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依然》莫闻语

2、事由引缘端

　　夜色深深。
　　一小段象征着“解放”的音乐片段在教室前黑板上方的两个音响中响起。
　　停下手中标画课本的动作，将圆珠笔翻转过来，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往桌面上随性一敲，笔芯回到笔壳里。
　　“行，放学吧。”
　　“呜呼—”
　　“她要洗头吗，走这么快？”
　　“嗯。”
　　“明天该几组值日来着？”“咱组……”“嘶—”
　　伴着学生形成的人流，荆晚絮回到办公室。在走廊中不断回应着同学们的“老师再见”、“拜拜老师”。
　　回到办公室，稍微收拾一下，跟同样要下班的同事简单打个照面。
　　今晚不是最晚走的，便也不用负责关灯了。
　　骑车回家。
　　进去小区，到达自己楼下，骑车进入车库，停好车，拔了钥匙，充上电。
　　从车库，也算是负一层的位置，经过一扇“门”，其实没有门，只是一个“门”的空间。直走又右拐，进电梯，刷卡到六楼。
　　打开门回到家，摁开灯，换好鞋，径直走向沙发，瘫倒在上面。
　　“哎……”
　　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今天的同学聚会结束了朋友圈里多了不少意料之中的新内容。
　　一点点儿往下滑，每张图片都打开看看。
　　基本上是九宫格，吃饭时的照片大概占了三分之一，有自己的照片少之又少，毕竟到的晚，走的也早。
　　可关于他的照片，倒不少。
　　有在吃饭时跟同学欢声交谈的，有在骑车时迎风前行的，有在唱歌时“用情至深”的……
　　长按照片，跳出了新界面。荆晚絮的手指停在保存图片的选项上。
　　————回忆————
　　“跟女朋友聊完了？”
　　“嗯。”
　　————回忆完毕————
　　“他已经有女友了啊……”
　　要不要保存呢？
　　保存吧。
　　一如往常的“掩耳盗铃”。
　　相册中有了新的分类—旧友，关于他的照片隐匿在其中。
　　他发的朋友圈也是九宫格的格式，配文：旧友。
　　洗漱好，关灯，上床睡觉。
　　窗外灯火稀疏。
　　第二天，早六点五十。
　　起床上班。
　　七点五十准时到达停车处，信步慢走到办公室，打卡。
　　“晚絮。”
　　有一中年男子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
　　荆晚絮赶忙站起来迎接。
　　“张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张桂生，曾经的班主任。
　　“就…姜泽玉…”
　　“嗯？！”为什么会突然听到他的名字？！荆晚絮猛的一激灵，眼神不由得慌了一下，接着便是用快速眨眼来掩饰神情中的不妥。
　　“姜泽玉？”
　　“嗯。他现在不是在县政府宣传部工作吗？他跟我说他们部门要做一个关于咱们县的宣传片。现在要来咱们学校进行取景拍摄，学校方面除了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咱们这边儿的工作人员随时给帮忙，但也想着找个他比较熟悉的人协助工作。人选就你跟我，一个同班同学，一个曾经带班的班主任，从咱俩中选出一个人来做这项工作。”
　　张老师作为一名还在教书的年级主任，每日的工作量都不小。
　　看老师这意思……
　　“您是选定我来做这项工作吗？”
　　“嗯。我是这么想的，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情况。我来就是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当然可以，老师。”
　　“行，那就好。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及时反映。”
　　“行。那…老师，请问…时间？”
　　“这些详细的事情，你到时候跟他聊的时候问一下。诶？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
　　“行，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有课，看好你。”伸手拍了拍荆晚絮的肩膀，以示肯定与鼓励。
　　望着张老师离开后关上的门，荆晚絮扶着椅子缓身坐下。
