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妄我》椰椰西米露

5、第 5 章

　　推开饭店包厢门，顾澄澄就直奔她的爸妈怀里。“哎哟你瞧瞧，又瘦了，就不该让咱闺女出国留学，”顾爸爸摸着她头说道。顾妈妈眼里满是心酸，才看到站在包厢门边的林妄，对着顾澄澄说：“你看看，从以前就让林妄帮你这帮你那的，他不嫌累我都看着都累。林妄你也是，一天天惯着她，她这大小姐脾气也该改一下的。你啊，才是应该被惯着的那一个，这些年你的努力阿姨都看在眼中，心疼的呦。”
　　顾妈妈说完便起身抱住了林妄，抚摸着他的头，想让林妄感受到他缺失了很久的爱，他拥有了又似未曾拥有过的母爱，林妄贪婪地感受着这份爱，他真的很需要爱，这些年他极少有过爱，他没办法，他也很无助。
　　顾妈妈抱了一会便拉着林妄入座。“吃饭啊，多吃一点，你们俩都是的。阿妄，叔叔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了一个精神科的专家，东大医学硕士，研究生导师，发表了很多篇学术论文并且从事、科研工作二十多年了，很擅长青少年的情绪障碍判断与诊治的。治疗你双相情感障碍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叔叔噢觉得你一定能好的。吃完饭就让澄澄带你去看，记得哈，一定要按时吃药。”
　　顾爸爸边说边给林妄夹菜，林妄面前的饭碗很快就成了小山堆。此时林妄在抑期，根本吃不了多少，可是为了顾爸爸他硬是全部吃完了。结束饭局的那一刻，他冲去厕所猛的一吐。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林妄只能笑笑不说话，从包里掏出药一把塞进嘴，便走出厕所。
　　林妄刚出厕所一转身便是顾澄澄，顾澄澄正没好气的看着他，说：“你吃不下就直接说，我爸不会嫌弃你怎么怎么样的，更不会觉得你这样很矫情，是个累赘。我们全家都这样觉得你只是生病了，林妄，本小姐说你会好的，你就会好的。走吧，去医院。”
　　坐在候诊室那，顾澄澄在旁随意刷着手机，林妄却在一遍遍确认自己的名字报道信息就诊信息等，时不时看着叫号机上自己的名字。叫号机是那种比较老旧的，滚动着出现医生名字、就诊人和侯诊人。“请6号林*妄到vip4诊室就诊，请6号林*妄到vip4诊室就诊，请6号林*妄到vip4诊室就诊。”林妄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直接走进诊室，身旁的顾澄澄这才将手机熄屏，打算一块陪同。“医生你好，我叫顾澄澄，这是我的朋友林妄，今天是他看病。”医生点了一下头，说：“叫我王医生就行，那小妄你说一下你最近的情况还有你病史治疗史之类的，对药物过敏反应也要说。必要时我们也可以让旁人出去一下，你单独跟我说。”
　　林妄摇摇头，说：“这是我患双相的第六年，我觉得我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啊，也挺开心的，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是我又笑不出来，看起来很无所谓。但是我又很敏感很脆弱很自卑，一点点小事我就会彻底崩溃，我总是想要一下子解决掉自己，用痛苦淋漓发泄一切。我会拿刀子一下下割自己，看着自己的手臂流特别多血，我会一下子吞十几二十三十片各种各样的药，半夜会爬上顶楼来寻死。但是最后我都没事，只会让我这躯体更加脆弱不堪。我似乎只能选择遗忘然后扼杀自己的情绪，难过的过去我会反反复复的去咀嚼，可是我的记性很差却忘不了。如果能控制住不胡思乱想就好了，刀没割谁身上谁不知道痛，那种反复想问题想的，大脑根本停不下来，好的没有，想的都是曾经不堪的经历和背叛，小到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在脑海里。我这条烂命就应该活在臭水沟里面，永不见天日。我为什么活着啊，可是大家不都活着么。我父母并不理解我，他们让我不要想那么多，多转移注意力，少胡思乱想，好好学习不要管这些，他们一度要与我断绝关系。我已经快没有家了，是顾爸爸他们给了我另一个家，可是我还是觉得我这样很累赘。医生，我真的很渴望爱，我需要爱，可是我为什么一直得不到。”
　　顾澄澄在旁听的早已泣不成声，她是个共情很强的孩子，她也很无助，为什么不能替他承受一点点这样的痛苦。她已经看着林妄这样被折磨六年了，可没认识的那些年，林妄不还是会被折磨，会不会被折磨的更惨。王医生一边在电脑上打着字，时不时皱起了眉头，一边叹着气。“这样吧，你先去填几个量表，然后我根据你的情况决定接下来的治疗。”
　　当量表结果出现的时候，无不例外各项指标全是中和重，甚至还出现了高风险自杀念头。林妄只是看了两眼就没看了，顾澄澄却更难受了，哭得眼睛都红了。她抽抽嗒嗒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这些年过的好累啊。”林妄原本掏纸巾替她擦眼泪的手一顿，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这位大小姐只是嘴上说并不理解，三分钟热度过去就不会怎么样了，可是大小姐她陪自己坚持了六年，她似乎已经认真很久了。
　　再次坐回诊室，医生看着报告一直叹气，在电脑上调出病历又是一顿敲敲打打。“我先开两个星期药，因你情绪波动过大所以心境稳定剂的量要大一点，家属一定要督促患者按时服药，保管好药物和一切尖锐物品预防发病出现自残自杀行为，不要喝咖啡茶等含咖啡因饮料，按时复诊。”又是这些话，这些年林妄已经听了好多次，顾澄澄却认认真真记在备忘录，一直谢谢医生，脸上挂着很灿烂的微笑，似乎林妄病情已经好转。
　　出医院的时候，林妄似乎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但是又不确定。顾澄澄有事提前走了，他只能独自一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