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幺令》溪约

4、盂兰耕会（一）

　　中心城区，幻术表演还未开场，这里便围满人群，火红的灯光，喧闹的人群，将这场晚会的气氛推至高潮，走夫小贩卖力的吆喝着，推销着自家的商品，小孩子缠着父母要买糖人，街道上弥漫着酒香，是天香楼的老板为了庆祝特地开封了坛六十年的陈酿。

　　带着狐狸面具，凤倾歌与萧墨淮牵手漫步在街道上，倒真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真好啊！看着他们，我竟真有一瞬间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和平的。”不远处，申姜靠在柱子上，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二人，冷冷说到。

　　她身边，一个算命老瞎子不屑回答“和平……是最脆弱的东西。这世界上不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所谓和平也不过是人与人之间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的假象而已，就犹如天秤的两边，只要双方的利益一致，就会为了维持秤上平衡的假象而不断努力……”

　　“呸！”申姜不满的吐出嘴中果核“用得着你来说教本姑奶奶我？”说罢又急忙转头跟上前方的凤倾歌二人。

　　看着申姜渐渐消失的背影，老瞎子摇摇头“小丫头片子，还是太年轻心急喽！”

　　鬼市

　　四面环水，丛横交错的水路和陆路在这里交汇，凌城无疑是占据了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发展经济。就像是一个聚宝盆，源源不断的财宝流向凌城，使得凌城的商业发展及其发达。

　　但普通正规的商业贸易已经满足不了某些人，他们热衷于追求刺激，于是乎——鬼市诞生了。

　　说到底，鬼市就是一种集市，但是与普通的集市不同，这里售卖的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东西。鬼市基本不会在固定时间和地点举行，每次的举办的都会以一种加密的方式登载在万事屋的公告板上。但陵城却是一个例外，鬼市老板曾和凌城初代城主做过交易，代价是每年在盂兰耕会的最后一天，在中心城区的某个角落，鬼市会在这里召开。

　　幻术表演还未开始，萧墨淮便拉着凤倾歌在附近的街道上乱逛。可是周围人群太多，将萧墨淮和凤倾歌挤散了。

　　等凤倾歌回过神来，身边哪还有萧墨淮的身影。无奈人生地不熟，凤倾歌很快就迷路了。仔细观察四周，这才发现，与中心城区的喧闹不同，这个街道上的人数就少了很多，大家都紧紧地带着面具，买东西也是很少有讨价还价的。

　　不过仔细一看，这小贩卖的东西倒也着实有趣，都是外面没有见到过的稀罕货。凤倾歌在这条街道上逛了起来，将寻找萧墨淮的事情全然抛诸脑后。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位不起眼的老爷子，透过斗笠看着四处张望的凤倾歌眼底充满探究。

　　“哐当！”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处小摊被人掀翻。

　　好事者在一瞬间将小摊周围团团围起，纷纷探头看着热闹。凤倾歌也寻着缝隙挤进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住一个老头子，倒塌的小摊旁，一个小孩子害怕的躲在柱子后瑟瑟发抖。

　　“快把老子的东西给老子！不然老子让你好看！”男子恶狠狠地瞪着老人，那眼神，像是要把老人活吞一样。

　　“凭……凭什么！”老人哆哆嗦嗦的鼓起最后的勇气回答“你钱没付够，我不能把货物给你！”

　　周边群众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大，大多都是在控诉男人的恶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将二人拉开。

　　从周边的群众口中，凤倾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那个男人叫周星，是一个佣兵团的队员，在逛黑市时看重这位老爷子摊位上的一个吊坠，但是由于周星钱没付够，摊主不愿意将货品交给他，于是周星就生气，紧接着就出现凤倾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老头子好可怜的！听说他孙子得了重病。老头子迫不得已才来这把传家宝卖掉换钱给孙子看病……谁知道还碰上这么个无赖……”旁边的摊贩唏嘘着。

　　“老头子无儿无女的，好不容易将唯一的孙子拉扯大，唉……真的是个命苦的人啊！”

