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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挟恩求娶,孽缘为报 ...

  •   无陵
      暖风吹拂过杨柳,让人有种微微熏醉的感觉。树木不知春去,仍开着星星点点的花簇。细细碎碎的草芽从地下冒出,把鲜嫩的黄色揉进夏日,让曾经的苍翠变得柔和,也变得最易触动人心脏中的温软。

      在喜欢游览的人看来,这时确是比春日好了太多。虽说看不见姹紫嫣红的百花争春,但没有嗡嗡扰扰,采花携蜜的小虫,也没有四处纷纷,胡乱飞舞的杨花柳絮。

      最适合同友人沿着河边游走,活动活动筋骨,放松一下心情,作为忙碌生活中的调剂。要是放在早已被冰霜侵蚀的夏朝北部,这种天气倒是个春游的好日子。

      当然无陵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郡中闻名的酒楼鸿福轩应该算得上是赏景的最好去处。北面邻山,南门走水,除去招待普通食客的一楼,往上的都是包厢。开窗便能看到远处的美景,不单是赏景,再点上几个招牌菜,要一壶美酒,在吃吃喝喝中度过畅快的一天。

      近段时间以来,每天天刚蒙蒙亮,鸿福轩门前就已经挤满了替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定位子的佣人小厮,生怕来晚了一步挨不上号,受到主子的责罚。

      临近午时饭点,楼上的包厢早已满员,楼下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趁着大好的时机,鸿福轩的老板拿出来收藏已久的好酒作为噱头,给客人急不可耐的心中又添了一把柴火。

      午时已过,日头渐渐溜向西边,来往的人仍络绎不绝。

      身穿蓝色锦袍的年轻人从马车上下来,穿过拥挤的大厅上楼,又走过站满小厮的回廊,推开自己所找的包厢的木门,边进边说到:
      “衙中还有些事情待我处理,本也算好了时间,不曾想马车被堵在路上,来晚了些,让和景兄跟子渺等了许久,想来心中颇有愧疚。”

      “这是什么话,近来本就喧闹,路上拥挤算是常态。况且我与阿远有景有茶,也不算得难熬。”

      靠窗坐着的两个人站起来同来人作揖。

      应声的是个容貌昳丽的青年,明眸皓齿,唇边含笑,遥遥望过来,眉目流转间,像是永远饱含情谊。

      他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二十一二,身着浅紫色衣袍,上用金线绣了繁杂的花样,手中持着一把象牙骨扇,五彩流苏穿的翡翠玉佩随意的坠在用玉带钩穿联的腰带上,颇有些富贵非凡,风流倜傥的气度。他便是蓝袍青年口中的和景兄,无陵郡守之子,姓林,名白雪,字和景。

      另一个年幼一些,但也应在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不似前者艳丽,却也是清逸俊朗,风度翩翩。一身素色绸衣内衬外,罩了正红的大褂,鲜衣怒马,有着少年的潇洒恣肆和意气风发。他是林和景母亲娘家的表弟,慕容远,字子渺。

      “如此我便放心了,适才堵在如烟阁前,又无法遣小厮传信,我可是担心和景兄知道后恼我,同子渺说我是被美人花迷了眼,忘了友人之约。”蓝衣青年调笑着走到桌边,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长青到京述职半年,倒是变了不少,也会打趣我了。”林和景笑着说道。

      “可不是,京中打交道的都是人精,言语交谈间不知道有几多波折,谁知下一句是不是埋好的坑等着我,若是不学些增进的话术,怕是骨头都不剩喽。”

      蓝衣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着便端起桌上的茶壶,本想给自己倒一杯茶,却是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

      “孙兄到京是遇到什么……”

      慕容远本想问些什么,被林和景用眼神制止,剩下的话又都咽会肚子里去了。

      听到少年关切的声音,孙长青忙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躲闪,转移话题般的问道:

      “不谈这些,和景兄可知今日如烟阁前是个什么情况,怎会如此吵闹?官兵也不前去疏通,我可是在那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还不是瞿柳两家纠纠缠缠那些子破事。”林和景拿起一个倒扣的茶杯,用另一个水壶中的清水涮洗了两次,递给过去给他,边递边答道:
      “针锋相对了那么些年,瞧着对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自家却一日不如一日的没落,柳家当家的老爷坐不住了,昧着面子去缓和关系,攀人家高枝弄出这许多事情来。”

      “瞿柳两家不是死对头吗,柳老爷怎么攀得上嘛?”孙长青接过茶杯抿了口茶,疑惑的问道。

      “要不说这位柳老爷这算盘打的响呢,长青可还记得柳老爷的原配黄夫人?”

