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片海》不要文绉绉

55、发酵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广播站的节目，比如许愿。

　　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她就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临水镇，下周学校校庆不能回去，这周学校给住宿的学生们放了假。

　　正好爷爷说昌裕街已经安排拆迁了，他和街上的邻居们一起签的合同，许愿还是不放心，正好回家看看。

　　她推着箱子往宿舍外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许愿拿出手机——是苏闵闵。

　　这个时候闵闵怎么会来电话？许愿纳闷着按了接听键。

　　“愿愿？你在哪里？”电话那头苏闵闵焦急道。

　　“我刚出宿舍，准备回临水呢，怎么了闵闵？”许愿听出苏闵闵的着急，关心道。

　　苏闵闵压住内心的慌乱，说道：“没事，我，我就是想说，现在天黑得早嘛，你早点回去，不要在学校逗留了。”

　　许愿失笑，“我知道啦，就这个事情？”

　　“对，你赶紧回去吧，别耽搁了，听到没？”苏闵闵催到。

　　许愿压下心里的狐疑，挂了电话。

　　一路上，她感觉有几道视线一直追着她，在这方面迟钝如她也能感觉到不太对劲，但她并未深想，实在是她平时在学校太过低调，也想不出她能成为焦点的可能。她摒弃内心的异样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电话那头的苏闵闵看着已经断线的通话，急得在画室外一直打转，她每周五放学后都要和美术老师上绘画课，所以今天就走晚了些，正好听到了广播里的内容。

　　她暗自安慰自己：学校知道许愿的人并不多，也许听到的人也并未放在心上，况且今天是周五，说不定过了个周末，听到的人也就忘记了。

　　她想了想，又给苏楠打了个电话，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收拾，至少妈妈会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她来和学校交涉，让学校出面帮愿愿解释了。

　　苏闵闵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该做的都做了，才怀着不安的心进了画室继续上课。

　　回临水镇的许愿完全不知道“广播站事件”已经在一中的学生之间传开，没有江海洋陪伴的回家路，许愿耳机里放着歌，拉着行李箱独自走在那条她和江海洋走了无数遍的路上，伴着夕阳往那个温馨的小院子走去。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从前习惯了一个人，后来江海洋走进她的世界，她又渐渐习惯了这个男生的陪伴，如今他也去外地求学，她又要渐渐习惯一个人。

　　但，似乎，这次很难习惯啊，果然依赖比习惯更可怕。

　　江海洋不在，江爷爷年纪大了，晚上也不太来小院了，许愿一回来，爷爷奶奶总是做很多好吃的，许愿就用保温盒每样装一些送到江家。

　　原本热闹的小院就剩三个人围桌吃饭，倒也不太冷清，一家人说一说个自身边的小事，倒也温馨。

　　饭后，许愿让爷爷把签的协议拿给自己看看，她虽然也不太懂，但是看一眼心里也安心些，她细细读了每条条款，确实是临水镇支持的事情，但是附件里好像少了个证明文件的复印件。

　　她问了问爷爷：“爷爷，你们签字的时候有人提出来了吗？好像少了份材料呢。”

　　许爷爷笑了笑，孙女果然细心：“没事的小愿，那边的开发商跟我们解释过了，是有个材料暂时还没有下来，不过你放心，都在走流程了，他们工期已经耽搁了，就说先拆，影响也不大。况且是镇里支持的工程，小愿你就放心吧。”

　　爷爷这样说了，许愿也就没再提异议，毕竟事关整条昌裕街店家的生意，他们应该比许愿更仔细和关心。

　　铺子拆了后，爷爷奶奶空闲了下来，去附近厂子里找了点小活回家做，她知道他们闲不下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不用去铺子帮忙，许愿仍然保持着六点半的生物钟，周末两天写写作业、看看书，江海洋如今要修两个专业课程，即便周末也空闲不下来，许愿就只和江海洋打了一个电话，连□□都没登录。

　　因为拆迁，还要帮爷爷奶奶把铺子里的工具打包归整，周末两天在忙碌中悄然而逝，周日下午许愿回程去台城。

　　她完全不知道，班级群里苏闵闵已经为她和同学们吵开了。

　　甲同学：“你们听到广播了，广播里说的许愿是我们班的许愿吗？”

　　乙同学：“是吧，我们学校不会有同名的吧，她的名字又不大众。”

　　丙同学：“我说你们没听出来，广播里的声音很像我们班的夏明丽吗？”

　　丙同学随手附上一条录音。

　　乙同学：“你别说，还真是哎。”

　　甲同学：“天哪，许愿妈妈居然是小三……还是和夏明丽爸爸，这是什么剧情啊……”