　　……

　　周星脸上凶意尽显，青筋暴起的拳头下一秒就要砸到老人脸上。

　　“爷爷——！”柱子旁躲着着的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羸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小男孩如此剧烈的情绪，下一秒，凤倾歌便消失在原地，接住晕倒的男孩。

　　“住手！”凤倾歌一声喝止使周星停住手中的动作。

　　“呦！来了个管闲事的！”周星松开钳制老人的手，揉揉手腕站直身体。饶有兴趣的看着凤倾歌。

　　“不过你来评评理，我的东西被那个小屁孩偷走，我在他爷爷的摊子上发现了我的东西，不过我是个明事理的人，考虑到老头子有难处，便想着拿钱把我的东西买回来，也算是帮了老爷子，岂料这老头子给脸不要脸坐地起价，而且还在我付钱后临时反悔不承认，不愿意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不是这样的！东西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偷东西……没有！”小男孩幽幽转醒，大口喘着气虚弱地为自己辩解，小手紧紧抓住凤倾歌衣袖，凤倾歌也趁机为男孩把着脉。

　　忽地，她神色一凝。

　　凤倾歌沉思半刻，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给男孩喂下，为男孩顺好气后，凤倾歌站起身，笑吟吟地从老人的摊子上将周星的吊坠捡起。

　　“我治好了您老的孙子，可惜我那药丸值千金，但看您摊子上一堆仿品，压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个吊坠值钱些，就拿这个抵药钱吧。”凤倾歌将吊坠拿在手里把玩着，老人顿时慌了神。

　　“你胡说什么！我孙子他压根……”老人像是想起什么，噤住声，可那孩子却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管不顾的大吼，倒没有一点之前的虚弱样“爷爷她撒谎，什么药丸，那就是个糖豆！”

　　人群哗然，议论声纷纷响起，可凤倾歌倒像是毫不在意的，将吊坠扔给周星，随后走上前，将被周星推翻的摊子砸个稀烂。

　　周星愣住了，老头子也愣住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也愣住了。

　　“说啊！”凤倾歌揉揉酸痛的手腕，眯起眼盯着老头“你孙子压根怎么啦？”

　　“我孙子……”老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你孙子偷没偷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吊坠不是你的，你孙子的病也是装的！”凤倾歌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人群中炸开，瞬间众人谈论的矛头便指向爷孙俩。

　　“哈哈哈！”耳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凤倾歌转头，正好与那人对上视线，是一个凤倾歌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戴着一个斗笠，手里握着一个酒袋。

　　“你这姑娘倒是个有趣的，怎么样？这回是你输了。”中年男人转头看向阁楼内，声音带着揶揄。

　　“无聊。”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阁楼内传出，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一头银发被一根发带随意束在身后，不少零碎的发丝垂落在额间，一身桃夭色暗纹锦服，月白外袍披在肩上，一对桃花眼天生多情，看向凤倾歌的眼神中却满是疏离冷淡，眉目下的红痣愈发勾人。

　　美人！

　　凤倾歌自诩前世今生阅男无数，其中不乏貌美者，在这些人中，萧墨淮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每天对着一张帅脸，凤倾歌自觉已对帅哥免疫，可如今面对阁楼上的此人，她还是不免惊叹，一时呆楞在原地。

　　这边，老人见事不对，便想着趁乱逃走，却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蒙面人抓住。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老人不停挣扎，想要从那些人的钳制中逃离。

　　“你，违反黑市规定，诛！”下一秒，老人求救的话还未喊出口，便惊恐地看着自己头滚落在地，周围人也吓一跳，蒙面人像是早已习惯般，从怀里掏出药瓶，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倾倒在尸体上，不多时，在众目睽睽下，老人的尸体被液体腐蚀殆尽。

　　化尸水！

　　凤倾歌按下心中震撼，这玩意在这个世界可不多见，但在凤倾歌所在的原来的世界，这玩意就是一种腐蚀性极高的酸。这个世界将它称作化尸水，但是由于制作工艺复杂，所以使用人很少，也是很珍惜的。

