜哭的太久泪水浸泡敏感的皮肤。
　　苏煜又躲开了：“滚远点，烦你！”
　　明明是很烦躁很暴躁的时候说出的话，可是总从中间感受到一丝娇嗔的意味，可能是看当时的自己总会带着滤镜吧，现在的苏煜这样想。
　　苏煜总会把当初的自己当成一个小孩来对待，虽然讨厌小孩子，但是对她的意味明显不同，带着很多很多的耐心。一瞬间…她居然琢磨不出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
　　“不哭了不哭了，为了我掉眼泪多浪费啊…”苏泽哄着，拿着纸巾试探性的擦。
　　即使是轻柔的纸巾，苏泽也不敢使劲，怕她痛。只好慢吞吞的一点点瓒掉脸上的泪水。
　　真的把当初的自己当成小孩子啊…她自己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