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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摩根庄园回忆录(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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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保卫战大获全胜,只有一位摩根无法见证这场胜利。
莱利的剖腹产手术出了意外,孩子刚被剖出来就断气了,好在莱利并没有出现大伤,斯嘉丽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她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这里,病床上虚弱的莱利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给她。
沙恩并不在这里,我猜她去埋葬那个刚出生就死去的婴儿了,摩根家族的墓园里新增了一位来客。
懂事的斯嘉丽并没有央求母亲见一见她的妹妹,她小心翼翼地编了一串花环手链送给母亲,凌晨一直在下雨,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找到这些完好无损的花朵的。
这场大雨冲刷掉了许多东西,牛仔们要处理异种的尸体,还要寻找在暴雨中丢失的牲畜,阿斯莫德的黑血之路也急需人手过去修补围栏,摩根们商议了许多天,决定在那里修建一条长长的封锁区,彻底封闭那个地方,但在这紧要关头沙恩却找不着人影了。
修建封锁区所需要的投入巨大,没人敢越过族长决定这件事,哪怕耽搁一天就会多出一个新生的异种。
伊冯忙得焦头烂额,她几乎是内定的继承人,沙恩不在,摩根家的一切事务全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与她的忙碌相反的是猎人和医生,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医生戴着婚戒却没有和庄园里任何一位男士有过多接触了,猎人总会陪伴在她身边,但又不会过分亲密,她们坐在长椅上时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名为禁忌的东西横跨在她们之间。
她们有时会在庄园里散步,实验室的窗户刚好能看到这一幕,医生在前,猎人在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之间隔了两三个身位,有时候散步的时间在傍晚,橘红色的太阳会调皮地占据这个空位。
她有时候会忘了这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想再上前一步时又会尴尬地停下来,有时候想伸手抚摸医生的发尾又忍住,医生心有灵犀,她回头看了猎人一眼,也许这时候她的笑容才不会那么浅淡吧。
离得太远,风声也不能够将她们的谈话送到我这,我打赌她们的聊天内容绝不会是异种,也不会是这些无忧无虑的马驹、奶牛和小羊,更不会是所谓的上帝的惩罚,她们会像普通情侣那样相处、聊天。
在这扇窗户里,她们像一对影子一样行走在落日余晖下,偶尔会有活泼好动的小马小牛小羊入镜,我是剧场唯一的观众。
沙恩消失了很多天,再次见到她时她沧桑了许多,伊冯向她汇报这段时间以来家族的事务进展时她心不在焉,罕见的,她没有再事必躬亲,修建封锁区的工作她全权交给了伊冯。
即使是面对我们这些老友,她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跟她说阿斯莫德的羊角今晚就会彻底被杀死,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实验室的地下一楼里,一道早已布置了多年的圆形阵法在今天迎来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受刑者,阵法的原材料之一还用到了羊角根部断裂处的黑血,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阿斯莫德的羊角被放置在阵法最中央,它毫无动静,连最擅长的蛊惑人心的低吟也没有,千万不要以为是它很迟钝又或者是束手就擒了,这是主阵把它威慑住了。
沙恩的眼神中终于有了点亮光,她看向羊角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愤怒,将近百年来她的家族一直饱受异种的侵袭和困扰,她们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却不敢扩大经营,她们始终要在保护工人的安全和守住神裔的秘密之中寻找平衡点,她们要亲手杀死自己饲养的动物,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能在今天做个了结了。
乔治倾斜手中的瓶子,一滴液体滑落了下去,阵法瞬间被点亮,亮光循着复杂的纹路蔓延,阵法中心的羊角剧烈抖动,熟悉的吟唱再度响起,但它的朝圣者们永远也无法听到它的遗言了,摩根家族的神裔们早已在黑血之路布下重重防线,尚未完全修建好的封锁区也在发挥着它的重要作用。
室内狂风骤起,我们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羊角上慢慢渗出血滴流淌在地上,一点点在阵法里扩散,在这一刻羊角仿佛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在阵法的灼烧下伤得血肉模糊。
羊角上裂纹四处蔓延,它的低吟支离破碎,它的颤抖也在平息,在阵法耀眼的光芒中,有一道令人肝胆俱裂的目光怨毒地盯着我们,它不甘心地怒吼,想冲破重重限制却无力回天。
沙恩同样感受到了那道穿越了时空的目光,她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在光芒的照耀下,她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烈焰在燃烧,她上前了一步,怒喝道:“阿斯莫德,我们之间的恩怨不会消失,这只羊角只是利息,不管你是多么强大神,你胆敢重回人间,摩根家族的所有人都会用血将你送去地狱,你休想故技重施,两只羊角也不够偿还你的罪孽!”
她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狰狞,她声振屋瓦,誓要把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挫骨扬灰!
“摩根家族会永远守在这里,从你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你将面对摩根家族所有神裔的怒火,哪怕只剩一个人,我们也会把你送回地狱!”
