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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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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风凛冽,大雪纷扬。
少女穿着华贵的紫色宫装,雪白的狐毛下是一张苍白不见血色的小脸,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深怕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被这阵寒风给吹跑了。
宫里谁不知道,明愿长公主慕容郦十三年前携幼弟慕容邺与陈国为质,直到三年前才被宣明帝接回了。她从前就是宣明帝最宠爱的子女,为国委屈十年,又为了维护幼弟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明愿长公主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或许是异国为质的记忆不太美好,从前爱笑爱闹的公主回来之后脾气越发琢磨,行事也是荒诞至极,不仅在公主府豢养了十几位侍君,据说最近看中了宁国公府的世子,向陛下进了谗言要将其纳入公主府!
堂堂宁国公府世子,就是做驸马也是使得的,但要他入明愿公主的公主府,还是成为她众多侍君中的一个,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以他誓死不从,被宁国公请了家法,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鲜红官袍的少年郎明媚张扬,意气风发,也难怪见过众多漂亮皮囊的长公主殿下也为之意动,动了纳他入公主府的打算。
后来宣明帝去世,举国哀悼,明愿公主想要纳宁国公世子的心这才歇了下来。
如今再见明愿长公主,宁国公世子薛适心情还颇为复杂。
“薛卿,朕记得当初明愿对薛卿很是青睐,如今公主府依旧缺一位驸马,不如薛卿……”
“臣惶恐,”薛适衣袍一撩跪倒在地,“长公主殿下国色天香,适不过一介莽夫,非是公主良配!况且适已有未婚妻子,陛下莫要拿臣开玩笑!”
慕容祁哈哈大笑:“瞧薛卿吓得,若是薛卿这样的都叫莽夫,那这燕京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称得上一句‘如玉君子’了。罢了,朕不为难你了。”
薛适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
慕容郦盈盈拜下,行了个勉强还算合格的礼,苍白的小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陛下。”
大冷的天气被慕容祁叫来,她心底有些不耐烦,奈何对面的人是当今天子,她没法对对方表现出来。也不知道这慕容祁脑子是抽了什么风,自从宣明帝去世之后,明知道她身体弱禁不起折腾,还总是三天两头的叫她入宫。
在场的还有从前她动了心思想纳进公主府却没成功的宁国公世子,她觉得心情更烦躁了。
“明愿坐吧,”慕容祁挥了挥手,“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多虚礼。”
慕容郦施施然坐下。
慕容祁不说话,慕容郦自然不会开口说话。
认真说起来,她对慕容祁没什么感情。她在异国他乡为质十年,回来时父王已经立了这个从犄角旮旯找来的兄长为质,她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慕容祁眼神里的侵略性太强,总有一种狼看猎物的眼神。
但毕竟是她的兄长,还是黎国的太子,她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明愿今年也十七了吧?”
慕容郦答道:“是,过了正月满十八。”
慕容祁叹了一口气:“皇妹快十八了,府中驸马一位还是空着的,皇妹身子柔弱,身边还没有一位知冷知热的驸马体贴呵护,都是皇兄这个兄长不称职。”
“皇妹近来可有符合眼缘的男子?不若皇兄为你们赐婚?”
“多谢陛下关心,”慕容郦强忍着喉咙间的痒意,忍得眼眶泛红,“明愿自知这样一副身体,还是不要耽搁旁人得好。”
慕容祁道:“你是我黎国的长公主,谁敢嫌弃你,朕砍了他的脑袋!”
“陛下是一国之尊,不可为了明愿任性行事。”慕容郦忍者没翻白眼,慕容祁明明见不得她招驸马,深怕她建立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势力,对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产生影响,却偏偏装作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坊间传言,慕容祁其实并非宣明帝的血脉。
……
从皇宫走出来,慕容郦再也控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弯着腰剧烈的咳嗽,直到咳得喉咙泛甜,唇角染上嫣红才停下来。
“公主,”薛适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这是手帕是新的,臣没用过。”
“我还以为三年前的事情让世子对我避之不及呢,”慕容郦没有拒绝,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莫不是世子转了性,想要入我的公主府,若是这样的话,本宫这就和陛下说,让他这就给我们赐婚。”
薛适脸色一僵,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说完也不管慕容郦,拂袖离开。
慕容郦在他身后哈哈笑起来,薛适的脚步一顿,接着走得更快。
慕容郦笑着笑着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侍女担忧的唤了一句“公主”。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慕容郦不在意的说道,“我又不能吃了他,走那么快做什么?”