　　“呼—”
　　窗外的风发出簌簌声响，片片叶子纷然落下，搅乱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平静……
　　一日工作毕，今天没有晚自习，可以下午就走。
　　伴着斜阳余辉归家，路上在超市买了些简易速食，毕竟今天不在学校食堂吃晚饭。当然，也可以买回家去吃，不过今天也不想买了。
　　简单下了个饺子加馄饨，几分钟就出锅了。
　　端上餐桌。
　　划到聊天软件的通讯录界面，找到“J”栏，找到相应联系人，划出聊天框。
　　“该怎么开头呢？要说些什么呢？”
　　思来想去也只是发了个，“你好”……
　　谁料对面立马回了消息，“你好”。
　　消息回复之快，手机差点儿被吓得拿不住。
　　姜：“是要跟我聊有关拍视频的事情吗？”
　　荆：“是的。”
　　姜：“我们不出意外的话，国庆节假期过后，就九号那天，就准备着手拍摄有关学校的部分了。”
　　荆：“好的。”
　　姜：“人员的话，我们是好几个地方同时进行拍摄，所以一个部分的负责人员也不多，也就我，再跟一名摄影师，再加两个摄影过程中负责帮忙的同事。”
　　姜：“学校那边，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员安排吗？”
　　荆：“有具体可以帮忙的，但没有固定时间。不过领导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即时申请，他们那边就会过来帮忙。”
　　“人员也就是负责打理学校面貌的几位职工。”
　　“有什么需要跟学校沟通的，等着也可以跟我说一下。”
　　姜：“明白了，谢谢。”附加一个一位负手颔首的夸张表情包。
　　看到此处，荆晚絮不禁笑出声来，遂回敬一个连连摆手，但面上十分自豪的夸张表情包。
　　荆：“我没工作的时候，会通知你的，有什么需要我尽量帮助。”
　　姜：“ok。”
　　荆：“嗯。”
　　聊天结束。
　　点击姜泽玉的头像，本想看一眼他的主页里显示的信息，不料却连续双击了，导致直接触发“拍一拍”功能，虽然成功撤回了，但内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刚刚聊完天，他应该还没有放下手机，就算是现在撤回了，在刚刚功能生效期内，他也许已经看到了……
　　尴尬呀……
　　荆晚絮拿着手机，头不由自主地埋向胸口。
　　姜：“？”
　　荆：“手误。”
　　对面再未有回复。
　　对面会不会多想不知道，这边已经替对面多想过了。
　　他为什么会触发“拍一拍”？是因为点击头像。说是误触，会不会是因为本来只想点一下，却误点两下？为什么点头像，想看我的信息？为什么想看我的信息？
　　好一个“悬想”！
　　餐桌上的饭已微微发凉，一下未动，可心心绪却还是乱麻一团。
　　在工作与生活的交错接续中，十月八号，到了。
　　今天是周五，也是，寒露。
　　寒露至，秋意浓。
　　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也多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虽与土地还存有间接性的联系，却失去了直接联系，使得因农业生产而诞生的二十四节气中的部分节气的重要性在逐步下跌，以及它们的习俗，也鲜被人们所提及。
　　寒露，该是要吃芝麻，品菊花茶的。
　　可是，荆晚絮从小便不觉得菊花茶有什么好喝的。
　　因此在心里为自己小小“开脱”一下：或许也可这么说，寒露时节该喝的是秋茶，并不一定要是菊花茶。长大后发现各地习俗都有不同，别的地方确实有不是喝菊花茶的。
　　因此这个时刻，荆晚絮杯子中往往泡的是白茶，秋白茶。
　　至于这芝麻嘛？芝麻是真的很好吃诶，芝麻饼，尤其是刚出锅的芝麻饼，好吃的犹如天上仙物一般！
　　今天周四，没记错的话，下午可是有三节数学，两节正课，外加一节自习。正课两节连堂，一个大课间后，又是数学自习。
　　真可怜……
　　望着自己教的学生所在教室的方向，双手叉腰，默默叹了口气。
　　亲爱的学生们还在“渡劫”，自己却要下班了。
　　可怜他们是真可怜，自己开心也是真开心。
　　下班哪有不开心的？！
　　得嘞！
　　回家吃饭去喽！
　　钥匙轻快地向上一抛，“哎、哎、哎、哎。”
　　没判断好方位，扔过了，钥匙“跑”到了身后。
