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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穆长野脸色一变,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冷尘衣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已经告诉了他太多。

      谢云卿乃道藏宫圣子,冷尘衣说他与释云飞一脉相承,也就是承认了他是道藏宫的人。

      而上次云间寺一行,冷尘衣当他的面叫真念大师师叔,也就是说,云间寺极有可能就是道藏宫。

      冷尘衣要想脱离雪渊国王室,而且崛起的如此迅速,身后没有支持的势力是不可能的。现在看来,这个真正在幕后支持他的,是道藏宫无疑。

      也只有道藏宫,才有这个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扶持起如此势力。

      穆长野觉得自己以前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错误的估计了这个神秘门派的野心。也许今天的局面冷尘衣才是始作俑者,但是道藏宫的能力和所作所为,已经是一个帝王决不能容忍的。

      “所以,还是自私一点比较好,不是么。”冷尘衣微微垂眸,眼睫下是淡淡的阴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穆长野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得意,只有一种寂寥。

      穆长野无法反驳,内心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谢云卿痛苦于自己的选择,痛苦于在洛九微和穆长野之间的抉择,他有太多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冷尘衣没有那么多的犹豫,他从来都是掠夺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他有他想要的东西,不会放弃,不会妥协。

      穆长野可笑于自己的执迷不悟。他居然以为,冷尘衣懂得放手。其实冷尘衣什么都懂,惟独不懂得放弃……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前殿大门处。

      冷尘衣招了招手,几人走上前来,他对穆长野道:“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有些一言难尽,不如从身边的说起。”

      他指了指第一个人:“你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其实他一直在我身边。是我的得力助手。”然后又指着其他几人,逐一介绍起来。

      穆长野默默听着,只觉得甚是荒谬。但是事情也真的这样发生了,他真的这么听话?还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忽然之间,一支冷箭擦着穆长野耳边激射而过,直直射穿了身后的人。

      这一次穆长野反应极快,几乎是那只箭射来的下一秒,手心的小刀便抵在了冷尘衣颈侧。

      他眼神冷酷没有说话,却胜过任何威胁。

      冷尘衣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周围迅速涌出的士兵包围。

      但冷尘衣却异常冷静,但脸色冷得可怕。

      这是穆长野第二次将刀抵在他脖子上。

      他压制着心头那股戾气,低低对穆长野道:“长野,你赢不了我。”

      “陛下!”一道清亮的声音让穆长野眼中一亮,他微微侧首,就看到江淮谒走了过来。

      “你最好不要再过来。”冷尘衣冷冷盯着他,眸中杀机四溢。

      江淮谒虽然止步,脸色却是平静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脱身才是。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天下,冷尘衣,有些事不能强求。”

      “你又不是我,又怎知我所思所想。”冷尘衣讥讽道,“还有,我恐怕还没到担心这些的地步。”

      江淮摇了摇头,叹息,“你又怎知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别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

      “多说无益。”冷尘衣只说了四个字。

      回头?呵!他早就不能回头了。

      多年前起,他就知道,自己只能一直走下去。若不能站的最高处,就只会跌的最惨。

      穆长野握刀的手里都是汗,明明是他挟持了冷尘衣,明明看起来是他占了上风,但他的神情却异常紧绷。

      “让他们都出来。”他嗓音低哑,目光警惕地扫视周围。

      “……好。”背对着穆长野,冷尘衣表情莫测,他缓缓抬手。

      嗖!嗖!嗖!嗖!嗖!

      刹那间,无数强劲的弩箭随着他的手势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迭然而起的惨叫声中,穆长野脸色骤变,再也顾不得其他,手腕一动刀锋直抹冷尘衣脖颈,然而锋刃撕开皮肤的刹那他只觉手臂猛然剧痛,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旋而过,一股麻痹感随着飞溅的鲜血蔓延整个手臂!

      他的手臂不知被什么武器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不断涌出!

      与此同时,冷尘衣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跟着往后一撇,穆长野手里的刀便掉落在地!

      冷尘衣毫不迟疑,立刻揽住穆长野,当机立断发出指令:“撤!”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穆长野施展轻功向着宫城外围飞去。

      混乱之中,江淮谒一边避开不知会从何处射来的弩箭,一边抢身追赶。

      真要让冷尘衣走了,想要斩草除根恐怕是痴心妄想。

      穆长野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忽然运足了劲力一拳轰击在冷尘衣胸口!

