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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态度哥 ...

  •   耳边的轰鸣声压抑着其他感官。
      视线里的世界带着黏稠的血红,温清梧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温辰耀点了一支烟,吞吐云雾。
      夜色如墨,夹在指尖中间的猩红格外刺眼。

      他垂眸,见她弓着背脊蜷缩在路边,一圈光晕落在她周身,巴掌印在冷白的小脸上格外清晰。

      操,没忍住,打得太明显了。
      他暗骂一句。

      他吸了一大口烟,想要缓解这种燥郁。
      没承想呛人的雾气堵在喉咙里,他不受控制地大声咳嗽起来。

      温清梧抬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
      正和他的视线对上。

      山风凌冽,吹在火辣辣的脸颊上。
      温清梧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起身。
      她抬手想要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弯腰时下巴却被人掐住。

      “疼不疼?”

      她抬头看向温辰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里多了点嘲讽的可怜。
      温清梧摇了摇头。

      她想逃。

      原本到榆城上学这件事,温良岷是没有管的。
      她知道白念夏是害怕自己在继母眼皮底下受欺负,所以把她接到商家。

      但如果这些被打的事情被阿姨知道,她又要操心。
      况且事情闹得太大,温辰耀要是再被温良岷教育一顿,那邱淑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她出来了。

      太复杂,会耽误自己的学习时间。

      她堪堪回过神,才发觉温辰耀的手早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空气被掠夺,她的呼吸受阻,那种猩红再次占据所有的视线,她抓住温辰耀的胳膊想要阻止他的动作,费力地张开了嘴想要呼吸。

      感受到手下血管用力地跳动,还有她喉咙处止不住的痉挛,温辰耀阴沉的眼里多了几分癫狂的笑意。

      掌握别人性命的感觉让他疯狂又痴迷。

      但他还是松了手。
      毕竟她还是自己的妹妹,总要留一条命。

      那种窒息感侵袭神经,温清梧躬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梧,你不会生哥哥的气吧?”温辰耀沉着声问她。

      温清梧没答话。

      见她没反应,那股无名火又起,温辰耀还想发作,抬头却看见从路口跑出个人影。

      难受,说不清楚的难受。
      头脑不清醒,四肢也没有力气。

      温清梧抬眼看向温辰耀。
      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邱淑月总是和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和温良岷有多相像,如今他眉眼间的厌恶倒真和父亲如出一辙。

      “哥,放过我吧。”
      她抬头看他,乞求又痛苦。

      “你发什么疯,我也是遵从你妈的叮嘱照顾你,我和母亲的辛苦你从来不过问,怎么现在反倒怪我了。”
      他扯着嘴角冷嗤。

      要不是那个姓夏的贱人私吞了温家的财产,死后还霸占着父亲妻子的身份,威胁他不能再娶,母亲也不会被戳脊梁骨这么多年。

      她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份荔峒的房产证,还有一份遗嘱。
      一份遗产在温清梧成年后才能分配的遗嘱。

      可惜她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以为她留了重要的东西,所以才听话了这么多年。
      她甚至跑到牧场里,不顾危险地跑到猎犬爪下,只为了拿回她留下的一个发卡。

      他总说她蠢笨。
      但她依旧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于是他发狠地打了她的脑袋,那次她住了院,左耳下留了一道月牙形状的疤痕。
      也是那一次,父亲发现了他暴虐的本性。

      他不再被允许出入她居住的区域里,父亲停了他的零花钱。
      从那时起他变得聪明了一点,开始学着在不容易发现的地方施暴。

      施虐的地点也变得隐秘又固定。
      别墅后的小仓库,成了他的欢乐所。

      父亲不常在家,母亲也不喜欢她。
      那时她是一个合格又听话的出气筒。

      可惜半月前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扔了一沓钱,自诩是夏听渔的旧友,接走了温清梧。

      他失去了乐趣。

      温辰耀忽然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
      “你乖乖听话,哥哥不会害你的。”
      “郑南毓大概率会报警,你帮哥哥找到手机,一切都好说。”
      “哥哥要是被抓起来,那你也要回家去。”

      寒意攀爬上背脊,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浓重的夜色扑向她。

      逃不掉。
      温清梧木然地点了点头。

      温辰耀见她听话,扯着唇笑了,指尖下移,覆上那片还未消肿的红痕。
      她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偏开头。

      这样的动作是对他的忤逆。

      温辰耀的舌头顶了顶上颚,他本就极力压着火气,现在她这副样子是在演给谁看。

      这巴掌印其实看着不太对称。
      两边都有的话,就不明显了吧。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了手。

      温清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清脆的巴掌声没有响起。

      手臂被人牢牢钳制住,来人的力气比他还大了些许。
      温辰耀略微抬眼,男生比他高半个头,极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了手。

      商行樾不想和他浪费口舌,回身去看温清梧。
      她有些呆愣地睁着眼,怔怔地看着他。

      山里露重,冰冷的风吹着面颊,她脸上那片红痕像是细小又密集的绳索,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压抑得喘不过气。

      警笛声打破了灰沉的死寂。

      耳边的轰鸣再次响起,温清梧愕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
      不是我欺负郑南毓,也不是我报了警。

      她像是一个无数次伪装自己丑恶嘴脸的囚犯,无论怎样表演得善良无害,最后也难逃被揭穿的命运。
      被短暂释放的囚犯,混杂在熙攘喧嚣的人群里,藏起自己卑劣又阴暗的过往,以为自己表现良好得以释放。

