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废柴魔王的饲主之后》瑟瑟半江

4、叫我饲主大人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之内，沈微微一边打扫自己悲催的房间，一边与科恩展开了一场言辞激烈的拉锯战。
　　正方科恩辩手，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以下观点：
　　“虽然本魔王现在没有魔力，但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我签约，魔力是可以慢慢积累回来的嘛。”
　　“你放心，对你来说没坏处！我不会吸你的血、折你的寿，更不会收走你的灵魂！”
　　“多少人类想得到上位者的垂青，还没这个福分呢！”
　　“我可是堂堂魔王，魔界之主、万魔之王，何等尊贵！我屈尊降贵同你签约，你应当感激涕零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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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而反方辩手沈微微，只顾着专心致志地扫着地上的碎玻璃、碎瓷片。
　　对于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科恩，她头也懒得回，只冷冷淡淡地丢出一句：
　　“不要。”
　　扫帚一探，还戳到了对方脚下，她非常嫌弃：
　　“能不能立刻马上离开我家？你很碍事。”
　　既然这位魔王已经是个废物魔王了，她真的不想掺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沈微微只是个普通人，她只想过自己普普通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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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恩是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又臭又硬的人类丫头了。
　　他抱着双臂半倚着书柜，略略歪着头，打量着沈微微弯腰扫地的背影。
　　胡乱扎在脑后的一把长发，灰扑扑的宽松卫衣，毫无美感可言的直筒运动长裤。
　　还有那张漂亮又冷漠的脸。
　　真的一点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扫完了地，再来是整理书桌。
　　沈微微把桌上的生活用品一一各归各位。百无聊赖的科恩，眼睛只好跟着她的动作打转。
　　当她拿起叶秋遥送的那朵玫瑰时，科恩的身影却倏地闪现到了她身侧。
　　下一瞬间，东西就易了手。
　　“……”沈微微斜了他一眼，平平摊开手掌，“还给我。”
　　科恩捏着玫瑰翻来覆去的，佯装打量：“诶，这东西，不就是召唤我的灵媒吗？你打哪儿来的？”
　　“关你什么事。”沈微微不理他，伸手就要抢。
　　眼前这家伙废柴又无赖，她不能透露叶秋遥的存在。
　　万一他转了心思去祸祸叶秋遥呢！
　　科恩高高举起不让她抢，极其幼稚，而且讨打：“啧啧，你不像是会买这种东西的人。是别人送的吧？伴侣？哦，你们这儿应该叫，男朋友？”
　　沈微微冷下脸来，再次重复：“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科恩戏弄够了沈微微，还是把东西放回她的掌心，耸了耸肩解释道，“事物千千万，你朋友偏偏选中这个灵媒，说明他与魔界有特殊的相性，这种人很容易吸引恶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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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的。
　　沈微微终于用正眼看科恩了，怀疑道：“……真的？”
　　“堂堂魔王，从不骗人。”科恩很不满对方质疑他的人品，冷哼一声继续说，“你提醒你朋友小心点吧，不是所有恶魔都像本魔王一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
　　猛地转头，他还要吓唬她：“指不定哪天就从你朋友的床底下爬出来，咬他脖子！”
　　沈微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滑稽的张牙舞爪。
　　“……”科恩讪讪地收回手，“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不想签订契约，那本王就……”
　　他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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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沈微微总算开口了。
　　她踌躇片刻，问道：“如果我和你签订契约，你……可以保护我的朋友吗？”
　　“那当然！”科恩立即回身，笑容灿烂又傲慢，“我可是魔王啊！哪个不长眼的小恶魔敢欺负我契约伴侣的朋友！”
　　“……”沈微微闭了闭眼。
　　虽然她非常怀疑，这套说辞只不过是那家伙的计谋罢了。
　　但万一呢？
　　万一废柴魔王不是在危言耸听呢？
　　她没办法用自己唯一的朋友，来赌这个“万一”。
　　“我同意。”沈微微睁开眼睛，神色平静淡然，语调毫无起伏，“我同意和你签订契约。”