      冷尘衣提起的一口气瞬间被打散,胸口剧痛之下,他带着穆长野向下方屋宇直坠而去,脚下连续几个踉跄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江淮谒和卫殊影已双双追了上来。

      如果他此时弃了穆长野脱身的机会要大很多,可惜且不说他不愿松手,穆长野现在反而死死抱着他,根本甩不脱。

      冷尘衣猛提一口气跃上墙,犹不犹豫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十几米高的距离,即使轻功在好也不可能带着一个人安然落地,巨大的冲击让冷尘衣膝部剧痛,他落地之后抱着穆长野极速翻滚出去,却不露痕迹地护着穆长野,尽量减少地面对他的撞击。

      江淮谒和卫殊影没料到冷尘衣有此动作,愣了一下,双双蹬着城墙而下。

      可他们才落地,冷尘衣忽然一挥手,两枚黑色弹丸在空中炸开,烟雾瞬间弥漫方圆百米,不可视物。

      待烟雾散去,冷尘衣已不见了踪影。

      在离都城不远的某条幽深林道之中,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很难想象,冷尘衣居然靠着区区百名精锐弓弩手的掩护成功逃出皇宫,逃出都城,虽然途中凶险异常。

      他确实做足了准备。

      如今只要穿过这片林道,便能和潜藏的大部队汇合。

      冷尘衣的脸很苍白,身上多处留下了严重的擦伤,衣衫破碎,血肉模糊。

      但他没管自己,而是在帮穆长野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穆长野的脸色更加苍白,双唇失了血色,额上冷汗淋漓。

      伤他的暗器锋利且异常坚韧,伤口差不多有两寸长,深可见骨。

      但他同样没有心情去在意自己的伤。

      冷尘衣的手在微微发抖,穆长野知道,其实他伤得不轻。

      看着他颈侧那道细细的血痕缓慢渗透出流质的鲜血,穆长野眼中充满了痛苦。

      如果之前自己动作再快一丝,也许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

      穆长野无法再想下去,听着车轮极速滚动的声响,他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情和义这两个字,在一点点撕裂他的心。

      后方终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迅疾如雷,滚滚而来。

      车夫急忙勒停马匹,冷尘衣立刻拉着穆长野下车。

      “主上,你先走。”车夫动作利落地卸下了马车,将马匹的缰绳递给冷尘衣。

      冷尘衣抱着穆长野跃上马背,面容冷肃:“保命要紧,别逞能。”

      “是。”车夫点头,随即手中旋出一柄飞刀猛然扎在马屁股上。

      骏马嘶鸣,扬蹄狂奔。

      穆长野坐在冷尘衣身前,眼中倒映着飞掠而过的树影,渐渐的,瞳孔中仿佛有电光在闪烁,越来越快,越来越疾!

      他缓缓伸手,稍微悄无声息地探向冷尘衣身体左侧,探向他腰间悬挂的那柄精钢长剑。

      当指间触碰到剑柄金属质感的那一瞬,他猛然握住,拔剑,刹那火星四溅,剑光骤起骤灭,湮灭在冷尘衣的身体之中!

      鲜血喷溅,缰绳脱手,冷尘衣的瞳孔猛然扩大,直直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穆长野随即也滚落马背,他忍着手臂的疼痛爬起来,一步步走向冷尘衣。

      冷尘衣摔倒在林道旁,滚了一身的尘泥。

      他左腹插着自己携带的佩剑,剑身穿体而过,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落叶。

      他挣扎着,似乎想要爬起来,然而随着鲜血的流失,身体就像泄了气一般,提不起一丝气力。

      而穆长野每靠近一步,他的脸就更苍白一分。

      因为穆长野眼里除了冷酷和杀意,再无其他。

      终于,穆长野停下了脚步,目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他徒劳的挣扎,看他眼里渐渐弥漫的不甘,痛苦……

      穆长野缓缓伸手,握住冷尘衣身上长剑的剑柄。

      冷尘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嘴里却涌出一大口鲜血。

      满眼的血色极其刺眼,穆长野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了,他表情漠然,然而脸上的肌肉却控制不住地抽搐。

      为什么……最终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

      如果冷尘衣能够平静赴死,他或许也不会这么难受,可现在这个人垂死挣扎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魔。

      但是,只有杀了他,一切才会结束。

      穆长野的手几乎握不住剑柄,终于,两行清泪自眼角长滑而下,他艰难开口,说出三个字:“……对不起。”然后他猛地拔出长剑,咬牙反手一剑横削!

      那个瞬间,血色喷薄而出,穆长野手中染血的剑锋离冷尘衣的喉咙还有一寸,而他的胸口却被另外一把剑贯穿!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渐渐传来,穆长野缓慢回头,就看到那名车夫站在他的身后,一剑刺穿了他,毫不留情。

      他手中的剑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冷尘衣满脸震骇,已然失语,目光迅速被绝望占据。

      车夫抽出剑,鲜血喷溅。穆长野如同被连根砍断的树,直直倒了下去。

      原来,不论谁死,都是一种结束,都是这样简单。

      “不……”冷尘衣终于发出一声低吼,他用尽所有力气爬向穆长野,却立刻就被车夫架起来,放在马上。

      那一骑绝尘而去,马背上的冷尘衣双目血红,他始终盯着倒在地上的穆长野,那张脸,绝望而无助,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追逐了一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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