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双月之夜（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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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不敢打扫地上的灰烬，最后是风将它们卷走，而那时，玄都已经被影带回了房间。
抓人回来的郎星朝等在里面。
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于是玄都问道：“没抓到人？”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没有得到回应，玄都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消失了。”
玄都一愣，回归的猫咪适时地开口：【主人，他被审判小姐抓到“审判之间”了。】
不愧是她，效率还是那么高。
【以及，那名玩家一直在开直播，利用您来赚取积分，截止到我发现后把他的直播间封禁时，他已利用您赚了36595积分。】
【神明给我的直播系统增加了打赏功能？】
【是。】
祂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就与魔族的诉求相悖了吗……不对，等一下！
【截止到现在，副本内玩家的平均存活率是多少。】
【不到30%。】
【开了直播的玩家的存活率呢？】
【10%。】
果然。
打赏系统看似友善，因为就算是没有完成任务，也可以通过打赏取得的积分苟过副本，躲过抹杀。
理想的情况下，只要每一个场外的观众都善良到会给没办法完成副本的基础任务，马上就会迎来死亡的玩家打赏几个积分，帮他把积分凑到21点。
那么，所有副本的生存率都会大大提高，甚至能达到100%。
……如果神的游戏场有论坛或者公会一样的存在，一定会有玩家组织起来旗帜鲜明地号召大家这样做。
但事实上，这种看似友善的设定反而会导致更多的死亡。
直播的打赏系统给予玩家们就算没法完成副本任务也可以存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与此同时，这也代表着开了直播的玩家们需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观众，让他们愿意给自己打赏。
21点积分似乎并不是一个难以达成的数字，要混到这份“低保”并不难，这容易给人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能得到更多。
人都是贪婪的，欲望会驱使人走向深渊。
想要得到更多的积分，就得带动观众的情绪，规规矩矩的可不行，得作死。
而在副本里作死，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给搞死了，可别忘了，除了副本结束后没完成任务被扣除积分导致的死亡以外，玩家如果在副本进行的过程中死去了，也会真正地死去。
更何况还有交易所的存在，琳琅满目的商品进一步刺激了玩家们想要得到积分的心，毕竟积分可是这个无限流世界里的硬通货，积分就顺理成章地担任起了货币的职能。
交易所根本就是个裹在糖皮之下的武器库。
在玄都原本的设定中，所有的神奇道具都是根据玩家抽取到的角色卡而免费发放的。
正如他的“平平无奇面具”和佟话那把叫做银色子弹的手枪，不需要这些免费道具，或者想把它们兑换成其他道具的玩家会成为交易所的第一批“商家”，带动这一整条产业链。
交易所和直播系统双剑合璧，相辅相成，只要通过打赏得到足够的积分，就可以上交易所大买特卖。
然后通过购买的道具，又可以像这个主播一样，搞一些很恶心人的事来吸引别人的眼球，赚取更多的积分，造成恶性循环。
还有些拳头硬的人可以利用交易所里“只要玩家双方愿意，一根稻草也可以换取黄金”的这个规则，抓住自己副本里的其他玩家，强逼着他把手里的道具和自己手上的随便什么东西做交换，这不也是“双方愿意”吗？
玄都咬住了下唇，这样表面光伟正背后却暗藏各种玄机的笑面虎做派，并不像魔王的作风，设定这些的是另一个人？
他在脑海中和午夜交流，与此同时，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也会消失吗？”郎星朝的声音轻如柳絮，还未来得及被捕捉，就被风吹得了无踪迹。
在狼人或者血族中的一方获得胜利之后，你就会离开这个“游戏”吗？
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第一个月圆夜的时候就拆穿假月亮，带领你看中的阵营走向胜利。
为什么保持这么多年的平局，你不离开，而是留在一个游戏里这么多年，其中有舍不得我的缘故吗？
“汐汐，之后的毕业典礼你会作为月亮亲自去给我们赐福吗？”
影忽然开口，他把脑袋搁在了玄都的肩膀上，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他衣领处的布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
“告诉我嘛，会不会啊？小月亮？”打断他的话，影执着于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蹭了蹭玄都的脸颊，让他感觉像被一只大型犬给黏住了。
只是这只大型犬拥有属于狼的利爪，他的亲昵给人以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不会，你怎么会这样问？”
“虽然不知道汐汐为什么隐瞒了这么久自己的身份，但是今年这么特别，是我的成人礼诶，我这么重要，你不打算坦白身份亲自给我赐福吗？”
玄都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这十五年来，狼人与血族一直处于平局，他的通关条件因此一直没有达成。
这是不是说明，在他决定不再隐瞒身份的时候，就是他准备做任务离开的时候？
“你要是这么在意，那等毕业典礼结束你们回来后，我再给你们俩赐福一遍。”
