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丛白露夕》露夕法

12、第12章 “喜怒无常”的陈晗白男士

　　强颜欢笑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陈晗白横眉竖目地瞪着她，一脸“这人怎么死活捂不热”或是“这人情商怎么回事”的束手无策感。

　　而闻丛清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露出了要上手掐架的架势。

　　最后这顿饭，自然又是不欢而散。

　　不过，有一说一，这家店的烤肉很好吃，闻丛清决定等徐莺然回国后带她来尝尝这家宝藏小店。

　　回到基地，正好是训练赛时间。

　　“来小龙来小龙，对面雷克赛在上路，剑姬注意点，推完线去看看峡谷在不在。”
　　“中路可能往下靠了，上路有tp吗？准备传。”

　　训练室内基本都是作为指挥的陈诚的声音。

　　闻丛清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打野李夏安身后，看他的游戏视角。

　　来AFT之前，李夏安是以指挥型打野闻名的选手，但打野兼顾指挥，注定会牺牲些操作，所以转会之后，李夏安交出了指挥大权，一心扑在带领游戏节奏上。

　　闻丛清对他的了解，算是这些选手里最多的了。

　　原因是，谈李夏安转会的过程一波三折。选手本人犹豫不决，原俱乐部不肯放人，最后她只能去李夏安老家找他家里人谈这件事。

　　坦白说，有点不道德。所以网上对她口诛笔伐，阴阳怪气的大军里不乏李夏安前东家的粉丝。

　　但签人嘛，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她提出了一份丰厚的合同，他家里人接受了，皆大欢喜。

　　不过，闻丛清也是去了李夏安老家才知道，他父母亲早早就离异了，他跟着母亲生活。不同于大部分农镇妇女，他的母亲十分开明，在发现他极有游戏天赋后，非常支持儿子的职业梦。李夏安也很孝顺，闻丛清对他说过的话印象最深的一句是，“大城市诱惑太多，我怕控制不住，你们直接把钱打我妈账户上吧。”

　　自律，早熟，懂事。
　　这是闻丛清对李夏安的看法。

　　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牵扯进假赛的漩涡里——当然，这事的真假犹未可知。账户的八位数重合也可能是碰巧。

　　但闻丛清不是乐天派，相反她一向危机意识拉满，在工作上步步谨慎。

　　今晚的训练赛打得十分激烈。选手状态比假前好上许多，BO3拉满，该打的也都打出来了。

　　结束后，选手自由排位。

　　看着神色轻松，开播排位的李夏安，闻丛清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先观察几天，至少等年后的第一场比赛打完再说。

　　【箱子收到啦，谢谢阿清！！！】

　　在训练室监督到凌晨一点，闻丛清往楼上宿舍走的路上，看到了白棠发来的微信。

　　脑中忽然闪过陈晗白说过的话，她停顿了一下，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白棠显然不知道相亲乌龙的事，闻丛清也是考虑之后，决定当做不知情。

　　反正那天的相亲就是个错误，她懒得再提，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闻丛清没想到，第二天竟在基地看到了陈晗白。

　　老板也在。两个人正在大厅咖啡角热络聊天，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看到闻丛清，老板立马招手，笑眯眯地对她介绍，“来来，晚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晗白陈医生，做行为医学研究的，来我们这儿给选手们做个心理评估。”

　　闻丛清接到老板电话就急急忙忙赶下来了，别说洗漱，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于是就披头散发套了件毛衣下来了。

　　男人一身休闲装，戴着眼镜，眉眼含笑，整个人透着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气质。看到她毛衣睡裤，一脸刚睡醒的脸色，不由推了推眼镜，朝她伸出手，语气意味深长，“‘晚丛’经理是吧？我是陈晗白。”

　　认识有段时间，断断续续也算半月有余，但这还是对方头一回如此正儿八经地做自我介绍。

　　闻丛清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了下他的，“你好。”然后迅速收手，往衣服后面抹了一下。

　　活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陈晗白抽了下嘴角，也报复似的用刚才那只握手的手抹了下肩头。动作幅度大的，生怕她看不见。

　　老板没察觉到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笑眯眯地做着介绍，“晚丛啊，陈医生是市立医院的精神科主任，还是世界精神病学协会的副会长，很厉害的。”

　　闻丛清点点头，“那我去准备一下，你们先聊。”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陈晗白“啧”了一声，“经理还挺冷漠。”

　　“她比较内向，外冷内热。”老板笑呵呵地替闻丛清解释，“多接触接触你就了解了。”

　　陈晗白一听，扯动嘴角，小声嘀咕了句，“我可太了解了……”

