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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封信 ...

  •   “老板来包烟,最便宜的那种。”
      傍晚的南杂店,迎来了今天最后一位客人。

      谢星塘从柜台拿烟给他,男人从布满泥土的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抚平放在柜台上。

      “咳咳……”男人握拳低咳了几声,麦黄的脸上布满了胡茬。眼神黯淡,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二字。

      用打火机点燃,把烟叼在嘴里。男人低头看见一个小东西,吐了口烟圈说:“这小玩意儿你养的?像个小土疙瘩,真丑。”

      “呜汪!汪汪!”
      原本平静的多毛瞬间来了精神,开始在原地来回起跳,试图挣脱束缚它的软绳。

      男人显然没想到这狗听得懂人话,兴奋之余,烟头都跟着亮了亮。

      “这小模样还挺凶……”男人蹲下打量了一会儿多毛,然后伸出五爪做了个恶龙咆哮的表情。

      “呜~”
      年纪尚小的多毛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连忙躲在谢星塘脚边,委屈巴巴的叫。

      谢星塘把多毛抱起来,摸头轻哄:“逗你玩的,不要怕。他不吃狗。”

      “噗——”谢星塘最后一句话,直接给男人整乐了,男人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又因为笑得太剧烈,牵扯到了肺,又猛地咳嗽起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谢星塘见状提醒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男人冷了脸色,缓了一会儿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有反应。刚要输键时手机却突然死机了。

      “你妈的!”男人暴躁地吼了一声,强忍着怒气把唯一的手机放回裤兜。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对谢星塘说:“老板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呗?”

      男人很有把握知道谢星塘会借,因为谢星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纯白的蠢。虽然自己刚才嘲笑了他和他的狗。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的谢星塘把手机借了他。
      男人输完号码,抽着烟等待对方接通。

      “是我,”电话接通后男人说,“我是谁?我是你——”

      谢星塘看的出“爸爸”这个词男人憋得很辛苦,男人接着说:“我是秦嘉栋!我现在身无分文再过一天就得饿死!”

      “等我饿死之后我妈就是你妈,你得给我妈养老送终——”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秦嘉栋晃神片刻后用力攥紧手机,暴喝出声:“我-草-你大爷的杨一北!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杨一北?
      原本低头摸狗的谢星塘听到这个名字,眼里仿佛盛满了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是有多期待再一次见到他。

      “来接我吧,”秦嘉栋骂累了,胡乱摸了一把眼角流出的泪水,“带我去看看她,我现在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南杂店……”

      没几分钟,杨一北就裹着光,背对着夕阳跑了过来。

      “下午好!这人我带走了,谢谢你帮我看着他。”

      “没事,”谢星塘说完自己都愣住了。杨一北这人很奇怪,会往他身上安各种“功劳”,让他产生自己做的很好,被需要的错觉。
      自己根本就没有去看秦嘉栋,又何来的看管。

      虽然是这样,虽然杨一北说的那些“功劳”都不存在,但谢星塘还是会产生心理上的满足感。

      最后,谢星塘盯着那串陌生号码,把它加入了联系人,备注:杨一北。

      -

      走过碎石铺成的小道,经过路边的野玫瑰丛。走进那片竹林的时候,秦嘉栋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他蹲坐在地上,大声哭喊:“妈!儿子对不起你……”
      竹林寂静无声,默默的听着儿子对母亲的忏悔。

      秦嘉栋在地上随便抓了一把小石子,看了一眼就随手丢了出去。石子敲打着竹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了秦嘉栋,再哭天都黑了。”

      秦嘉栋却像没听见杨一北说话一样,他大字形的躺在地上,双眼望着竹林高处用红绳系好的木牌。脑海不断闪过一些话:

      “妈妈,为什么我们的名字要系在一起啊?”
      “妈妈和阿栋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啊。”
      “妈妈把名字挂的高高的,以后阿栋的人生也和这些竹子一样节节高。”

      可是妈妈,我的人生,已经在十九岁那年被那个禽兽毁了。

      秦嘉栋躺在地上抬手捂着眼,哭的泣不成声。另一只手不断拔着地上的杂草,这一刻连愤怒和不甘都是那么的无力。

      杨一北难得有些生气,他把秦嘉栋从地上托起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这还是我高中认识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嘉栋吗?”

      “我妈死了,她死了!”秦嘉栋像一块烂泥一样,任由旁人的动作,“杨一北,我没有家了……”

      秦嘉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过竹林来到这里的。在他们面前是一片一眼看不到头的墓地,交错坐落在山野之间。

      晚风吹过树梢上系着的风铃。叮叮铃响,仿佛在提醒某人,有人来看她了。

      “妈。”
      秦嘉栋在一块墓碑前跪下,抚摸着墓碑上的老旧照片:“阿栋来看您了。这几年您不愿意来看我,没关系,我不生气。儿子怎么能生妈妈的气呢……”

      “妈,我过的很好,我还长高了。对了,我给您写了信……”

      秦嘉栋擦干眼泪,在脏乱的衣兜里翻找。翻找了好久才翻出一封用塑料膜包好的、没有任何瑕疵和褶皱信封。

      拆开信封,秦嘉栋用打火机将信点燃,火光照亮墓碑上那张和蔼可亲的面庞:“我就不念了,妈您自己看……”

      “我错了,我错了妈,你回来好不好!”秦嘉栋抱着墓碑放声痛哭,“妈妈,我想你了……”

      杨一北站在不远处,鼻尖发红,眼泪一滴滴落下。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病历单。
      看秦嘉栋这样,自己难免有些触景生情了。

      “妈妈今天老师奖励了我两朵小红花哦,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面容憔悴的女人看着两朵火红的纸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小北真棒。”

      “妈妈要去哪?”
      孩子看着母亲刚收拾好的行李箱。

      “去找你爸爸。”
      “可他们说爸爸已经死了,妈妈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去天堂了。”

      “妈妈去找爸爸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这朵小红花带上,告诉爸爸我过的很好。”

      “嗯,”女人点头,无声的抱着孩子好久、好久。

      半夜,女人穿着一袭白裙,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
      女人站在阳台上,寒风吹着她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卷下去。

      “妈妈,你在干嘛?”
      孩子的声音响起。

      “小北妈妈在给你摘星星呢,你看,那有光……”

      “妈妈?”
      妈妈不见了,桌上却多了一张确诊重度抑郁症的病历单。

      -

      “我妈什么时候走的?”秦嘉栋问。
      “今年二月四号,脑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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