“……现在就为我赐福吧，这个仪式过后，我就不再是小孩了！”把他抱到床上，影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
少年人迫切地想要被承认为可以依靠的大人，以为这样就能多一些筹码，可以被重要的人看得更重一些，从而把他留住。
郎星朝也沉默地单膝跪在了他面前，两个人一齐将手放于胸前，向他的方向微微俯身，就像是两位向他们的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
这种情况下他再拒绝好像不太好。
只好从系统背包里取了一点月华沾在食指的指腹上，玄都像模像样地分别在他们的额头上画了一个月亮。
“……凡是我的光辉所及之处，皆为你们提供庇护。”
双子一人牵过他的一只手，在无名指的指节处落下一个轻吻，同时在心中宣读——
我的月亮，我的公主，我的心脏，我甘愿为您付出一切，为您赴汤蹈火，为您奉献我的灵肉。
我永远都不会违背您的意愿，但前提是。
您不会离开我。
————
【那位彩虹女巫是这个世界的“白月光”啊，据说血族领主都曾经是她的舔狗，说来讽刺，这群爱慕者到现在才跳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何止，玄都在心中冷笑。
这群人就是当年嚷嚷着要判女巫死刑，嚷嚷得最大声的人——因为她“人设崩了”，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佟话那边兴致勃勃地继续讲着最新的八卦。
【我们那位蓝眼睛的领主强势辟谣报纸上所说的“简的幽灵回归向绿女巫报仇”的报道，他说善良的小女巫不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她舍不得伤害任何生灵，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弟子。】
【他着实有病。】
玄都已然想起那个被他从马戏团里救出来后，立刻对他告白的蓝眼睛的小吸血鬼。
“对他一见钟情”，那个小孩这样说。
但他最讨厌这种戏码——在文娱作品中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可在现实里，一眼万年往往是一种“负爱”。
是某人擅自把内心中对完美情人的幻想，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并在发现他与自己的幻想不同时，兀自感叹“你变了”。
【我也觉得，对了，我身上的“月华”即将告罄，今晚老地方见？】
【说起这个，你想离开这个副本吗？】
【我无所谓，怎么，你想走了吗？】
确实有点。
他这些天听了太多有的没的杜撰的小女巫与某某的，无聊狗血的爱情故事，心里攒了太多火气，已经快要爆炸了。
可他也说过要在这里待上十八年……要不今天去把血族领主胖揍一顿，灭灭火？
说干就干，玄都拢起长发扎了个马尾，把斗篷披在身上，他走出卧室，迎面撞上两个少年。
“你要走了吗？”影的声音很轻。
随意地嗯了一声，玄都说：“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你们俩不许跟着哦，我马上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这才听出这人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他转过头去看他。
俊美的少年展露出了从未暴露在玄都面前的一面，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癫狂”来形容，猩红的眼瞳蒙着暗色的阴霾。
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搂在怀里死死抱住，玄都感觉自己的腰都被他勒得“咔嚓”响了一下。
“你哪儿也不准去！”
被他严丝合缝地按在怀里，玄都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用鼻音发出含糊不清的语气词，以表示自己的懵逼和疑惑。
下一秒，影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愕然地睁大眼睛，玄都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跳过四十个月圆夜。】
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他的反抗，此时这总是刻意放软嗓音撒娇的少年冷下声线，声音冰冷得如同撞击在玻璃酒杯中的冰块。
【正在执行您的指令，请稍候，跳跃时间可能会导致些许不适，这是正常现象，休息后便可恢复，请不要太过担心。】
为什么你会知道系统的存在？为什么你能够代替我发出指令？因为过于震惊，玄都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几近失语。
【三年零四个月后再见，汐汐。】
影不再那样紧地禁锢着他，看着在自己怀里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人，脸上露出甜蜜而病态的笑容。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法离开这个“游戏”，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怀中人的神采逐渐消失。
“晚安，我的公主殿下。”
影把玄都抱到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随后便转身离开这具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郎星朝睫毛微颤，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
但也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双月之夜（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