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红楠国之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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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安将行李放在马背上，临行前去了一趟宋府。
漂亮的庭院内虫鸣四起，屋内精致的屏风被撤去，庄严的观音菩萨像被烟雾朦胧了眉眼，娴静的妇人脸色苍白的跪坐在蒲团上，虔诚的祈祷。
宋文溪扶着门框，担忧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旋即转过头为词安让开了位置。
词安穿着一身便于行路的衣物，他是来告别的，就在昨日，他辞了官，漠北的狼烟过于浓烈，已经飘到了云城，他要去履行自己的诺言。
生同衾，死同穴。
词安看着眼中毫无生气，饰品尽数退去的林玳，换声询问，“娘，您可还安好？”
林玳敲着木鱼的手一顿，她看向气质清越的青年，对方一身行装，她哪还有什么不懂的，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煞时夺眶而出，她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什么时候走？”
词安为菩萨上了一炷香，平静回应道：“今日便走。”
林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着缓慢升起的烟，许久才艰涩开口，对他说道：“安儿，代我抱抱他。”
“好，娘，您保重。”词安郑重点头。
词安站起身，行礼离开，漂亮的雕花木门将妇人的身影隐去，满身的焚香却久久难散，木鱼的声响沉闷且肃然。
骑上马的那一瞬间，词安脑海里映出少年出城门时的潇洒背影，他隐隐有一种，再不去见对方就会再也见不到了的感觉，昨晚的夜饱含凄色，凉风习习，他在宋熙舟常睡的榻上枯坐一夜，毅然决然的递上辞呈。
“熙舟，等我。”
北城的龙华潭、青州的云瀑、漠北的万里黄土……词安早就将宋熙舟信中的每一个字牢牢记在心中，每经过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便在心中默念一遍所爱之人的名字，直到他的脚落在荒凉的高原之上，他才稍稍放下急迫的心。
他知道自己的恋人在真定城内，也知道那里危险重重，可那又如何？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未曾相见，他怕再不去见对方便再也见不到了，此刻的词安满心都是自己的少年，他只想见他，仅此而已，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看看他是否瘦了，是否有受伤……
夜色浓郁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个不察便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词安很小心，尽量避开那些巡逻的青玉士兵，快要靠近真定时还是被一名士兵发现，追兵很快赶来，一支支锋利的箭射向词安，都被对方险险躲过，一名士兵坐在马背上，眼中寒芒一闪，一支箭羽忽的射出，没入马的皮肉中，马儿嘶鸣哀叫，竟直接跪倒在地。
词安被狠狠甩出，他绻起身子，尽量减小摔出马背的冲击，背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真定城就在眼前，词安顾不得这些疼痛，拼了命的朝那儿跑去，箭矢毫不留情的射在他的身上，鲜血在衣物上氤氲，很快，城上站岗的士兵便发现了他们，恰巧宋熙舟因为心脏处抽丝般的疼痛而出门透气，站到了城楼上，一眼便看到只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人的身影，他心中一慌，赶忙道：“开城门！”
士兵犹豫片刻，听从命令开了城门。
宋熙舟翻身下了城楼，提起归乡便挡在词安身前，几个月的厮杀让他的武功精进不少，一剑挥开射过来的箭，抓起词安的手腕便朝城门奔去，城楼上的士兵已然架起弓弩，威力极大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射穿一名青玉士兵的脖子，逼得几人勒马撤退。
闻声赶来的霍风拧眉看向宋熙舟身旁的男人，词安身姿高挑，背影清瘦如竹，脸色苍白的被宋熙舟搀扶着倚靠在自己身上，一双眼睛含着深深情意，望向宋熙舟的眼神亲昵又眷恋，宋熙舟被对方看的不甚自在，他有些责怪对方这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一个人跑到这漠北，心中又觉着感动，握着对方手腕的手下滑，与他十指相扣。
“安哥，你怎么来了？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宋熙舟不忍心过多苛责于对方，却还是忍不住的将心中的焦急和担忧说出口。
“熙舟……”
词安知道自己这样非常任性，这是战争，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宰场，可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词安忍着疼痛死死的抱住宋熙舟，像是要将他揉进骨子里一样，宋熙舟感受到对方的不安，轻轻回抱住词安，恰巧此时医师过来帮词安去了箭，包扎完毕，眼中是浓烈的疲惫，宋熙舟道完谢就让他赶紧下去休息。