　　千等万盼，终于让这人类小丫头松口了。
　　科恩简直要感激涕零。
　　他生怕对方要反悔，忙不迭地招呼沈微微站到房间中央来，笑容可掬地按着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和我签约绝不吃亏，你的朋友我当然也会罩。小丫头，你就等着享福吧！”
　　说着，他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挠了挠头，略尴尬：“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合着哄骗了别人半天，连名字都还没问过。
　　沈微微并没有介意：“沈微微。”
　　“行。”
　　科恩引导沈微微在他面前站定。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
　　“以吾科恩·艾斯达克，魔界第二十八代帝君之名……”
　　话语出口的一瞬间，他背后双翼腾然展开。
　　接近两米长的庞大双翼，如铺天盖地的黑云一般，遮去了沈微微头顶的所有光线。
　　“在此立誓。”
　　光芒骤然大盛，像是二人足下有漆黑冷火熊熊燃烧。
　　寂然灼烧，吞没一切。
　　“与沈微微定下不弃之约，直至生命终结之日。”
　　冷火灼烧得愈发强烈，将周遭一切光线吞没。
　　苍茫幽色之中，周遭的一切都遁入虚无，唯有眼前黑袍黑翼的男人，是唯一的真实。
　　沈微微仰起头，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
　　他睁开眼睛。
　　俯下身，唇角轻扬，笑意出奇的温柔。
　　“那么，契约成立。”
　　他轻轻吻上了她的眉心。

　　沈微微愣了半秒钟，犹豫着要不要一巴掌打上去。
　　倒是科恩动作快，亲完人之后，立马就往后闪了半米远。
　　一边还不忘解释清楚：“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这仪式就是这样的，末了双方要进行肢体接触，用来连接生命力的通路。”
　　“嗯？”沈微微抓住了这个新词汇，“生命力？通路？”
　　既然契约已成，科恩便大大方方地说了：“签约后，咱俩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生关系了，我会吸取你每天外溢的生命力，作为自身存在的供养。你放心，我拿走的那些，不会对你有任何危害的。”
　　人类的生命力，或称之为“气”，或称之为“生机”，它自体内生发，于体表扬溢，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每个人、每一天，其体表之上都会有多余的生命力代谢而出，弥漫于大气之中。
　　这种所谓“多余”，如同头发、皮脂的掉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新陈代谢。
　　在二人达成契约之后，沈微微外溢的生命力就不会再消散于大气之中，而是专属于科恩一人。
　　解释清楚这件事，科恩又笑嘻嘻地提出了建议：“其实契约只能保障最低程度的生命力供给，如果你和我进行身体上的直接接触，传导效率就高得多了。”
　　他拿她的愿望当诱饵：“按我的方法来，不出三个月，我就能攒够让你暴富的魔力！”
　　“免了。”沈微微干脆果然地拒绝。
　　预想中的答案，科恩倒也说不上失望。
　　既然契约大事已成，他便有些懒洋洋的了。瞟了一眼时钟后，他提醒沈微微：“伙伴，你差不多该洗澡睡觉了，明天还上班呢。”
　　这种话从魔王口中说出来，怪有违和感的。
　　沈微微也觉得。
　　不过，她觉得违和的地方在于……
　　“你叫我‘伙伴’？”她皱眉。
　　“嗯？”科恩不明白她的意思，好脾气地让步，“咱们是契约伴侣么，叫伙伴不行吗？或者喊你微微，好不好？”
　　沈微微表情冷淡，语气平静。
　　“你不是靠我每天的生命力供养才能生存吗？”
　　“所以，你应该叫我饲主大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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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半，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小区里所有的灯火都熄了，家家户户都沉浸在酣眠之中。
　　无光的房内一片昏暗，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沈微微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搭在小腹，睡得安然。
　　而她的床边，却赫然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噙着一缕缱绻笑意，温柔俯视她的睡颜。
　　“恭喜科恩大人！”一只蝙蝠自人影左边窜出，一边卖力地挥舞着小翅膀，一边用尖细的嗓音聒噪着，“总算不负大人这十八年来的辛苦！不过我看这丫头好像……”
　　科恩眸光轻动，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
　　多嘴的小蝙蝠立即缩了缩脖子（如果它有的话），噤声。
　　另外一边的小蝙蝠就聪明多了，恭恭敬敬地尖声道：“科恩大人放心潜入这丫头的识海，小的们给您护法。”
　　科恩嗤笑一声，懒散道：“这人界也没什么足以伤我的东西。”
　　言毕，他手指轻弹，一束连结他意识的黑芒，倏地没入了沈微微的额头。
　　消失不见。
　　科恩是堂堂魔王，魔王大人从不骗人。
　　他只是狡猾的、恰好的，没有把事情完全说明白而已。
　　签订契约之后，沈微微的生命力通路就能与他相连，这一点并没有错。
　　然而，科恩没有说出来的是，除此之外，沈微微还需要付出的东西……
　　她的精神世界。
　　她的意识、她的记忆、她脑海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