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至夏》禮茶

3、第 3 章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沈郁的脸颊，远处某机构的几个音乐老师带着学生进行街头表演，木质吉他在他们手中跳出了一个又一个抒情的音符,动人的歌词拍打着周围人的心弦。
　　此时此刻的沈郁却并无欣赏的心情。
　　他捂着自己开始火辣辣疼的胃，慢慢走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试图以这种方式缓解呕吐感，但毫无用处。
　　沈郁喝了口水缓了缓，刚起身就发现有一只瘦弱又脏兮兮的流浪狗正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看了一眼流浪狗沾着血的毛和因受伤无法触地的右腿，心里猛然颤了一下，走进店里买了一个鸡腿和几个面包拆开包装放在地下让它吃。
　　大概是因为太饿了，它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吃的解决了。
　　沈郁见他吃完了又把矿泉水倒在装面包的盒子里，才收拾东西走人。

　　临江一中在市区里最安静的地方，现在也不是真正开学的日子，所以平时的店现在几乎都关着没开，只有一家超市像以往一样开着门。
　　他刚想走进去就看见刚刚那只流浪狗蹲坐在自己面前，沈郁看了一眼它望着他期待的眼神，绕过它走了进去。
　　沈郁在挑东西的时候它还一直在他身边跟着他走。
　　“哪里来的死狗！”
　　后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响动。
　　转头就看见超市的员工拿着扫把就往狗身上打，打的它嗷嗷叫跟逃命一样躲在了沈郁身后。
　　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浑身是伤的流浪狗。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因为做错一件事情被吓得跪下磕头认错，却还是被母亲拿着棍子关在房间里被打得浑身都是青瘀的自己，心突然就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拦住超市员工再次准备打狗的动作。
　　“抱歉，这只狗是我的。”
　　员工听了立马把扫把藏了起来，一脸歉意的连续说了好几句抱歉，并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说完沈郁就去结了账，拿着东西往学校走。
　　沈郁走到台阶上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
　　“张爷爷睡了没有。”
　　保安室里面传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又粗糙。
　　“是沈老师吗？”
　　“是我。”
　　话音刚落里面就窸窸窣窣传来了穿鞋的声音。
　　沈郁见校门打开了，提着东西就往保安室里走。
　　他看着还在开着的电视说：“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怎么看电视也不开声音。”
　　“这不是怕吵到孩子们上课吗？”
　　沈郁往窗外看了一眼里保安室很远的教学楼，又看了一眼笑容真挚的张爷爷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袋子里的吃的拿出来往柜子里放。
　　张大爷看着放满的柜子对沈郁“哎呦”了一声。
　　“你怎么又买那么多吃的，我一个老头子又吃不完。”
　　沈郁一边回答他一边把东西往里面放：“吃不完就放着，总会有吃完的时候。”
　　“害，你那么担心我这个孤寡老人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工资。”
　　“你不是还要存棺材本吗？”
　　“那也不用你管那么多。”说完拍了拍沈郁的后背。
　　“小郁，你是不是瘦了？平时叫你多吃点，你偏不听。”
　　张爷爷语重心长的教育着他。
　　沈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连点头说是，应得老人家没有了脾气。
　　沈郁收拾好柜子和他说了一声，刚准备出去就听张爷爷惊讶的问：“你养狗啦？”
　　“嗯，刚刚捡的流浪狗。”
　　“好哟，有家有家人喽。”
　　刚说完这句话，张爷爷又开始赶沈郁走，只不过刚刚那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狗听的还是说给自己。
　　学校夜晚的樟树林格外的安静，只有远处教学楼和学生公寓有些细细碎碎的灯光，樟树的叶子铺落在地面上。
　　路灯的光照射在地上印出了一人一狗的影子，有时风中带起几声风刮树梢的声响。
　　从家乐福超市走来几名学生在石铺路上你挤我推，等走到沈郁面前再安安分分的喊了句：“沈老师好！”
　　然后又继续嬉笑打闹往公寓走。
　　沈郁让狗坐在车前，把它带回了那个在很长时间里，它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夏夜的风从他前面吹过续而往后，繁华的大楼变成了他眼中的霓虹，随着他的前进慢慢往后退，而他在这座城市里继续前行。

　　到家后。
　　沈郁把玄关的灯打开，仔仔细细的把狗爪子擦了一遍才放它进去。
　　他本以为会撒欢的小狗，却只是乖乖的坐在因怕鞋底弄脏地板而放的纸板上，乖巧又可怜。
　　面积不大出租屋里却十分干净整洁，床旁边的书架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教学资料和文件夹。
　　沈郁把蹲坐纸板上的小狗抱进了浴室，放在了上次买油送的盆里，仔仔细细的把狗洗了七八遍。
　　洗完又拿去吹风机给狗把毛吹了一遍，才把它放在地上，又拿了牛奶放在碗里让它喝。
　　“以后我就叫你平安吧，希望以后的你也可以平平安安。”
　　小狗就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朝他叫了两声。
　　沈郁蹲在旁边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脸流露些许柔和。
　　“早知道就不应该喂你，这样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带你回家。”
　　可是小狗听不懂人话，只是朝他歪了一下头，又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才继续喝牛奶。
　　沈郁随便拿了几件已经不穿的衣服放在箱子里给平安弄了一个临时的窝。

　　浴室里积满了热腾腾的水雾，沈郁穿完衣服刚准备出去，手机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点了接听。
　　“沈郁。”
　　电话里传来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没有什么却让沈郁在那一瞬间透不过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问道“妈，有什么事情吗？”
　　“你妹考上高中了，你知道吗？”
　　“她昨天跟我说了。”
　　“哦，这样啊。我跟你说这个月家里电费两三百块钱，我微信没有钱了，想问问你有没有。”
　　“知道了，我等一下转给你。”
　　“我快生日了，你知道吗？”
　　“知道，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明天还要上班。”
　　等沈郁打完电话出去，平安已经在他给它临时弄的窝里睡着了。
　　沈郁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温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打开了微信给自己妈妈转了六百块钱，转完钱返回到页面他发现除了几条公众号的推送，林肆也给他发消息了，他点进林肆的聊天页面，里面躺着五六条消息，问他到家了没有，问他手疼吗，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回的原因，对方又说了几句后发了一条晚安。
　　沈郁看着这几条消息心里暖暖的，毕竟很少有人这样简单纯粹的关心自己，把林肆的消息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回了一句“晚安”才把药钱转他。
　　他打开淘宝买了一个合适的狗窝，把手机充上电放在一边，伸手关了灯，外面的灯光从阳台里照射进来落在了沈郁的身上，把他与月色融入在了一起，变成了这座临海城市里的一部分。
　　“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