　　了解什么？睚眦必报，小心眼的女人，从不在口舌上落下风。
　　——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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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闻丛清去训练室巡查。未到训练时间，队员大多在补直播时长，周滢冰一个个叫他们出去，没说干什么，但队员回来时，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纳闷。

　　除了李夏安。那郁闷的表情里还掺杂着点不忿。

　　闻丛清恰当地看了眼手机。

　　【不是吧经理大人，这还要我替你背书？】
　　一个小时前陈晗白的微信，在此之前，是她主动提及的：
　　【留意下李夏安，问问他对假赛有什么看法】

　　这时，陈晗白回复道——
　　【这孩子压力很大。】

　　这孩子，定然说的李夏安。

　　但“压力很大”四个字，模棱两可的，看不出想说什么。

　　因此，陈晗白离开AFT基地的时候，被闻丛清堵住了去路。

　　陈晗白今天是开车来的，当他放着歌，缓缓驶出道闸杆时，一个人影冷不丁就窜了出来，挡在了路正中间。好在他反应快，猛踩了一脚油门。

　　他吓的，魂都差点飞了，看清窜出来的人后，他怒气冲冲地摇下车窗，探出头喊，“你不要命啦？”

　　罪魁祸首却神色淡定，绕到后车拉了下门。发现拉不开，还示意地敲了敲车窗玻璃，“开下锁。”

　　然后在男人开了锁后，兀自拉开了车门。

　　坐进车后，闻丛清抬眸见男人正通过后视镜瞪着自己，先发制人道，“开车呀，别堵着路。”

　　——也不知道究竟谁堵路。
　　陈晗白抿了下嘴，忍住了回怼。车子缓缓转朝大路的方向，他不快地问道，“你想干嘛？”

　　“我看了你的诊断报告，有几处不太了解，想请教一下。”仿佛没察觉到他的不爽，闻丛清自顾自地问道，“‘压力很大’，是什么意思？”

　　她目的明确，倒是让陈晗白有些奇怪，“怎么？你让我留意的那个选手打假赛？”

　　闻丛清顿了一下，“你别太敏感，我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还拦路？”想到刚才的惊魂一刻，陈晗白撇了下嘴，还有点心有余悸。

　　就在那一刻，他都想好了执证吊销后的后路了——去西北种地，或是牧羊什么的。总之远离大城市这种是非之地。

　　“老板找你来，不是听你卖关子的。”闻丛清却有点不耐烦了，看了眼时间说，“回答我的问题。你也不希望我一直烦你吧？”

　　“……”
　　真横啊。

　　陈晗白无奈叹气，有几分认命意味，“我走之前就把报告交给你们那位周教练了。要我说，选手年纪小，又是刚换了环境，需要点时间适应，你们也别想太多了。至于你说的李夏安，听他聊天，我觉得他挺成熟的，比其他选手都要成熟一些。”

　　“都聊了些什么？”
　　“闲聊，还有你让我问的。”

　　闻丛清坐正了，追问道，“他怎么说的？”

　　“‘职业选手碰假赛，那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赌，谁会那么干？’，他的原话。”

　　陈晗白说着，瞥了眼后视镜。见闻丛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提到了一件事。说以前有人找他打假赛。他家境不好，当时还是个刚提拔上一队的新人，工资也不高，还真意动过，但他们那个教练发现了这件事，及时开导了他，他才没走上歧途。”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惊讶或者生气吗？”
　　“倒是沉默了一会，但这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了，停车吧。”闻丛清突然说道。

　　陈晗白本来也没开多远，又是自行车都能超过的龟速，听到她的话，立马就靠边停了。

　　车一停下，闻丛清就推了车门。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陈晗白忍无可忍，终是叫住了她。
　　“喂，我说。”

　　闻丛清转头看他。

　　恰是夕阳落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将男人的半边侧脸融进了柔和氤氲里。他的眉头向下紧蹙，一半内敛，一半凌厉，瞪着眼说道，“下次找我帮忙，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哦。”听到这话，闻丛清没什么表情，反手推上了车门。

　　但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目送那辆SUV扬长而去，才慢慢转身。

　　——刚刚陈晗白的表情，在阳光下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但……

　　她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了略疲乏的神色，又马上用咳嗽掩了下来。

　　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
　　那个人，很早前就不在了。

　　……

　　【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了闻小姐上次没回答的问题】
　　【也知道了，闻小姐为什么没回答～】

　　晚上的时候，闻丛清看到微信里多了这么两条未读。

　　来自“喜怒无常”的陈晗白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