　　张雅：“那夏明丽也太可怜了，许愿妈妈也太不要脸了吧。”

　　丁同学：“就是，你看许愿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看来，这种妈生出来的女儿，清高的表面内心不知道多肮脏呢……”

　　苏闵闵：“程晓梅，你嘴巴放干净点，污蔑人有什么本事？”

　　丁同学（程晓梅）：“做了还不能让人说了吗？苏闵闵，不要以为别人都怕你，我就说怎么样？”

　　苏闵闵：“你有本事周一当着我的面说，我看是你嘴巴硬还是我拳头硬！”

　　乙同学：“苏闵闵你别太过分，程晓梅又没说错，广播里都说了，又不是我们说的。”

　　苏闵闵：“我警告你们，你们再乱说，有一个算一个，如果许愿因为你们乱说出了什么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雅：“人家夏明丽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吵什么？难道受伤的不应该是明丽吗？许愿至少要当众道歉吧？”

　　甲同学：“就是啊，许愿妈妈这样伤害人家，人家夏明丽只要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丙同学：“不过分，一点不过分。”

　　秦开：“大家都不要吵了，事情的真相我们都不知道，大家还是别乱传了。”

　　夏明丽：“我就是当事人之一，你们还要什么样的真相？”

　　张雅：“当事人都出来说话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苏闵闵：“夏明丽，到底是谁在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那段断章取义的录音怎么就恰好在广播室，你那天怎么就恰好请假和何薇换班，你心里没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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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班班级群里炸开了锅，学校里也一样沸腾，流言暗涌，无孔不入。

　　苏闵闵急得下午就站在许愿宿舍楼下等她，她知道，她肯定瞒不住了，但她可以在许愿需要的时候及时陪在她身边。

　　愿愿已经在出发回台城的路上，苏闵闵在宿舍楼下来回踱步，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是许愿，急忙按了接听：“喂，愿愿，你到了吗？”

　　“苏闵闵，我是陈老师，校庆的海报有点儿问题，你现在方便来趟学校吗？”是学校校庆负责海报的陈老师。

　　苏闵闵抬手看了看表，按下心底的不安说道：“好的陈老师，我正好在学校，我这就过去。”

　　说完，苏闵闵给许愿发了条信息就往艺术楼跑去。

　　而下了车往宿舍走的许愿没注意看手机，对这些毫不知情。

　　一进宿舍门，再迟钝如她，也能感觉到宿舍里气氛微妙，平时各扫门前雪的两位室友自她进来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她身上，一副要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的架势。

　　在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眼神，准备开口问她们的时候，宿舍门被打开。

　　“哟，这不是我们的红人许愿同学嘛，啧啧啧，还是这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脸皮也真的是有够厚的。”张雅看到许愿后，就开始极尽嘲讽模式。

　　许愿皱了皱眉头：“张雅，你又在发什么疯？”

　　王雨晴欲言又止地眼神看着许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许愿，你还不知道吗？”

　　宿舍里，除了张雅的指桑骂槐外，另外两个室友几乎不和许愿说话，她们在宿舍除了睡觉外，就是闷头学习，她们是外地借读来的，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打扰到她们。

　　如今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们停下学习，许愿问到：“知道什么？”

　　“你没看班级群？”王雨晴问道。

　　张雅翻了翻白眼：“怕是看了没脸说吧。”

　　许愿拿出手机，先是看到了苏闵闵的短信，没顾得上回她，登录上了□□，2班班级群的消息一条条蹦出来，许愿打开群聊，一条条看下去。

　　广播室里的那段录音以及群里同学们的各自讨论像蜱虫一样席卷许愿。

　　越看许愿的眉头皱得越紧，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和她的脸色一样惨白，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记忆好像被扯出很远。
　　耳边有不同的声音环绕。

　　【真是不要脸，还好意思勾引我老公，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许春林啊，就你还在等罗晴，她都攀高枝儿了，丢下你和女儿走了。】
　　【你妈妈是不是要和别人生小弟弟了，她真不要你了。】
　　【你爸死了，你妈跟人跑了，他们都说你是扫把星，是倒霉蛋，你天天跟宋卫卫一起上学，说不定是你害得宋卫卫这样的呢，你个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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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沉入了海底，无边无垠的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耳边是悠远的长鸣，她开不了口，汹涌的海水倒灌，把她拽进黑暗里。

　　这场她恐惧了十年的海啸，朝她席卷而来，将她瞬间覆灭。

　　“许愿！许愿！”

　　宿舍门被猛地踢开，苏闵闵冲过去虚虚抱住眼神没有焦距的许愿，确认她暂时没事，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在场的几个女生。

　　“许愿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