　　“欸！行啦，商老板，快把东西给老子，你该不会不承认了吧！”中年男子推搡着，被他称为商老板的男子冷淡的扔给他两壶酒。

　　“来，接着丫头！”凤倾歌下意识抬手，接住中年男子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正是其中一壶酒。

　　“你我有缘，这酒算是我请你的！”中年男子爽朗的笑着。

　　“既然有缘，何不交个朋友？”凤倾歌也爽朗的笑着，向阁楼处伸出手中的酒壶。

　　“凤倾歌”

　　“岑予山！”

　　岑予山也向凤倾歌的方向举起酒壶，两人隔空碰了杯。

　　“哈哈哈，好！以后你凤妹子便是我岑予山的小妹了！以后在道上就报你大哥我的名字，那些人多多少少会看在我的名字上照拂照拂你！现在……”忽地，岑予山神色一凝，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向凤倾歌袭去。

　　“大哥先把你身后这只虫子处理掉！”

　　快！太快了！快到凤倾歌还来不及反应，拿到剑气便直击自己面门。虽然早已预料到岑予山很强，现在看来，估计自己连与他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一片墨色衣角闪过，轻松接下岑予山的剑气。

　　是萧墨淮！

　　萧墨淮接下剑气，随后将剑气往一旁的巷子一扔，推车被猛烈的剑气绞的稀碎。

　　“唉——”推车的残骸后，一位老者徐徐走出“现在的年轻人呦——一个两个火气都那么大！”

　　“徐老！”凤倾歌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老者名叫徐以溪，是苏木的师伯，曾经将凤倾歌捡回救治，教授其药理知识，算是凤倾歌的半个师父，后来伴随药王谷被毁，徐老也无故失踪，从此再不见踪影。

　　凤倾歌没想到能在这再次碰见徐老，纵然心中有万般疑问需要找徐老解惑，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关心。

　　“老不死的！你还敢出现！”凤倾歌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岑予山的怒吼打断，下一秒，岑予山便从阁楼上跳下，冲着徐老出手，徐老也不是好惹的，瞬间爆发出威压，竟与岑予山打个不相上下。

　　凤倾歌被萧墨淮拉到一边躲开二人交手时产生的威压，但其他人可就不好受了，被强大的威压压倒在地，更有弱者直接吐了血。

　　“黑市内禁止无故交手！”温润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如此不含威慑力的声音却让正在交手的二人齐齐顿住。

　　“辜雀，清算一下损失，记那蛮夫账上。”商老板温声道，随即从黑暗中出现一个小姑娘，算着手中的算盘清算着。

　　“凭什么记我账上！”岑予山不满地反驳。

　　“你先动的手。”商老板淡淡回答，看着辜雀递来的账单，眼神平淡如死水。

　　“(ˉ▽￣～) 切~~奸商！”

　　岑予山不满别过头，转头看向凤倾歌说到“妹子，哥提醒你一句，受欺负了就报老哥的名字，老哥我的名号除了在黑市在哪都好使！”

　　凤倾歌面前一阵乌鸦飞过，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岑予山的名号在黑市不好使了！

　　“淮安王萧墨淮，久仰。”商老板虽说是在向萧墨淮问好，可视线却有意无意的扫过被萧墨淮身后的凤倾歌。

　　“淮安王当真是豪迈，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屈尊降贵跑去低等国度当个商人，当真是玩的一手好情趣。身边这位估计就是那个你不惜违背血契和宋家嫡小姐退亲也要长厮守的凤小姐吧，也当真是长着一张好面容。”

　　说不清为什么，凤倾歌总感觉这位商老板对自己含有敌意。

　　“商怨，嘴巴不想要我可以让苏木把你毒哑。”

　　商怨摊摊手，转身消失在阁楼内。

　　“商怨？是上京美人榜上的那个商怨吗？”凤倾歌扯扯萧墨淮的袖子，低声询问。

　　萧墨淮点点头，一脸黑线的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