沙恩的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那道怨毒的目光早已退去,阿斯莫德的羊角已被彻底杀死,它再也没了号召异种的可能,它孤零零地躺在阵法里,没人关心它的身后事。
羊角已被摧毁,黑血之路也被彻底封锁,我们已经没了留在庄园里的理由,聪明的斯嘉丽为了挽留我们的假期,想出了一个绝妙无比的办法:喝到沙恩亲手酿的酒才能走。
我们虽然贪恋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但远不到为它付出生命代价的程度,伊冯这种年轻人喝了沙恩酿的酒尚且会酒精中毒,何况我们两个老家伙呢?
“怪不得你总是自己老了!整天贪生怕死,怪不得你会老。”沙恩对我给她酿的酒打了低分而忿忿不平。
“就算我能长命百岁,我也不会喝一口。”乔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神情悠闲。
斯嘉丽非常眼馋我们的下午茶,乔治给她倒了一杯自己的同款咖啡,她喝了一口后喷了出来,不停往地上呸呸呸,小脸皱巴巴的。乔治哈哈大笑,给她换了一杯香甜的巧克力,斯嘉丽说什么也不会再碰这种黑乎乎的饮品了,巧克力散发的香味又让她十分疑惑,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巧克力后眼睛一亮,捧着杯子不撒手。
“小心你的牙齿,斯嘉丽。”
一旁的莱利提醒她。
此时距离羊角死亡已经过去两周了,封锁区还未完工,但黑血之路再也没有出现过异种,牛仔们一刻也不愿待在农场里了,她们有的开车,有的骑马,相约出去狂欢,沙恩再也不用担心联系不上的族人是不是出意外了,她们没准已经在迈阿密晒太阳去了。
伊冯不再压抑自己,她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她忠诚的马负责把酩酊大醉的她驮回农场,沙恩对此唯一的不满就是伊冯喝得不是她酿的酒。
猎人和医生倒没有因此就放纵,她们仍旧是以前那套相处的模式,我曾开玩笑地问沙恩你的眼睛这么厉害,能不能看出庄园里有什么不同,沙恩当时在用刀片羊肉,她满不在乎地说这只羊都有她看不到的地方烤糊了,何况那么大个庄园呢?
乔治深以为然,并表示不用把烤糊的部分给他。
忙里偷闲的日子稍纵即逝,我们没有时间等待斯嘉丽征服那匹脾气最倔的矮种马了,沙恩见再也无法挽留我们之后,大手一挥决定举行一次篝火晚会再放人。
篝火晚会上,大部分外出游玩的神裔都回来了,短短的几周时间,我就发现有的人已经胖了很多,斯嘉丽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个惊人的发现,神裔里爆出一阵哄笑,他们纷纷指着身材变样的同伴让他喝酒。
牛仔们除了放羊外,唱歌跳舞样样精通,在火光的照映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溢满了兴奋,已经喝醉了的艾利感谢我们对庄园的帮助,她负责庄园的酿酒业,是沙恩十分看重的战略人才。
我不喜欢喝酒,意识还算清醒,我提醒着到处乱跑的斯嘉丽别摔倒了,伊冯好像从来都没清醒过一样,有几个胆大的牛仔邀请医生跳舞,都被猎人挡回去了,沙恩笑骂着让他们赶紧滚蛋,别烦扰了她的客人。
悠扬的歌声响彻草原,牛仔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跳舞,负责乐器部分的牛仔已经东倒西歪,少数几个不喝酒的牛仔为她们鼓掌,医生不知道在猎人耳边说了什么,猎人笑了一下带她离开了乱糟糟的晚会,蹦蹦跳跳的斯嘉丽差点想跟过去,好在被莱利及时拉住了。
晚会持续了一段时间,边唱歌边跳舞的牛仔们也有点撑不住了,她们的歌声小了许多,一些人已经躺下休息了,我跟着牛仔们的歌声轻声唱着,惊觉这歌声里夹带着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我看向四周,眼里到处都是人高马大的牛仔,难道是野猫发情了?
沙恩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处异常,她那双鹰眼在火光的加持下炯炯有神,她放下手中的酒瓶,缓缓查看四周的异常,她瞳孔一缩,大喝着让牛仔们醒来,但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牛仔们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十分困难,她走下去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赶紧清醒过来。
牛仔们好不容易爬起来,沙恩就让他们报数,遇见半天说不出话的她一人赏了一个巴掌,扇得牛仔们总算是回光返照了。
“清点人数!莱利,把斯嘉丽抱回去。”提到斯嘉丽,她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矮小的身影。
牛仔们长短不一的声音像噪音一样回荡在草原上,少了三个人,沙恩怒气冲冲,指着她们的鼻子骂让她们赶紧把人找齐,她揍了伊冯一拳问她封锁区到底封锁没有,花了这么多钱就造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王八壳吗?伊冯身子一晃,弯腰呕吐,沙恩想一拳把她打趴下去还是忍住了。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我还以为她一把岁数了脾气终于没那么火爆了,看来她的温柔仅限斯嘉丽。
沙恩正想再教训她们时,最外围有个人身体一晃向前直挺挺地砸下来,沙恩竖起眉毛就准备骂人时,脸上表情刹那间由愤怒转为震惊。
那个牛仔背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在往外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