侍女小心试探道:“兴许是世子有急事,这才匆忙离开。”
慕容郦懒得去思考,摆了摆手让侍女扶着她。
她太累了,哪怕只是那么站一会儿,就已经感到浑身乏力,兴许再过几年又或者连几年的时间都等不到,她就会追随者她宣明帝而去。
风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慕容郦拉了拉狐裘,明明狐裘里都是厚厚的容貌,她却依旧冷得厉害,只觉得寒风从骨头缝里钻进来,冻得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哆嗦。
她的眼前模糊看不清路,只能死死抓着侍女的胳膊。侍女疼得变了脸色,奈何对方是公主,她不敢怒也不敢言,只以为公主现在心情不好,故意拿她出气。
慕容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试探性的走着。
“姐姐!”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紧接着长身玉立容貌昳丽的少年从公主府的车驾上钻出来,头上红绳编进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动着。
侍女为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小晋王慕容邺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在公主面前总是乖得很。而公主在这个弟弟面前,也总会比平时好说话得多。
“应莲。”慕容郦朝少年招了招手,少年欢快的奔过来,停在慕容郦面前。
慕容郦张开双手:“你抱我上去吧。”
侍女们脸色一变,虽说公主和小晋王殿下向来亲厚,但是再亲厚那也是正常的姐弟之间的相处,可今天公主竟然要小晋王抱她上马车?!!
哪个正常的姐姐这样要求弟弟?
但这都是天家的事,不是她们奴婢能够多嘴的。他们低着头,仿佛没听到公主那句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话语。
应莲没有质疑慕容郦的决定,他巴不得和慕容郦有着更亲密的接触,可是慕容郦总是不肯,顶多就是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揉揉他的头发。
他心中有着疯狂的想法,却担心伤害到姐姐,苦苦压抑着不敢暴露,生怕姐姐知道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和他亲近,不愿意见他了。
眼下慕容郦提出让他抱,他心里充满欣喜,没有发现慕容郦的不对劲。
少年虽然比她还要小两岁,但是个子比之成年男子也是不差的,顶多就是单薄一些。慕容郦趴在他的怀里,鼻尖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味,她凑近少年的脖子,呼吸都吹在他颈间。
少年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害羞的不敢看人。
即便是上了马车,慕容郦依旧没有放开他,靠着他闭目养神。
应莲心猿意马的胡乱想着,偶尔低头闻着姐姐头发的香味,满足的靠着姐姐的发髻。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却比血缘还要亲近的存在才是,他才不想中间夹杂着一个见鬼的驸马,要是敢……他眼神凶恶,就只能让他提前和祖宗团聚了。
姐姐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可以抢走,驸马不可以,慕容祁也不可以!
到了公主府,慕容郦似乎已经睡着了。应莲不忍心打扰姐姐,抱着她稳稳当当进公主府,在丫鬟小厮们习以为常的目光中,进了公主的房间。
他想放慕容郦躺着,慕容郦却窝在他怀里不愿意下来。
“应莲,应莲……”
“姐姐,我在。”
“应莲……”
少年终于发现慕容郦的不对劲,少女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浑身哆嗦着往他怀里钻,微不可闻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郦已经无法回答应莲的问题。
这一次的寒毒来势汹汹,从前她还能勉强靠内力压制,但是这次雄浑的内力也压不住澎湃的寒毒,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应莲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回应他,但是眼皮太沉重了,她根本做不到。
好冷……好冷……
“应莲……冷……”
四处都有寒风侵袭,唯有面前这一点点热源。
“姐姐!姐姐!”
少年脸色大变,无措的抱着慕容郦:“来人!叫御医!快,叫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