　　身体随着钥匙向后“跑”去的方位抬头后仰，随即又全身右转过去，左腿暂时腾空，右手勉强接住将要落在地上的钥匙，左脚落地，全身向前踉跄了两步。
　　一套结果没什么问题，但过程一波三折的接钥匙动作呈现完毕。
　　但这样…貌似还挺好玩的……
　　钥匙环在食指上转了几圈，才算终于停手。
　　骑上心爱的“坐骑”，驰骋于车流之中。
　　一个刹车，停在了一家小店门口。
　　“你好，我需要六个油盐味道的，要洒满芝麻的。”描述着购买需求，右手也随着话语比了个“六”。
　　“你好，扫过去了。”将手机已经支付成功的界面递到店家面前，直到店家点头表示已经知晓了才收回手。
　　店家没有设置支付播报语音，不给人家看一下自己已经支付成功，心里会发虚的。
　　店里的顾客着实有些多，面食一屉一屉的蒸着，每个人离开时手中都提着不少，做面食的师傅手里真是停不下来，看来得等一会儿了。
　　“你好，请问大概需要等多久？”
　　“十分钟。”
　　“谢谢。”
　　店里人有些多，没有坐儿了，荆晚絮决定出去站站。
　　插着兜在门口呆着，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跟车。
　　从面食店往北走，在往西转，不远处就是一中。从一中往东走一段较长的距离，是一家商场。商场东侧是一个小区，自己家就在里面。小区对面是二中，县里第一所正式初中，自己初中就是在那儿读的。二中西侧是融媒体中心，或者说是县电视台，但只有市级及以上才可以被成为电视台。
　　这几个地点，几乎包含着荆晚絮的初中到高中生活，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路径了。
　　关于一个学生是怎么跟融媒体中心扯上关系的呢？那只能说谁让二中跟它就靠着呢？当融媒体中心需要弄些关于学生的内容时，二中的学生是最方便的。
　　“嗯？”荆晚絮的目光聚集在街对面快餐店。
　　推门出来的是…姜泽玉？！姜泽玉提着手中的食盒朝路对面走过来，荆晚絮一时惊慌想要退回到面食店里。但奈何不巧，正好赶上面食做好了一批，顾客一个接一个地从店内走出，使得他“礼貌的”无法回到店内。
　　面对从店里出来的人潮，荆晚絮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料想到在明天会正式见面之前会偶然见这一面，心里没有提前预想过，该如何是好……
　　“哎？！荆晚絮，好巧啊。”姜泽玉扬了扬右手以示友好，荆晚絮点头微笑以示回应。
　　镇定！镇定！镇定！
　　快餐店所在的道路西侧位置停满了车，姜泽玉便将自己的电动车停在了还不算“满员”的道路东侧。
　　“你也来买东西吗？”姜泽玉将饭食挂在了电动车的右手把上，边戴好头盔边问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荆晚絮，神色中满是坦荡。
　　“嗯。买点儿主食。”平常不怎么会插兜的人儿，现在却先将手插进外衣兜中，但因为在上衣兜中隐隐有种重心不稳的感觉，复又将手插进裤兜中。
　　坦荡！坦荡！君子坦荡荡！
　　“那既然在这儿碰见了，我就不再给你发消息说了。我刚去了融媒体中心那边商量着借了些设备，那边也准备借给咱一个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帮忙。不过咱这儿也是多个地点同时进行拍摄，那个老师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到哪个取景地去看看。”
　　“嗯，行。”
　　“那行，我先走了啊，明儿见！”姜泽玉骑着车打了个弯儿走远了。
　　望着姜泽玉走远的身影，荆晚絮如释重负。
　　他的电动车是纯白色的，还跟自己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型号的，真是莫名的缘分。
　　但…总感觉忘了什么？
　　意识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面食香气。
　　“饼！”
　　急性快走几步，猛然推开店门。赶忙来到收银台前，急忙准备开口询问自己要买的东西。
　　没想到店主倒是先他一步动作，提着刚刚放在桌子上已经系好袋子的一摞饼，递给荆晚絮，说：“来，你的，拿好。”
　　接过饼，荆晚絮赶忙道谢。
　　随后便出了店门。
　　骑上车，荆晚絮趣味性的也尝试着打了个弯儿，就是…不太顺溜。
　　无伤大雅。
　　回家喽—