      “自是记得的,黄夫人可是顶顶的善人,施粥布善的好事不曾少做过,还懂得些医理,时不时帮人义诊。穷苦人付不起御和堂的诊金,便去求她。她开过的药方,不知道救过多少人的性命。在当年的一众眼高于顶的世家里都有个好名声。”

      孙长青回想起年少时期曾有幸见过的那位温柔端庄的夫人,言语之中满是赞叹和钦佩。

      “黄夫人却是眼光不好,嫁给柳源青这种不淑的烂人。”林和景叹道,语气充满了惋惜。

      看着身边的两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不知道这件事与黄夫人有什么渊源,林和景道:
      “我也是偶然从家母那里得知黄夫人曾对瞿家老太爷有过恩情,瞿老太爷给自己的长孙同黄夫人与柳源青的女儿许过婚约,不过后来黄夫人同柳源青和离后,小姑娘便跟着母亲远走他乡,婚约也就搁置了。”

      “柳家这是把人弄回来了,想要再续前缘?”孙长青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赞同,接着继续问到:

      “先不说瞿家同不同意,这黄夫人作为亲娘,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被利用至此?我看怕是不能吧。”

      林和景叹了一口气:“黄夫人是不忍,黄夫人的娘家可不是善茬。听说夫人和离后,带着女儿到回娘家,却被自己的亲哥哥逼着另嫁他人,带回来的姑娘也被逼着北上求学。”

      “说是求学,怕不是打着个好听的名号,好让母女骨肉分离,不会碍着母亲另寻亲事罢?”慕容的语气有些不忿,十分看不上这种做法。

      “唉,这位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在母亲娘家的日子必是不好过的,眼下又如此,可谓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和景,此话怎讲?”

      “母亲护不了她,父亲只把她做升迁的棋子,就连受过恩惠的瞿家也不想好好待她。”

      “这……”

      “瞿家长孙瞿容礼十六岁便是解元,年纪轻轻功名傍身,虽然因家中孝事误了一届科考,但以他的才学,就算最次也得是进士出身。在他人眼里可谓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不少人正等着他金榜题名,中个前三甲回来。瞿夫人早早就在为他相看贵家的女子,怎会允了这随口一谈的婚约。”林和景放眼看向窗外,嘴角讽刺的勾了勾。

      慕容远接着他的话道:“我的好姑母前几日便派了人,同柳老爷相商,多贴些嫁妆,把婚姻改到瞿二公子身上。”

      “孙兄可清楚,我这位二表兄向来是混不吝的,风流浪荡还算是好话,如烟阁里的尚且不算,家里的丫鬟表妹不知有多少相好的。”

      他顿了顿,语气中有些不屑,又接着说:

      “他前几天刚迷上了如烟阁里的花魁,还想着把人纳到家里,姑母又把原先归属于兄长的婚约安在自己头上,他自然是十分不满,在家里大闹一场后,便在如烟阁里包了个隔间,天天宿在青楼里,花红柳绿,倒是快活。今日如烟阁的闹剧便是因为二人婚期将近,瞿老爷面子上过不去,遣了人来,要将他捉回家去。孙兄刚调任回来不知,我这表兄可是闹了好些的日子了,无陵早就传遍了。”

      “瞿老爷管不了二公子?”孙长青明知故问。

      “哪里是管不了,这是做样子给外人看,被柳源青平白摆了一道,老爷子心里还憋口着气呢。”

      “好了,好了,咱们不管这些杂事。”

      林和景站起来倒了一杯酒,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优雅流畅,轻薄柔软的衣袖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到肘间,露出的光洁如玉般的手臂,端着酒杯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看起来不像是浪荡的富家公子,反倒像是一位清雅脱俗的琴师于红尘世间修行。

      “我们兄弟好容易聚在一起给长青接风洗尘,倒教这些无关的事占了心神。不过,鸿福轩倒是有一点并不好,饭菜是提前备着的,已叫小厮热过一番,现下仍有些失温。再热一遍怕是口味不好。”

      慕容远见他犹豫,直接说道:“教他们来撤下去,再换一桌便是。”

      “如此确是可惜了,鸿福轩的饭菜冷吃也是好吃的,倒不如只撤几个素盘,肉食再让小厮传去热一番。再让小厮上几壶好酒,我可是早就听说老板拿了好酒来待客。和景兄和子渺可别舍不得。”

      “自是不会,今日缘是为孙兄,那便皆由孙兄说了算。今日咱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表兄可别再拘我。”

      “你便是馋酒,今日就罢了,我也不说扫兴的话,咱们不醉不归。”

      三人端起酒杯,迎着将落的夕阳碰了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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