期间宋易、霍风、王苟一直站在旁边，宋熙舟赶忙将几人迎进帐内，词安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短暂的昏迷，他不愿意将爱人假手于人，便拒绝了王苟提出帮忙的建议，几个人回主帐的画面许多人都瞧见了，不出片刻，军营里的士兵们都知道了宋将军的伴侣为了对方一个人从云城跑到这荒凉的漠北，守城的日子太苦，必须得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此刻有新鲜事儿大家巴不得听，有换岗的将士绘声绘色的为战友们分享：“你们没看到，宋小将军看到那人的时候哇，唰的一下就跳下去了……”
“这么刺激……”
连日的战事和厮杀让这群饮血的将士们疲惫不堪，闻言，他们绷紧的弦都松了松，火光照在围着篝火的士兵们身上，肃杀的气氛都温馨了不少。
再说帐内，几人均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床榻上昏迷过去的词安，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宋熙舟的能力，他负责而勤勉，有谋略也愿意跟着大家吃苦，所有人都对其心服口服，却也免不了私下里议论几句，宋熙舟成为将军前最为出名的是他同男子成婚的奇谈，听闻那人也是一个天纵奇才，此刻终于见到真人了，不免有些好奇。
宋熙舟细心的打来水，将词安浸出的冷汗擦去，温柔的模样令其他人怔愣在原地，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情绪显露于色的宋熙舟。
烛火将桌前三人笼罩在光内，宋熙舟坐到剩下的那个位置上，为默然的几人倒了水，自己端起一杯水抿了一口。
“小将军，姑……”宋易率先开口，在称呼处卡顿住，宋熙舟抬眼道：“无事，就那么叫吧。”
宋易点头，“姑爷他还好吗？”
“无甚大碍。”
霍风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一双眼睛明明灭灭，忽的开口道：“将军，这场守城战还不知要持续多久，您的……在这里怕是不太好……”
未待宋熙舟说出什么安慰的话，王苟便抢先呛声道：“有啥不好的？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听说人可是皇城里头的大官，保不齐能给咱出出主意啥的。”
宋熙舟按住王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一张出尘的脸被暖光衬的多了些许柔和，“霍守尉，我知道你的意思，还请放心，安哥有自保的能力，我也有分寸，不会误事。”
“将军心中有数，霍某便不再多言，天色已晚，某便先去歇息了。”霍风满是胡子的脸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表情，点头告辞。
“嗯，辛苦霍守尉了，易伯，阿苟，你们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宋易其实是有些庆幸词安能舍弃云城的安逸生活到宋熙舟身边来的，宋熙舟这几个月来鲜少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为了配得上这个名号，他已经做到了最好，记忆中那个偷偷求他带糖葫芦的小娃娃长大了，但在他眼里，宋熙舟还是那个活泼乖巧的孩子，不过是少了些稚气，变得沉稳许多，“好……三郎，多和姑爷说说话。”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宋熙舟点头回应，“易伯，晚安。”
临走前王苟将手搭在宋熙舟肩上，脸上的刀疤将他朴实的气质破坏了个尽，王苟咧开嘴，“等他醒来给兄弟介绍介绍。”
宋熙舟眉眼弯起，笑容真实了许多，“一定。”
饱满的月亮倾尽全力洒下铅华，宋熙舟脱了鞋袜躺在词安身边，满是伤疤的手从青年的眼角，鼻梁，滑倒唇角，宋熙舟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粗糙的触感还是让词安睫毛一颤，旋即悠悠转醒，词安眼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放大的脸，距离之近连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看到。
宋熙舟在词安苍白干裂的唇上落下一吻，柔软的触感让词安的眼睛微微睁大，包着纱布的手搂住对方充满力量感的腰肢，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词安放开宋熙舟，少年微微抬起上半身，不断用鼻尖和额头蹭着青年，“词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熙舟。”词安意犹未尽的舔掉嘴角的水津。
还是他想当然了，第一眼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词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什么只看一眼，都是虚言，等真正见到了少年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贪婪，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更想听见对方亲口述出的爱语。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红楠国之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