      可她忘了。
      这本就是一场无期徒刑。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
      冰凉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腕,她被拢进一个温暖的外套里。

      “我知道。”磁性喑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她抬头看他。

      视线里的血红渐渐散去,她从空白的一角窥探到他的表情。
      少年垂着眼看她,胸膛细微地起伏着,初秋的露水气模糊了她的感官。
      乌云散去,摇曳的树影交叠,月光一跳一跳地落在他眼眸里,带着湿漉漉的雾气。

      他,看到了吗。
      看到她无处遁形的过往,还有卑劣又讨好的表情,像丧家犬一样匍匐在地。

      或许她早就没有尊严了。
      可她不想再回去。

      她想开口,侧目却看到警车上走下的中年男人早就钳制住温辰耀的手臂。

      她不动声色地在商行樾身后缩了缩身体。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挺直了背脊。

      “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他仍旧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腕骨处点了点,温热,磨砺,却让她安心。

      “那边那两个,干什么的?”警察举着手电筒照过去。

      郑淮舟从车子上挤下来,抬头和商行樾对上了视线,他偏了下头。
      他读懂了他的催促意思,上前两步开口解释,“叔叔你别误会,是她救了我妹妹。”

      为首的警察细细看了一会商行樾,扯唇笑了,“是你们兄妹啊,又热心肠办好事了。”

      郑淮舟没听懂警察话里的意思,但也点头应承着,“对对对,我朋友也喜欢做好事。”

      温清梧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宽大的手掌掀起帽子,扣在她发顶。
      她的视线被遮挡。

      温辰耀阴冷地瞪过去,可是商行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虽然是做好事,但也要到警局做笔录的,不过这辆车坐不下了。”余江看了眼自己五人位的警车,从警服口袋里掏了手机。

      “不必了,我们稍后打车过去。”商行樾答道。

      见他说话这样明了又省事,余江也不再多言,压着温辰耀上了车。

      短暂的喧闹退去,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温清梧垂头看着地面。
      月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投到地面上纠缠交织。
      身前的少年转过身,影子也调转了方向,可交缠的手还未松开。

      她抬头看商行樾,视线从他温热的胸膛上移,越过起伏的喉结,落在他棱角清晰的下颌。

      这人的压迫感好强。
      他不说话,温清梧也不敢先开口。

      “走吧,去警局报道。”商行樾无奈。
      他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打了车到门口,别让司机等太久。”

      温清梧皱着眉,“我还有东西没取,现在要回去吗,可是实习还没结束,会不会没成绩。”

      商行樾眯了下眼,盯着她那副认真又担忧的表情。
      学傻了吗,这种情况下还想着成绩。

      “好像确实会,”他垂眸故作深思,“可是你不去的话,没人为郑南毓的伤情作证。”

      “这样吗,”她湿漉漉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
      像是在纠结去遛弯还是吃饭的小狗。

      算了,这么傻,别真相信了。

      商行樾刚想开口说骗她的,她却郑重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意思。
      “那我去。”

      她仰头看他,初秋的风凉,她的鼻尖被冻得有点红。
      她乖巧地笑起来,清透的瞳孔水润又明亮。

      商行樾的心沉了一瞬,淡漠的眼底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纹,他插在兜里手微微收紧,像是还残留着触碰过的温度。

      “走吧,去警局我已经轻车熟路了。”她骄傲地跑到前面带路。

      遥远的天际隐隐可以看见日出淡橘色的光晕。
      微风吹动女生乌黑的发尾,擦身而过的瞬间,宽大的袖口被捉住。

      “对不起。”

      温清梧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少年漆黑的瞳孔望向他,认真又柔软。

      是发现了温辰耀的本性,所以在为曾经的行为道歉吗。
      “不必道歉的,你不了解我的家庭,如果是我,也会很讨厌寄宿在别人家里满脸要讨好的人。”她故作轻松地摇摇头。

      “不是。”他否认。

      “什么,”温清梧歪头看他。

      “我不讨厌。”他的声线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我很开心能和你…”
      “成为朋友”几个字停留在唇边,他才发觉从前的冷漠和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有多可笑。

      他想要开口的样子滑稽又别扭。
      即便比她高出许多,他此刻却姿态真诚地垂着头。

      “你是不是很少道歉?”温清梧低声软软地笑起来。

      “不是。”他嘴硬。
      像是炸了毛的猫,皱着眉拒绝人类的好意。

      “反正我是想让你感觉到我的歉意,毕竟原来做了那么混蛋的事,总需要一个道歉。”他红着脸解释,“当然你不必原谅,这只是我的态度。”

      “扑哧,”
      温清梧没忍住笑出声,抬头时看到他恼怒的表情。

      他抿着唇,冷着神情看她。
      好像在质问她是不是觉得他很好笑。

      他的唇形很清晰,上唇偏薄,下唇却相对饱满,呈一个明显的M字。这让他平时看起来冷漠又理智。但是生气的时候抿着嘴角,像是撇着嘴表达不满的小猫。

      果然人和动物联系起来会变得可爱。
      就像很久之前温辰耀伸手打她,她无力反击,就把他当作只知道吃玉米的黑熊,被打的痛感确实减轻不少。

      商行樾被她突然的笑弄得有点无语。
      “别笑了,走了。”

      他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沉声催促。

      “知道了,态度哥。”温清梧小跑着追上去。

      态度哥,什么奇葩称呼,商行樾撇了下嘴角。
      算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 作者有话要说:  商行樾:不知道,反正她叫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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